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十一年年6月2日,织田家宣布松平宗家已经将嫡子松平竹千代送至尾张,遣使向织田家臣服。消息一出,松平宗家立刻否认,但为了向家臣们交代,只得承认了松平竹千代已经被织田家劫走的事实。
织田家又以松平竹千代和所俘虏的近千松平军的安危为条件,要求松平宗家与今川家破梦,转而与织田家结盟,这也同样被松平广忠所回绝。织田信秀于是便放弃了沟通,集结了大规模的军队,大举进入西三河,屯驻于安祥城内。他以松平竹千代为家督,另立松平宗家,要求樱井松平家、藤井松平家、福釜松平家等矢作川以西的松平族人向他臣服。
松平信定等人虽然不情愿,但出于与松平宗家对抗的角度,还是选择了接受松平竹千代为当主。由此,松平宗家正式分为两支:矢作川以西的西松平宗家,家督为松平竹千代;矢作川以东的东松平宗家,家督为松平广忠。
面对织田家的大举压境,今川家和东松平家同样做好了应敌的准备。大泽基胤的檄盾备在田原城剿灭了户田氏,并将户田康光族灭后,便赶到西三河与今川义元的主军汇合。今川义元安排檄盾备的1200人开进到冈崎城东南的三木城下,接替东条松平家和五井松平家,对三木城内的松平重忠所部700余叛军进行包围。而东条松平家和五井松平家则赶回冈崎城,与东松平宗家汇合,兵力约为1600人。
与此同时,今川义元则亲自统帅9400余今川军,驻扎在冈崎城西南——矢作川和乙川的交汇点,与敌军隔着矢作川对峙。据忍者和探马汇报,织田家的总兵力大约在10000出头,作为其盟友的西松平宗家可以动员1000人左右,水野家则可以动员900人左右。在整个三河战场上,今川-西松平联军的人数达到了12000余人,而织田-东松平-水野联军的人数则接近了1300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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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十一年年6月6日,今川军军情评定会议上。
“这样打不划算。”
作为在座资格最老、地位最高的笔头家老,朝比奈泰能率先对目前的部署提出了异议:“殿下啊,咱们在这西三河对峙,离本领实在是太远了,辎重粮草的补给实在吃不消,也没办法动员足够的人数。但织田家却是近水楼台,区区半个尾张就能拉出和我们今川家人数相当的部队。”
“朝比奈备中所言甚是,一直在这里对峙确实不利于我们。”今川义元一向听得进部下的谏言,但还是打趣了一句道,“不过备中守您真的不是因为这几日酒水的配给没及时,才想要退兵的吗?”
今川义元的话让帐内的氛围欢快起来,大家都看向了朝比奈泰能空荡荡的腰间——那里平时应该挂着一个酒葫芦的。而朝比奈泰能也罕见地没有红着脸来军议,显然是因为没酒喝了。
不过,作为今川家在三河的留守重臣,镇西备备队长山田景隆却一向不解风情,对这类玩笑话不是很感冒,而是继续一板一眼地进谏道:
“在下附议。在这西三河耗着,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就算打回了领地也都是松平家的。松平宗家虽然口头上承诺不背叛我们,但其实已经人心思变,谁也不知道这同盟还能维系多久。与其在西三河与织田家大军对峙,还不如退回东三河,好好巩固一下我们对东三河的统治。眼下户田家刚被剿灭,东三河最大的钉子没了,我们应该趁热打铁。”
“山田右近卫还请稍安勿躁。”今川义元转身看向山田景隆,压了压手掌示意后者不必着急,“再等等,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转机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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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十一年年6月9日中午,矢作川与乙川交汇点,今川家军营内。今川义元被早坂奈央从主帐里叫出,登上了营地内的一处瞭望塔上——矢作川对岸的织田-松平-水野联军在沉寂多日后,终于开始了行动。
这还是今川义元第一次目睹上万人的敌军在眼前机动,壮观的景象令他也有些失语。目之所及的整片滩涂地上布满了敌军的士兵和五花八门的靠旗,摇晃着向河岸涌来。无论是往南、往北还是往西看,一眼都望不到边,全都是攒动的人头。几处渡桥边都簇拥着成百上千人做着强渡的准备,后面的辅兵队源源不断地将打造好的木料运至河边,搭建更多的浮桥,滚滚的洪流仿佛奔腾的江河水一般。
大片大片的木瓜纹涌向了赤鸟马印所在的方位——直扑今川义元本人,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让今川义元皱了皱眉头。不过就在他身前的土地上,同样有成百上千的打着二引两靠旗的今川军挡在了他的身前,用他们坚实的后背给今川义元带来了难以言述的安全感。
而打着水野泽泻和三叶葵的水野备和东松平备则缓缓地向北而去,沿着矢作川寻找着上游靠近冈崎城的渡口——那里是西松平宗家的防区。今川义元顺着他们行进腾起的烟尘向北望去,却发现他们的对面是空荡荡的——西松平备并未出城防御渡口,反倒是将宝贵的地利拱手相让。
“松平宗家在干什么?”不少今川家的武士都困惑不已,今川义元也派出使者向冈崎城催促他们出城布阵——不然敌军就要轻松渡过矢作川了。
回答今川义元的不是返回的松平家信使,反倒是东北方向退路上燃起的大火和滚滚的浓烟——西松平宗家出城了,不过不是向西迎击,而是向南焚毁了今川家的补给线和粮草。那支补给线从远江开始,一路向西经过吉田城,沿着官道来到冈崎城南城脚下,再通往矢作川沿岸——如今,却被西松平备拦腰截断。
谷獰</span>看到粮道被断的今川家军中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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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前,天文十一年年6月9日清晨,安祥城天守阁内。
“阿部大藏?”负责接见的林秀贞发现来使居然是东松平宗家的笔头家老时,微微有些意外,“此来何意啊?”
