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晚是谁偷录下的声音呢?又是谁进行的拼接合成呢?”
何志伟呆若木鸡,站在那里,心里想着,但并没说出口。
此一时彼一时,同样的事情,变换了场景,带给何志伟的感受,就大大不一样了。
彼时,春风欢度,此刻,窘境横升。
何志伟就像浑身赤裸,躲在尴尬的梦里,被人围观一样。
男女之间的隐私,是人类自然繁衍,一旦被人公开,就会让人羞愧难当,是对个人尊严的极尽羞辱,也是对人类的侮辱。如果是用此恶意诬告他人,就更加歹毒。
那夜,天空中群星璀璨,车窗外寒气逼人,车内热风劲吹,春意盎然。
何志伟不是柳下惠,章一楠又值正青春,瞬间共鸣,爱火蔓延,车箱内春意盎然。
很真实很浪漫的爱情!就这样,被人用一个窃听器亵渎了。
何志伟被全方位监控程度,远超美国当年的水门事件,那会儿只装一些窃听器,尼克松就丢了总统的宝座。
现在的科技太发达了,坏人,也会追随科技的脚步了,高智商犯罪,也在考验着警察蜀黍的智慧。
而何志伟不仅手机被定位了,家里被人安装了针孔摄像头窃听器,私家车也被安装了定位跟踪器,下流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章一楠的车里,这段录音又是出自谁手呢?
车内空间不足以藏下第三个人!
张华看着沉默不语的何志伟,觉得降服住了何志伟。终于看到他收敛起桀骜不驯的态度,这让人张华感到满意。
他的轻狂,终于被他自己索要的证据治愈了!
顺毛驴,也会顺从戗逆的缰绳!
缰绳已经套上,张华拿出一支烟,递给何志伟,何志伟摇了摇头头。
何志伟此时心情沮丧,确实需要香烟麻痹神经,抽烟此时最能缓解情绪。
“这里不禁烟,目前你想抽还可以抽!”
张华笑意融融,紧盯一句。言外之意:未来也许想抽,都没有自由抽烟的机会了。
何志伟没有搭理张华,默默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低着头若有所思,两手撑着两膝,听到张华劝自己抽烟,只是抬起右臂,无力地摆摆手。
“听闻忆讲,你在戒烟,如果你不反对,我想抽一支。”
张华虽是商量的口气,但并没有真的有征求何志伟的意思。
他悠哉悠哉拿出一支烟,点燃,轻轻的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出。
任由何志伟发呆,一脸茫然坐在那里。
闻到烟味,何志伟不自觉地吸动了一下鼻子,感觉很香,比自己抽,更诱人。
闻忆出卖自己,居然告诉张华,自己正在戒烟煎熬中挣扎,这关键时刻,不是要人老命吗!
何志伟心中暗骂了一句:妈的,混蛋!
不怪何志伟骂娘,自己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了,他还把自己的软肋透露给对手,这不是给对手递刀吗!
损友,没有最损,只有更损!
闻忆这家伙,忒不是东西,每次戒烟,他都会嬉皮笑脸诱惑自己。
烟友越来越少,闻忆也感到了落寞吗?试图留住自己这只烟枪陪绑?
此刻,何志伟一边要对抗张华吐出的烟香,一边要克服心瘾煎熬,还要与张华周旋,何其难也!
张华故意的!
“我想再听一下录音,可以吗?”
何志伟必须要找出,这段录音中,后期制作的破绽。
虽然是章一楠的声音,但绝不是这种语境!这几句话,章一楠绝不是连在一起说的。
至于为什么录音这么清晰,何志伟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章一楠也着了道。二是,章一楠自己偷录。
他们都敢在何志伟家里,按装针孔摄像头,还有什么下流事,做不出来呢!
何况是经常停在户外的汽车,做个手脚易如反掌。
何志伟之前,根本没有想到:他们会!他们敢!
