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战国之今川不息第一卷初闻北岭栖凶鸟第一百九十八章正如天文十二年年3月1日,摄津国石山御坊城下町。
今川义元和银杏在土原子经等忍者的暗中保护下,大摇大摆地来到了石山御坊游玩,一同前来的还有想来勘察各地地势和军容的武田晴信。
谈及石山御坊,就不得不提到日本战国最另类的特色佛教——净土真宗,也被唤作本愿寺、一向宗。它兴起于室町幕府时期,以起平易近人的戒律而闻名——不必剃度,不必斋戒,喝酒吃肉,娶妻生子,只要念一声“阿弥陀佛”,便可往生净土。因为这一戒律简单易执行,对于没文化也没条件的贫民而言,要比那些戒律严格的正统教派更有吸引力得多,因此净土真宗也在全国各地网罗了大批信徒。
日本一直有着寺庙拥兵的传统,自平安时代以来僧兵也一直是令朝廷和武士头疼的对象——以至于白河天皇曾经感叹道:“世间不如意者有三物,鸭川的河水,双陆棋的筛子和山法师。”而净土真宗虽然完全摒弃了日本传统佛教的戒律,却将拥兵一事发扬光大——它保有的兵力远远超出了普通佛寺的范围,甚至盖过了普通大名的动员数量。
本愿寺自身的僧兵数量虽然不多,但却拥有天文数字般的信徒。每当需要战争时,便会由法主或坊主放出动员令,得令的信徒就会扛起锄头、拿起扁担,汇集成浩浩荡荡的大军向净土真宗的寺庙集结,为本愿寺而战,将敌人淹没在汪洋大海之中。信徒们相信教义的宣传:只要是为净土真宗战死,就都可以往生净土。这种动员和战法,也被世人成为“一向一揆”。
靠着一向一揆的威力和净土真宗的号召力,本愿寺在加贺的尾山御坊、摄津的石山御坊、尾张的长岛城等地先后建立了独立于传统武家的势力范围,对控制下的百姓征税,并享有行政和司法的权力——俨然从宗教势力摇身一变成了大名。
这样的行为一开始自然是不为日本武士所容,各地的大名纷纷对其展开征讨,却一次又一次地败倒在压倒性的人海碾压之下。别提正面战场了,如果本愿寺的住持振臂一呼,甚至大名领内的信徒都会立刻发动暴乱,搅得你焦头烂额。无数名将先后败北,甚至有多位守护级别的武士战死于一向一揆里,也让世人为之侧目,不敢再对本愿寺轻率动武。
石山御坊作为全日本本愿寺的本城,也是本愿寺法主本愿寺证如所在之处,更是全天下信徒眼中的圣地。在石山御坊的城下町和周围的大小寺庙村落里,汇聚了数目近十万的净土真宗信徒,随手做好了为法主牺牲的准备。因此,即使石山御坊扼住了近畿的重要出海口,即使石山御坊的地理位置极为关键,近畿的大名们也不敢拿它开刀。细川家也好,细川家的家臣木泽家、三好家也好,都生怕惹上麻烦,重蹈三好元长被一向一揆逼死的覆辙。
几番影响下,摄津的石山御坊成为了公家、武家实力错综复杂的近畿中那一块名副其实的“异国”,孕育着截然不同的文化和风俗——令今川义元深恶痛绝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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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我开动了!干杯!”
城下町边的寺庙内,今川义元三人正在这里歇脚用斋饭。而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廊下,围坐着寺里的八个一向宗僧人。有三人剃度了,两个人是寸头,剩下三个完全没有剃度过的痕迹。他们围坐在一起吃饭,不伦不类地把佛号和敬语夹杂成风马牛不相及的口号,碰杯庆祝——没错,酒杯,里面全是酒。似乎今天是当地的什么节日,所以他们拿出了一年都舍不得吃的好东西,打算大快朵颐一餐。
而他们的桌案上摆着的好东西除了咸菜、腌鱼和米饭外,还有肉——
牛肉。
牛肉。
牛肉。
今川义元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不得不将头扭向窗外的方向,眼不见为净——最好鼻子也不要闻到牛肉的味道。这已经不仅仅是僧人破戒开荤这么简单的了吧?这是禁肉令啊!牛马狗猴鸡里的第一位——牛啊!
你们在干什么啊——今川义元整个人都是混乱的,内心止不住地悄然呐喊者:不要啊,那种事情不要啊!
“呀,这里还有牛肉呀?”银杏看出了今川义元的挑食洁癖又犯了,故意用矫揉造作的语气对上菜的小沙弥道。
“过节了,刚巧昨天有只老牛失足摔死了,就杀来吃了!”一头乌黑秀发的小沙弥笑着回答道,“三位客官要不要也来点?”
“不要!坚决不要!”“好呀!”“上,尽管上!”
今川义元、银杏、武田晴信异口异声地答道。
“拜托!”今川义元用求饶的眼神看向武田晴信和银杏——熟悉今川义元的两人都知道,今川义元此刻是真的要认输了。武田晴信这个杀人不眨眼、铁石心肠的男子一瞬间都被今川义元楚楚可怜的眼神打动,一度想要放弃,但银杏却不依不饶地道:“小师傅你尽管上,我们钱管够!”
“好嘞!”小沙弥闻言立刻笑呵呵地跑回了后厨,留下满脸黑线的今川义元、笑意吟吟的银杏和坐山观虎斗的甲斐之虎武田晴信。
“不要!”今川义元举起手来,非常坚决地挡在自己和银杏的脸前,言之凿凿地沉声道:“我真的不会吃,打死都不会吃,玩什么游戏都不会吃,鸡肉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不愿回首的罪恶极限!但这可是牛肉啊!怎么不直接吃人肉呢!”