“紧急军情,求见织田弹正殿下。”阿部定吉在林秀贞面前一躬到底,非常焦急地低声道。
“主公还在睡着,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便好。”林秀贞却是不紧不慢地搪塞着,但阿部定吉的额头上却已经急出汗来:“劳烦林佐渡殿下代为通报一下!”
“也罢,请稍等。”林秀贞最后看了眼阿部定吉,随后转身上了三楼。不久后,草草收拾了一下的织田信秀便和林秀贞一同来到了会客厅内。
“拜见织田弹正殿下!在下有紧急军情要通报!”阿部定吉也等不及了,立刻叩首问候道。
“你们的紧急军情和我有什么关系?”织田信秀大笑了两声,“之前让你们归附过来,你们不来,倒是硬气得很。现在我们认可的松平宗家的家督是松平竹千代大人,你们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管?”
“先前都是我家主公任意妄为,在下替主公向弹正殿下赔罪了!”阿部定吉忙不迭地又磕了个头,话里传递的信息量却让织田信秀和林秀贞都是皱眉。
阿部定吉也没有等二人的回复,而是俯身自顾自地把一切都盘托而出:
“弹正殿下容禀!我家主公一向重情义,先前念着和今川义元的义兄弟之情,无论如何都不肯与今川家破盟!但先前我们松平家有千人被俘,写回来的家书已经让松平家中人心惶惶,不少人都主张不如与织田家同盟,重新让分裂的松平各族归于统一。而如今少主也在织田家那里,更是让族内有了议论:说不如放逐我家主公,所有松平族人统一向少主臣服,就可以结束松平家的内斗。”
“眼看族内议论汹汹,冈崎城内已经是不稳,在下等人尽力弹压,可是防人之口甚于防川,终究是力不从心,但主公却仍然是固执己见。若是这样下去,族中必然爆发一揆,松平宗家也彻底完了,主公的性命甚至都保不住。无奈之下,在下等家臣只得代行其事,起兵暂时软禁了我家主公。我们松平宗家的家臣联合附署,愿与织田家同盟,请求弹正殿下应允,送还少主,让两松平家统一。在下等人愿意让主公隐居,让位于少主!若能如此,尚能保全松平家纹,保全松平宗家血脉!”
“还请弹正殿下应允!”
织田信秀和林秀贞陷入了沉思,良久后对视了一眼,林秀贞缓缓地点了点头,织田信秀于是便扭回头来,看向阿部定吉:“若是松平家愿意化干戈为玉帛,织田家自然是乐于见到的。但眼下今川家大军在侧,松平家想要反正又谈何容易?”
“这也正是在下等人苦恼之处!”阿部定吉忙不迭地接话道,“今川家在冈崎城中遍布眼线,昨夜软禁主公的政变怕是已经被察觉,今川军可能很快就会行动。若是让今川军控制了冈崎城迎回主公、放逐在下等家臣,那松平家统一之事便再遥遥无期了!在下此次前来,就是想请织田家快些出兵,援护冈崎城,驱逐今川军!松平宗家愿意与织田家里应外合!”
织田信秀再次陷入沉默,而林秀贞则是起身到了门外,只留下汗如雨下的阿部定吉跪坐在厅内。不久后,林秀贞快步回来,凑到织田信秀的耳边低声道:“忍者回报,确实看到了冈崎城内发生政变,天守阁一度有打斗。几支备队控制了冈崎城内的局面。”
“你觉得呢?”织田信秀同样低声问道。
“要看主公的本事了。”林秀贞不置可否地答道。
“那行。”织田信秀爽朗地大笑起来,仿佛对林秀贞的答复很是受用,大手一挥便对阿部定吉道,“织田家允了,即刻出兵!回去准备里应外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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