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街市上的锣鼓声由远至近逐渐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外面汇聚的人群开始在官兵的指引下自觉地退到道路两侧。
车乘相衔,旌旗招展,由仪仗队簇拥着的是十四壮汉抬起的圆形盏花宝座。
今年祭春不同往年,在皇帝的特许下,苍王爷的出行仪仗又上升了一个规格。人群中不时有人议论着皇帝与苍王的关系,每个人的心里都再清楚不过,若是再上升规格,那便只有帝王仪仗队了。
然珠帘下的正主,面如冠玉,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外面议论的声音早已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他也习惯了那些为皇帝打抱不平的声音,下等人的话说了又能如何,对苍国的政局改变不了丝毫。
云恭璃看着道路上吹过的香花,心底莫名一阵厌烦,“陆伯,去吧,请苍王爷进屋一叙。”
陆伯得了指令,离开了福禄阁。
风央锦半眯着双眼,慵懒地靠在一边道:“本尊好心提醒,楚韶的心思,可比宫里头的那位多了不少。”
“不多又怎会造就今日的局面,还有,嘉云王府的事,与阁下没半文钱关系。”云恭璃瞥了眼风央锦,警告他少多管闲事,后将注意力放在了外面。
风央锦再次吃了瘪,却又哑口无言,毕竟人家说的也没错,他是与嘉云王府没任何关系。
仪仗队有条不紊地向前行去,陆伯趁机隐匿在了人群中,半柱香过去,待楚韶的盏座即将到达福禄阁时,他忽地向前冲去,直接惊扰到了前行的马。
只在一瞬,马上的人便被狠摔在地。
锋芒闪过,楚韶盏座两侧的侍卫随即从各个方向冲出,剑指陆伯。
人们在喧闹中逐渐变得惊恐与木纳起来,苍国百姓信奉神灵,格外看重每年的祭春,所以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破坏仪仗队。
“你是何人,为何要拦下祭礼队伍?”楚韶语气平缓,彬彬有礼,他大致能猜到陆伯的身份,但并未责怪对方的冒失,此举可以在百姓面前极大地表现出他心胸宽阔,乃是仁者。
果然,人群中开始有人讨论起这位苍王爷曾经是如何的体恤爱民,温润可亲了。
陆伯愣了下,朝向盏座行了一礼,心底暗自感叹楚韶的心思之深,正声道:“奴才给苍王爷请安,只是今日此举实属无奈,昨日公主传话邀您相叙处理纠纷,可苍王府一直不理不睬,老奴只好守在这里要一个回复了。”
人群有些沸腾,众人纷纷议论着陆伯的话。
苍王爷与婉郡主情投意合,这在苍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位公主相邀,还是处理纠纷,很是令人浮想联翩。
“嘉云王府不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本王自会在祭礼后与公主相叙!现在,还请你让开。”楚韶的语气依旧平缓有礼,只是这话听起来却不怎么悦耳。
很多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原来他们二人所说的公主是嘉云王府的那位,可这公主已多年未曾现身了。
百姓纷纷吵吵,有些人联想到最近嘉云王府名下的几间铺子相继出事,便大概理解了陆伯所为。
但也有人在议论,嘉云王府持宠而娇,有些不分大局了,怎可因个人事务而耽误祭春国事,若今年祭春出了什么差池,那公主必有责任!
“昨晚公主吩咐府人前去王府传话,可始终未得王爷的回应,莫不是王爷心虚,用祭春做托词?”陆伯并不理会众人的议论,开始不依不饶。
楚韶并未说话,敛着眉头已是在强忍心中怒意。
云恭璃这时站了起来,正准备向前迈出一步,却被风央锦拉住了手腕。
“这会儿出去,可就回不了头了,若祭春真发生了什么事,影响苍国国运,楚韶会将所有罪责推给嘉云王府。”风央锦蹙眉道。
“本宫向来不信这些!”云恭璃嗤笑,拿开了风央锦的手,难得好好说道:“你听说过一个词么?叫见招拆招,况且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而不是靠些鬼神之说!”
风央锦怔住,抬头看向云恭璃,虽戴面纱,却从她的眸中好似看到了大千世界,星河光芒。
既然来都来了,就索性做个好人帮到底,“也罢,你的路若不好走了,本尊看你美貌的份上,也会帮你。”
云恭璃看了眼风央锦,目光深邃悠远,没有回应。
她自己的路,无须借旁人之势!
云忆本想跟在云恭璃的身后,可迈出去的脚又犹豫了下,终是迈了回来。
见福禄阁有戴着面纱的女人出来,众人面面相觑,猜测这是不是公主本人。
只见云恭璃身态轻盈,风姿卓越,离之最近的人们可以感受得到其“步步生莲”之势,纷纷主动为她让出了一条道。
“苍王爷是不敢面对本宫吗?”云恭璃长袍一挥,背手向盏座走去,颇有气势,而她的声音清脆动人,听者仿佛置身于天高云阔的情景中,只觉心情舒畅。
看着款步而行的女子,很多人都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场景下会见到一个谜一样的女子,尽管她戴着面纱……
陆伯弯着腰,恭敬地迎过云恭璃,站在了她的身后,又挺直了腰板。
楚韶用手挑开珠帘,身着蓝色绣蟒官袍的他看起来十分威风,两人双目交锋,眼底皆隐藏起各自的心思。
“公主既是皇室中人,怎会不清楚祭春的意义?莫非公主是想弃苍国民生而不顾?”楚韶打起了国事牌,尽管他也同样惊讶云恭璃的出现,但一介女子深居王府而不出,能有多大的能耐。
“苍王爷如此重视礼仪,可为何在嘉云王府的事情上模棱两可?今日耽不耽误祭春,影不影响苍国民生,全然要看苍王爷如何选择。”云恭璃反击道。
楚韶愣住,没有想到云恭璃伶牙俐齿,倒是将了他一军。
“若是本宫选,定不会浪费时间,有坐在轿辇里躲着的功夫,不如好好把事情解决了,也可安心去祭春。”见楚韶不说话,云恭璃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若是今日耽误了祭春,公主可知是什么样的责罚?”楚韶有些愠怒,明知对方是激将法,却做不到无视。
“是否耽误祭春,要看苍王爷如何选择。”云恭璃淡然地看着楚韶逐渐发黑的脸,又将这个问题抛了回去,她就不信楚韶可以同她一般弃名声于不顾。
楚韶冷哼了一声,“传令,随从的车队停下,待本王与公主叙完事,再行前进!”
终于,楚韶选择停驻不前,下了盏座走向福禄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