“果然是刑警,一听就知道问题所在,你不用找了,没错,这就是经过后期加工合成的录音,我们已经送去做技术鉴定报告了。”
张华选择妥协,他知道何志伟要做什么,多听几遍,完全可以听出每句话之间的卡顿,以及衔接不平滑的问题。
只是没想道,这家伙这么快,就从错愕中,迅速反应过来,直接找出症结所在。
张华抽了一口烟,吐出烟雾,全屋弥漫着烟香。
“既然诬陷我强暴女性的录音是假的,那么说构陷我嫖娼的视频,是不是也可以被认定为诬陷呢。视频中所谓失足女性是谁你们现在也应该一清二楚。”
何志伟不再纠缠,是谁偷录的录音,开始反攻,得理不饶人,必须要宜将剩勇追穷寇!
“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这两件事:一个是告你强暴,一个是告你嫖娼,我们已经查证完毕,实属诬告。”
张华看着何志伟来势汹汹,直接盖棺定型。
这种手法到不常见,没有繁文缛节请示汇报,基于事实,直接给出结论,这是一股清流。
这让何志伟突然无处着力,即感动,又感到意外。
但他想知道,是谁诬告自己,他们目的是什么?是不是为了破坏罗案的侦查?
于是,他直接问:
“既然是诬告,你们也应该查到了是谁诬告,为啥诬告。”
“诬告者我们确实已经查到,他为啥诬告你,我们也无从得知。因为,他人已经逃往东南亚。”
既然是诬告,张华觉得无需替诬告者保密。尤其是刑警侦查办案中,诬告者,往往是为了迟滞、阻碍案件侦破。此时,张华不能为诬告背书。
“这么快吗?!”
何志伟是觉得举报者这么快就逃往国外,一看就是有预谋,有组织的事。
“是偷渡出境,据他家里人说,去到国外的赌场打工挣大钱去了。”
张华解释说。
“啊,这还回的来吗?”
何志伟觉得这家伙凶多吉少,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在东南亚一些地方,即使没有遭遇灭口,也会被卖来卖去,最后,会不会被人卖掉器官,就很难说了。
“不知道,他老家属地派出所民警,已经通知他的家人,劝他回来。”
张华觉得何志伟判断的有理,但真能劝到该人回国吗?确实有点难度。
“这人我认识吗?为啥诬告我?”
何志伟想找出线索。
“你应该不认识,我们调查发现,你们没有交集。他是温泉洗浴中心,监控室的保安。不过,他为啥告你,你比我更清楚,你能说说吗?”
张华更感兴趣的后者,完全是商量的口气,因为似乎,和他的工作无关。
“那我就不知道了。”
何志伟当然知道,但是他能说吗?肯定不行。
石盛豪活着的时候,告诉章一楠说,骆秉承去过温泉洗浴中心,他肯定会调阅监控视频。
既然是监控室保安诬告自己,而石盛豪已死,那么幕后指使,就只有骆秉承了。以骆秉承的实力地位,收买一个保安,即易如反掌,也就顺理成章。
证据呢,没有!
只是推测而已!所以,他不能告诉张华,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惹火上身。
所以,只能是“不知道”。
“你和石盛豪为什么见面?”
张华掐灭烟头,绕开了背后主使人的话题,又开辟了新的题目询问。
“石盛豪说,向我透露罗钺铭案的破案线索。”
何志伟看着灯下,张华吐出的烟雾,心中安稳了很多。虽然还有疑云,没有解开。
只要不是章一楠被人收买,其它诬告就是毛毛雨!何志伟心中坦荡荡。
紧张心态,随之放松,鼻孔中,又飘进了烟味,心痒难耐,戒烟就是一场心战。
“为什么选择在温泉度假村见面?”
张华对于两个大男人,在温泉度假村,只穿泳裤相见,感到不可理解。
“不知道,但是他说,‘不能录像、录音,不能有第三个人在场!也许他觉得在温泉浴池,更安全,更透明吧。”
何志伟没有必要隐瞒,自己和石盛豪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电脑里存着呢,隐瞒没用,索性实话实说,换一个积极配合好态度。
“他是案件当事人,约你见面,你向单位汇报了吗?”