“先生要是吃了,我回去就陪你用那个姿势。”银杏于是妩媚一笑,试图用美色诱惑今川义元就范。
“不要!”但这次今川义元却拒绝地异常果断,双手在面前快速摆了个×。
“哦?这都不要?”银杏也犯起难来,她可是没想到这个条件居然都会被拒绝——那可是今川义元梦寐以求却被银杏屡次拒绝的姿势啊。
“其实牛肉也没什么的,吃就吃了呗。”武田晴信依旧热衷于做今川义元的思想工作,“味道不错的,就是有点老,不好嚼。而且吃了长身子,一顿顶三顿。平日里牛都要拉去种地,哪可能杀了给你吃。难得遇上一次,你还不好好珍惜?”
“我死都不会吃。”今川义元决绝地斜眼看向武田晴信——让武田晴信竟然感受到了不寒而栗的杀气。
“那些师傅不都在吃嘛,也没看到谁死了。”银杏指了指廊下那些吃牛肉吃得满嘴流油的一向宗僧侣们,“信徒就不算了,你看那三个剃度出家的师傅,不也吃得正香吗?”
“那些都是没有好好修行的便宜信徒,真的有修为的得道大师哪里会吃?哪怕是净土真宗的也不可能吃禁肉令首位的牛肉啊!”今川义元使劲地飞快摇头,仅仅是看了一眼那边的餐桌就恶心得赶紧把头扭了回来。
就在这时,寺庙门口响起了悠扬的法螺声。原本坐着吃肉的信徒们愣了一下后便纷纷起身,摩肩接踵地挤向门口,随后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
“法主大人!”
“是法主大人来啦!”
“法主大人与我们同乐啊!”
“法主?本愿寺的法主么?”今川义元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门口,不小心又看到了那碗牛肉,赶紧把目光错开,“贵为法主,居然会亲自来到这默默无闻的小寺庙里来?”
“这就是本愿寺能在几十年里光速崛起,收获数以百万计的信徒的原因。”武田晴信倒是没有半点大意,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口的动静,“他们的僧人也好,住持也好,甚至是高高在上的法主,都愿意亲自来到破败的乡间,行走在泥泞的田埂上,为每一个穷苦百姓讲授佛法。而五郎你心目中的那些正统宗派的‘得道大师’,却只会在一尘不染的佛堂里坐而论道。”
门口那些鱼龙混杂的人头窜动了一会儿后,只见一个一身土黄色袈裟的青年缓步而入。他手中握着的是最朴素的木念珠,身上的袈裟看起来也是便宜货,脚底的木履同样是粗制滥造的——在骏河,连小寺庙的住持都会换上更好的行头。但是簇拥着他的信徒们却毫不因他的朴素无华而看不起他,反倒满是憧憬和笑意,忙不迭地分享着近日的趣闻,那青年也会耐心地倾听,一一点头回应。
“证如上人。”武田晴信眯起眼睛,把目光收敛在他的身上,“了不起的人物,有着了不起的感染力。有传言说,凡是他亲自劝说入教的人,无一例外全部皈依了一向宗,没人能抵抗得住他的说教。还有传言说,朝中的公卿,但凡见了他一面,就会成为一向宗的坚定支持者,为一向宗在近畿的发展铺路。甚至还听说有一个一向宗的死对头,法华宗里的得道高僧,在和证如上人论教一场后,就主动退出法华宗并加入了一向宗。不久后就圆寂了。”
“好年轻啊。”银杏也是感慨道。
“终于遇到一个正经的大师。”今川义元则长舒了一口气,“他肯定不会是那种吃牛肉吃得满嘴流油的人。”
本愿寺证如走着走着,果不其然发现了信徒们桌案上的那碗牛肉,有些惊讶地回头问道:“春耕才刚停止,怎好就把耕牛杀了?明年可怎么办?哪怕是干不动活的老黄牛,也应该记着它往日的辛苦勤劳,送它颐养天年才是呀?”
“启禀法主,这是失足跌死的牛,大家不忍浪费,方才杀了吃了。”负责上菜的小沙弥正端着一盘牛肉往今川义元那桌走,碰巧遇到本愿寺证如,赶忙解释道。
“阿弥陀佛。”本愿寺证如有些惋惜地吟了句佛号。
“这才是有慈悲心肠的出家人,和那些连牛肉都吃的酒肉和尚简直是云泥之别!”今川义元赞了一句,随后非常警惕地看着小沙弥把那碗牛肉端到了自己的桌上,赶忙用手捏住了鼻子,同时警惕地看向银杏:“休想让我吃!绝不会让你得逞的!银杏你若是吃了这肮脏的牛肉,我就半个月不碰你!”
“哼,哪有拿这事情来刁难女人家的?”银杏别过脸去嗔怪了一声,“就怕是先生自己憋不住。”
“吃了这肉,嘴里的味道都能让人恶心,哪还有兴致?”今川义元不依不饶地抗议道:“你也是就知道欺负我,有本事你去让那证如上人开荤吃牛肉呀?他吃我就吃。”
话音刚落,一旁就响起了本愿寺证如和僧人们的对话声:
“上人,这牛肉烧得可香了,您要不要来一口?”
“恭敬不如从命。”本愿寺证如欣然接受,拿起筷子夹起肉,就当着目瞪口呆的今川义元的面,把牛肉送入了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