楚韶的御辇乃是由十八人抬起的九龙衔顶宝座,浩浩荡荡的仪仗队旌旗飘飘,缓慢行驶在街市上,行至所处,众百姓皆跪地行礼,声势颇为浩大。
楚韶对此十分满意,享受着众人对他的朝拜,却也不禁回忆起这场禅位叛乱皆由自己一手指导,仿佛一切都还在梦里,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拉下了在位七年的皇帝。
“陛下,嘉云王府到了。”新上任的内官掌事海公公谄媚道。
新帝即位,依着苍国的祖制,为了避免内官祸国,皇帝的贴身内官掌事皆会换新人,且不允许提拔皇帝旧府旧人,不允许随意更换。楚韶遵循祖制,自然不例外,所以这一任的内官掌事,便是这位海公公。
楚韶意犹未尽,轻嗯了一声,将手搭在了海公公的胳膊上,缓缓地下了车。
他还没回味完,目的地就到了,以往不觉得什么,现在竟觉得这嘉云王府建的离皇宫有些太近了些。
“皇上驾到!”海公公扯着嗓子高呵道。
云恭璃带着府里众人早已候在门口,按照规矩,这个时候是要行大礼的,但想让她跪拜楚韶,是门都没有的事。
楚帝也拉不下来那个脸面,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抓心挠肝般不自在。
“大胆,见了皇上还不行礼!”海公公新官上任三把火,今日这火便烧在了嘉云王府门口。
楚韶挥了挥手,温文儒雅,“无碍,公主尊贵,苍王也是朕的兄长,无须讲那么多礼数,能在门口迎接朕,已是礼数周全了。”
海公公耸了耸肩膀,只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去沿街歌颂楚韶了,皇上真是仁德。
“别来无恙啊,公主殿下!”楚韶笑着对云恭璃打了招呼,径直往府内走去,只不过这笑容,多少有些笑里藏刀的意味。
“说实话,这里挺不欢迎你的。”云恭璃翻了个白眼,跟在了楚韶的身后。
云忆与乔伯紧随其后,不敢多言。
“不欢迎朕,公主还不是在门口迎接,想来也怪,朕对嘉云王府可是挂念的紧。”楚韶讥诮地瞥过云恭璃,拂袖往会客厅内走去,坐在了最上堂。
“是挂念来寻本宫的麻烦?”云恭璃说得直白,他掳走她的一众伙计,她放火烧了他的一些店铺,本是看起来两清的事情,在楚韶心里可全然不这么想。
楚帝看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锋相对,话里有话,不禁低垂下眉目最后一个进了屋,坐在偏远些的座位上,选择无视。
楚韶随之一笑,言道:“公主可是忘记了百花宴对天下做出的承诺?不过时过境迁,朕即位了,自然是舍不得公主以身祭神的。”
他当然舍不得叫云恭璃白白地丢了性命,未免有些太便宜她了。
“祭不祭神,本就是本宫说了算,与你有什么关系?本宫若想,只怕你这新帝也无可奈何。”云恭璃淡然自若,瞥过楚帝继续道:“说来也有意思,你一即位,本宫这府门口叫嚣的人少了许多,‘妖星’一说也没了下文,楚韶,你当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啊。”
楚韶能这么顺利地在百官面前即位,有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诸臣皆认为楚帝对嘉云王府过于纵容,无视流言四起,且对“妖星”一说避而不谈,加上时机恰到好处的百姓揭竿而起,硬是让“假”的变成了“真”的。
但旁人并不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背后有只无形的手在操纵。
听此一言,楚帝怔得抬了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楚韶。
“大胆!竟敢直呼陛下名讳!”海公公出头呵斥道。
楚韶挥了挥手,警告地瞥过海公公,对他的这一举动似有不悦。
“你既然知道,不也是没有制止么,某种意义上讲,朕即位,你是帮了忙的。”楚韶挑了挑眉头,将目光停留在一直没有说话的楚帝身上。
而楚帝也有所触动,看云恭璃的眼神也有了明显的变化,那是一种
云恭璃自然看在眼里,知晓楚韶这话是针对她,想让她与楚帝之间起嫌隙,只不过他想多了,没有信任基础与感情基础,何来嫌隙一说?
“楚韶,挑拨离间,现如今已经没什么大用了,有时候本宫真想问你一句,从头到尾,你到底买通了多少人呢?”云恭璃直接拆穿了楚韶的阴谋。
楚帝愣了下,脸上泛起红晕,为自己差点中了楚韶的圈套而感到惭愧。刚刚那会儿追极前来才叮嘱过他,今日楚韶说什么都不要轻易相信,少说话为妙,这差一点就又抛诸脑后了。
“过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局,朕今日前来,是探望朕的长嫂,也是苍国的护国公主,还请公主带路。”楚韶讥笑地看着楚帝,以前觉得他不堪皇位,现在更觉得他愚蠢至极,根本不配为楚氏族人。
云恭璃抬了抬手,自有乔伯憨态可掬地走上前来,跪地行了一礼,言道:“请皇上移驾。”
海公公神色凝了凝,皱起了眉头,皇上明明说的是让公主带路,怎么一个府邸下人都敢越俎代庖?他正欲上前一步多话,却见楚韶不以为然地起了身,竟还露出了些许笑容。
皇上真是仁德!海公公心里默默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