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顺着一个教室里找到的社团招新传单，三人按照上面的学校地图找到了女寝大楼。
楼门不但没锁，甚至有一扇玻璃门还被撞碎了半扇，估计是一个四脚着地的生物撞出来的。
轻轻推开门，白泉顺着开在走廊里的窗户翻进宿管宿舍，在门板上取下五大串钥匙，又从桌子里翻出来两本宿舍名册。
“霓虹的霓，是吧。”
把一本名册交给李凯，自己看一本，白泉用手指抵着人名，一页一页寻找。
“找到了，在六楼C区，门牌号是C626。”
李凯把名册拍在窗台上，在一坨钥匙中找到对应的钥匙，捏在手里拔腿就跑。
这栋寝室楼的构造很奇特，整体俯视是呈一个“王”字形，各个分区的楼梯还有所不同。三人爬上爬下，左拐右拐，终于找到李霓的寝室。
“那个……我能进吗？”
白泉在李凯把炸弹贴在门锁上的时候有些犹豫，虽然起初大家都是混子，但涉及到家人的话，适当的避嫌是必要的。
“嗨，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她洁癖，肯定不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李凯摇摇头，从其他寝室里取出两床被子铺在门口墙上，示意二人退远些，不要被炸飞的木屑刮破身体。
随着一声闷响，三人挥散空气中的白烟进到四人间里。这是一间标准的上床下桌的寝室，四张桌子上面的东西都不是很多，桌子上最多的一个位置也是杂而不乱，很有条理的摆设。
“没人，咋办？”
“不咋办，凉拌吧。”
不止白泉，李凯也有些烦躁。大学校园的园区实在是太大，无头苍蝇一般乱跑不但浪费时间，还浪费体力。
“或者，我们可以根据她那天的课表，推断出她当时在哪，然后直接去那个教学楼找她？”
沉默不语一路的江雪竹忽然举手发言，指了指李霓铺位放着的电脑。
按下开机键，电脑还显示有一小半的电量，三人脸上都浮现出几分喜色。
接下来就有些尴尬了：电脑有锁屏密码。
“……”
江雪竹看向李凯，他耸耸肩：“关系没那么好，你试试她生日吧。九月二十号。”
李凯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哪些数字是对他妹妹有意义的。
几次尝试之后，电脑宣布死刑。
“干！”李凯一脚踢在栏杆上，把爬到床上的白泉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
“走，去食堂，先把可能找得到食物和饮用水的地方都搜一遍。我就不信了，她不可能死！”
“或许，女寝不安全，她找男朋友保护她，去男寝了？男寝离这个楼最近，要不先去看看？”江雪竹从衣柜里找出一双合脚的厚底马丁靴，边换鞋边说道。
“不可能。”李凯斩钉截铁地摇头。
“为什么？”
“那小妮子跟我明确说过，她喜欢女的。”
“妙！”白泉拍手叫好。
“……”江雪竹。
食堂绝大部分食材已经在那几天的高温之下腐败变质，现在楼外面的街道上有薄薄一层的残渣，散发的味道令人作呕。
食堂的大门已经被从内部堵死，三人戴上口罩依次钻进一楼窗户，刚转了个弯就撞上了几个白大褂。
这些人身上的白大褂沾满了不明的污渍，手上戴着一次性硅胶手套，看起来像是刚从手术室里出来。
几乎是下意识反应，白泉把手探向后腰，但被身后的李凯给按住了。
“那个，各位同学你们好，麻烦问下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李霓的女生？我叫李凯，是她哥哥，不知道在哪找她。”李凯突如其来的和善给两个队友整不会了，尤其是那个下意识拔刀的。
“呃……我们不是很清楚，你们可以跟我们去食堂三楼，我们绝大多数同学都在那了，有三五十人呢。”
领头的那人是一个女生，扎着低马尾，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起面容。
“好的，麻烦你们带一下路。我们有巧克力，还有香皂，等下想和你们换一些东西可以吗？”
“这些你和我们系主任谈吧，我们是做不了主的。”一个男生嫌弃地把手套丢到角落里，抓着一个塑料桶的把手率先走上楼去。
三人走在最后，白泉捅了捅李凯的腰子：“儒雅随和的李先生，什么情况？”
看了看埋头走在最后面的江雪竹，李凯摇摇头没有回答。
三楼，一张张桌子被统一堆叠在角落，数十人坐在大厅，两家档口里放着很多纸箱，想必是他们收集来的物资。
不需要细看，那一圈人看着最老的就是那个系主任。
地中海发型，四肢细肚子大，戴着个黑框眼镜，好像天生所有人都欠他钱一样的表情。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倒个垃圾桶你们也能捅出来幺蛾子，过去坐着去！”
系主任看见几人身后的白泉一伙，先是叱骂领路的那几个学生，再以一副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这三人。
