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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神亦玄圃》/第四十六章 献甲

第四十六章/献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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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梦听完母亲说清这块葛布的来历,也十分惊奇。昭梦前后一想,不禁心中疑虑,今日婴儿的这番折腾,莫非真是暗中有什么因由。昭梦思索间,只是盯着母亲手中的葛布,呆呆地看着上面那八个字。
如此一来,竟然惹得老夫人气恼起来。
老夫人将葛布甩到昭梦手里,说道:“拿去。出去。好好看个够。”
昭梦忙不迭接住那块葛布,心中知道定是自己刚才只想着这块葛布的事,全然忘记了一旁的妻子和女儿,这才惹恼了母亲。不过,此时昭梦心里确实更加在意这块葛布的事情。
昭梦接住那块葛布之后,愣了愣,也没向自己的母亲分说,答应了一声,便只顾拿着那块葛布出了房门。
昭梦站在庭中,仍然没弄明白葛布上的那句话的意思。正自思量,忽然想起了冯莨,昭梦便转身去找他,想请他一同来参详这块葛布上的字句。
冯莨看到葛布上的字句后,细细寻思起来,一边还不断自言自语道:“我好像是听大将军说起过类似这样的话。是在哪儿来着?”
过了许久,冯莨一拍手,喜上眉梢,急急说道:“大将军,我想起来了。去年一开春,我等便随大将军一道去访山寻矿。我记得便是在那次的路途之中,听大将军念叨过类似这样的字句。”
冯莨抓着昭梦的手,说道:“大将军,就是汉水之畔那次啊!”
昭梦脸上带喜,语气已然有些激动,说道:“哦,让我想想,哦,哦,汉水,就是见到陨星天象那次。”
冯莨应道:“对对对!”
昭梦说道:“我念叨些什么来着?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是,‘汉水之逢,神武裂空,有始有终,天坪之琮’。”
冯莨应道:“对!大将军,就是这几句。没错。看来这块葛布与大将军的夙愿大有关系。大将军,不知这块葛布是从何而来啊?”
昭梦说道:“这块葛布是从那副龟甲之中得来的。就在刚才我送先生离开内房之时,我的女儿不断将手伸进龟甲之中。我母亲担心她擦伤肌肤,便探指到龟甲之中摸索,这才抽出了这块葛布。”
冯莨说道:“巧了。真是太巧了。机缘之中,大将军的夙愿竟藏在了那副龟甲之中,又由大将军那刚刚降世的女儿揭出。”
昭梦说道:“这,一定是有人做了巧妙安排。对,定是巫母。那龟甲是巫母亲手交给范泗的。”
冯莨说道:“将葛布藏进龟甲容易。但小小婴儿却能感应到我等都不知晓的秘密,这恐怕就不只是安排巧妙了吧?”
昭梦不言语了,神色间若有所思。
冯莨又问道:“大将军,那你刚才说起的那几句话又是从何而来?”
昭梦回答道:“刚才这几句话,是我向一人问起能否达成经年夙愿时,那人告诉我的。”
过了一会儿,冯莨忽然说道:“大将军,如此说来,不管是谁将这块葛布藏在龟甲之中,肯定是别有用意的。我不知其中因由,难以知晓字句涵义。不过我猜想,这或许是在指引大将军,如何才能铸成神武。”
说完这些,冯莨便看着昭梦,等待他解开此中疑团。
此刻,昭梦神情复杂,严峻之中混杂着喜悦,却又仿佛透着忧愁。
良久,昭梦才说道:“不。这是在告诉我,他们已经找到了那颗陨星。早就找到了。只是……”
冯莨知道这件事情绝非小事,而昭梦的话中之意让他糊里糊涂。
于是,冯莨不禁问道:“大将军,‘他们’是谁?是巫人吗?”