“您就是系主任吧？您好，我叫李凯，是来接我妹妹的。她叫李霓，不知道在不在您带领的这些同学里面？”
李凯的姿态给得很低，左手的反曲弓交到了江雪竹手里，整个人站直了身子双手高举，但胸部以上埋得很低，一副舔狗的形象绘声绘色。
“呵，你妹妹在不在这暂时不论，你是什么人？就能找到这来？要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到我这要人，我这个系主任还怎么保护我的学生们？”
白泉在暗示之下也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小绵羊样子，张哲这具身体本身就不那么健硕，身体重塑之后的头发甚至有一些弧度，浅浅用口水做了个造型之后就更像好人了。
江雪竹还是老样子，沉默、低头，尽量避免和任何人进行眼神交流。
她自从近距离目睹白泉杀人之后就很少说话了，除非是提出某些被两个老银币忽略的思路。
“老天呐……他装他妈呢？”
白泉小声吐槽，却被李凯打断。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把我们身上所有的肥皂和水都拿出来，作为您帮助我们的报酬。毕竟我看您这女生也挺多的，总这么脏兮兮的也不好。”
李凯把江雪竹的背包拉开，里面形态各异的护肤品在地上一字排开，立马有部分学生坐不住了，在人群里窃窃私语。
他们声音不小，在大厅的这头也能听个大概。说的内容大抵是对这位系主任抠门和独断的不满。
更有甚者已经走上前来，只和系主任差了两个身位，用纸巾擦着眼镜打量地上那些“护肤品”。
几个男生走到系主任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想了一会后摆摆手，示意让人群里的女生都走出来。
“赶紧找，这里的每个同学我都认识，你要是敢浑水摸鱼，我们这边这么多人，你知道后果吧？”
很明显，这个系主任过于欠打，白泉有些装不下去，拳头硬了。
李凯走近，在距离四五米的位置看了一圈又一圈，像古代皇上选美的眼神，把这一排排的小姑娘都看完了之后换上了那副标志性的贱笑：“不好意思，这些同学里面没有我妹妹，给您添麻烦了，我们这就走。”
给系主任鞠了个躬，李凯对着他身后的同学们挥挥手，回身走向白泉二人。
“哎，等会儿！让你走了吗？别拿个破弓就吓唬人，把你那些化妆品都留下，不是说好了吗？”
没有理会身后指着自己喋喋不休的那人，李凯严肃地站在江雪竹身边，递上一个打火机。
“是你自己来，还是我替你来？”
“来什么？”白泉凑过来，把一件件江雪竹特制的“护肤品”装回去。
“还是……再谈谈吧。”江雪竹此时面色复杂，看着李凯的目光带着几分哀求。
她看着大厅对面那些人，明明都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岁数，按说正是眼中有光芒，脚下有力量的好时候，可现在纷纷看向自己，一张张脸上除了麻木还是麻木。
“好，听你的。”李凯无奈笑笑，拍拍她的肩膀后重新站在系主任一众人对面。
“非常对不起，刚才我的意思是如果您这里有我妹妹的话，这些东西就会给您，可我妹妹不在这里，那就只能和您说声抱歉了。”
和刚刚毕恭毕敬的舔狗不同，现在的李凯挺直了腰杆，两手插在腰带里，换上了往日的随性。
“嘿！你个小刺喽，跟我玩语言文字是吧？我告诉你，你要么今天把东西放下来，给老子滚蛋，要不然你们三个就都别特么走了！”
系主任大手一招，他身后立刻站出来几个手里拿着木棍的男生。这些木棍上面都有凹槽，里面用防水胶带绑着手术刀，是很制造得拙劣的长矛。
他们站在系主任身前，重重把木棍砸在地上，砰砰几声很整齐，但有一把木棍顶端的手术刀没绑紧，直接被震掉在地上，看得在场所有人嘴角都不住地一抽一抽。
“您这个意思是……没得谈了？”
李凯也一摆手，后边和精神有些崩溃的江雪竹站在一起的白泉立刻把反曲弓奉上。
腰上挂着的箭壶，里面只剩下五支箭了。
“谈？我谈你大爷！给我打！”
系主任大骂一声，那几个男生平举木棍瞄准李凯冲刺，只是这速度无论是站在旁边捏着刀柄的白泉还是叉手而立的李凯，都觉得他们的速度还不如读报的二爷僵尸。
“你什么意思？交交底！”
白泉有些沉不住气，不知道左手要不要直接扔一块肥皂过去。毕竟身体被手术刀划一下就像切豆腐似的，在找到医学生之前一切伤口都有可能喜提破伤风大礼包。
“等会……”李凯低语，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瘫在地上的江雪竹，示意白泉回去陪陪她，自己依旧没有搭箭，而是叉个小手。
一直到这几个男生距离他还有四五米，他才举起一只手作阻拦状，口中也爆出一声厉喝。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