昭梦收起手中的那块葛布,说道:“冯莨,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冯莨听了,心中深以为然,也就不再追问。当日,冯莨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没有上那阁台。所以,回来之后,冯莨一直都比钟离进他们几个人睡得香。
过了一会儿,昭梦说道:“冯莨,你且先回去吧。今日之事,多谢了。改日,我再行致谢,请你们几个人好好喝一场。”
冯莨说道:“大将军太客气了。我这就告辞了。”
冯莨去后,昭梦便回到庭院坐下,斟了酒,对着那块葛布,一个人思索了很久,很久。
一直到日落之前,昭梦都坐在庭院中。他在心里想了许多许多事情,但又一直在刻意回避一件事,回避心底那隐隐的担忧。自从随巫母一起从阁台下来,昭梦心中便一直隐隐萦绕着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担忧。或许,不是他说不清,而是他不愿意去想,不敢去想……
许多天后,昭梦终究难平心中波澜,小心翼翼地去找范泗。昭梦想问问他,自从上次城门分别后,有没有什么人碰过那副龟甲。
昭梦与范泗两人在街市一角且问且答,将前前后后细细分说。费了半天口舌,昭梦才相信,除了范泗,没有谁碰过那副龟甲。这样一来,昭梦更加踌躇了。他思来想去,认定将那块葛布藏于龟甲是巫母所为。
只是,昭梦想不明白:那晚自己谈起神武心愿时,巫母为何不明言。那位祭族孩童,也只说羽光卫一直在寻找陨星。可是第二日,巫母便将写有字句的葛布藏于龟甲之中,送给范泗带回,设下这许多机缘。似乎,他们十分确定陨星很快就能找到,而且这块葛布必会到自己手中。
最后,昭梦还是做出了和几天前的想法一样的结论:他们早就已经找到了陨星。至于将葛布藏于龟甲,应该是巫人有意助自己达成心愿,才留下一条线索。
昭梦看到夙愿有望,心中自是高兴。但一想到陨星必是由羽光卫找到的,可见此事便会牵涉祭族。而祭族与楚人之间横着一个始约。这便是昭梦一直藏在心底绕不过去的隐忧。
以前每每想到始约时,昭梦的忧伤都是替楚王担心,担心那预言应在王子身上。可是现在,昭梦感觉到一种恐惧。他开始担心那预言会应在自己的女儿身上。昭梦记得,那祭族孩童说起过,陨星坠落之时,祭族长老卜知应验预言之人已经降世。而那时,屈夫人正是已经怀上了孩子。
对昭梦来说,失去父亲是一个噩梦。如今,昭梦担心有一个更可怕的噩梦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但很快,昭梦转念一想,事情应该不是这样的。始约是楚国王族与祭族订下的,只与楚国王脉相关。近世,楚国王脉虽然稀少,但三两年来,也有不少婴儿降生。
范泗一直在旁边看着沉思的昭梦。
此时,见大将军回过神来,范泗说道:“大将军,就在你上次来我这儿再往前几日,有个疯疯癫癫的老头也来过我这儿。他向我问起那副龟甲。我便问他的来历。那人不肯说。我怕惹来事端,便没有承认龟甲之事。那人便离去了。不过那人说,过些日子他还会来,到时候不怕我不说出来。他还叫我千万藏好那副龟甲,别弄丢了。我也是听到了这些话,担心那人有所企图,害怕弄丢了龟甲,就想早日将它献给大王。正好,才过几天,你就来了。我这才把它交给你,请你代为呈献给大王的。”
昭梦一听便知道范泗言语之中的那人是谁,当即问范泗道:“那人真的说过些日子再来?”
范泗回答道:“嗯。他是这么说的。”
昭梦说道:“好。这些天我抽不开身。那人一旦来了,便请你通知我,或者请他来找我。”
范泗应下了这事。昭梦便回去了。
昭梦一进府门,便见有一名宫人立在外院檐下。
那宫人见大将军回来了,便迎上前两步,说道:“大将军已有数日不曾上殿议事了,大王甚为想念。大王请大将军到王宫叙谈。”
昭梦应道:“既是大王相召,便请随入宫中。我正有一件礼物要献给大王。且待我取来。”
昭梦带着那副龟甲,随宫人一同去面见楚王。昭梦素来以国事为先,但是连日来耽于家事,不曾上殿议事。他怕楚王责问,便想趁此机会将龟甲献上。
果然,昭梦才向楚王行完礼,楚王便屏退宫人,开口发难了。不过,楚王言语之间,只是数落了近日来昭梦疏于国事。昭梦听出楚王心中的气恼似乎是因为其它的事情而起。只不过,昭梦连月来心思都放在家人身上,此刻却猜不透楚王心中所想。
昭梦只好说道:“大王息怒。末将知错,愿受责罚。末将只因家务颇繁,这才耽误了殿议。”
楚王见此次与昭梦言谈,大不如往日那般投机,心中又多了一分恼意,说道:“昭将军,寡人所气恼的并非此事。”
昭梦立即说道:“还望大王明示。”
楚王有点急了。平日里楚王和昭梦说话不是这个样子的。
楚王干脆和盘托出,向昭梦说道:“寡人气恼的,是你有意疏远寡人。你真要把寡人变成一个孤家寡人吗!”
昭梦立即说道:“大王恕罪!昭梦不敢!”
楚王说道:“前番巫山之行,想必你一定观闻繁奇。你却为何不肯向寡人多透露半分?”
其实,楚王并不怀疑昭梦的忠心,只是心中为那始约预言之事所堵塞,终日不安,凡是与之相关的事都想知晓。再加上这几日,王后也不断怂恿,楚王便想从昭梦口中多听到些相关的事,这才召他入宫。
昭梦一听是这事,以为楚王真生气了,便要离席上前下跪。
楚王说道:“唉,你且住。寡人刚才只是宣泄心中烦恼,并非真生气了。寡人若是真生气了,你跪也没用。寡人召你来,只是想叙谈。”
昭梦只得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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