张华觉得石盛豪也是一个城府深重的人,但石盛豪不是他的工作对象。
眼前这个看似鲁莽,实际狡猾的家伙,才是自己今天的目标!于是他逐渐进入主题。
“没有,他说不能告诉别人,所以我就谁都没说。”
何志伟被人抓住把柄,“私会案件当事人”这一指控,也只能自己默默的扛下。
有骆秉承卡在那里,自己想不“私会”都难,除非,自己想向他们通风报信。
如果能够破案,抓住凶手,这都不算事!
可惜,石盛豪都死了,案子仍旧没有太大的突破性进展。
“你谁都没有告诉吗?那章一楠怎么也到了那里,这是怎么回事?”
张华紧追不放。不向单位领导报告,却向自己的女朋友通报,于理不通,于法不容,这说不过去。
张华并不知道,何志伟和章一楠在洗浴中心,才迸发出生命的火花。那时,章一楠只是一名住队体验生活的记者。
“她是报社记者,我只是用她的身份证开了一张电话卡,而她因为职业的敏感性,嗅到了不同的味道,也怕我有危险,所以就悄悄地跟踪电话卡,追了过来。”
何志伟此时明白了,章一楠的手机,为啥一直都没有开机,也许,她一天都在接受询问。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机,静静的躺在桌面上,联想她,今天可能的遭遇,唉,估计状况也好不到哪去。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没有循着骆秉承的节奏,诬告自己。
爱,不可收买!爱,是非卖品!闪烁在何志伟的心中。
“你自己的手机呢?你为啥不用自己的手机呢?”
张华不懂。
“石盛豪说,我的手机被跟踪定位了。他要我换手机和他联系。”
何志伟知道这些事,瞒着也没用。
况且,石盛豪已经死了,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主动联系过自己,他都不用惧怕任何形式的打击报复。
“石盛豪怎么知道,你的手机,被人定位监控了呢?”
张华问并不了解,石盛豪在这起案件里,所处位置,以及复杂人际关系。
何志伟也不愿意去做详细的解释,过多的透露案情,今晚说的话,难保明天不进入骆秉承和解宫海的耳朵。
“这我真不知道,这要你自己去问他了。”
何志伟刻意调侃一下张华,并给了他,一个软钉子吃。
“哦,问他?这可有点难度,我还是问你比较直接,你知道手机被定位监控了吗?”
张华被何志伟调侃一下,他也不以为异,换了一个视角,接着又追问了一句。
“我并不确定,但我的汽车底架,被人安装了跟踪定位系统,我的家,也被人安装针孔摄像头!这些事,我都报警了,我家属地派出所已经抓了一个嫌犯,其它的嫌犯也正在抓捕中。”
何志伟并不反对,这些有证据证明的事实,公之于众。
“啊,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出来的事情,你得罪谁了?会对你下这么大的本钱?”
张华觉得这事真的不简单,案中案,案套案。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和诬告我的人一伙。”
何志伟并不知道,这伙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是如何被纠集在一起的,所以只能笼统地说。
“是吗?但是诬告你的人,似乎没有你说的那样大的能耐。”
张华他们虽然调查好几天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如坠五里雾中。
“他只是一个棋子吧,用完即弃。但他们的后台总导演,应该是同一个人吧!”
何志伟话有所指。
“谁?”
张华抢问一句。
“我要是有证据,能确定,我早就汇报了,而且我就不会被人诬告了!”
何志伟无奈的摇了摇头。
“章一楠跟你到温泉洗浴中心,是你给了她暗示了吧,否则再敏感的记者,也不会猜测出来你要见谁。”
张华不信记者的敏感性具有超越人体机能的能力。
“是!我给了她一些暗示,我怕孤身前往、万一遭遇不测,也好有人通风报信。”
何志伟认可了张华的判断。
“这么惊险吗?”
张华像听故事一样,又有些不信。
“这两个月以来,死的人还少吗?这段时间,我经历过的事情,遇到的威胁,比我这十几年都多。”
何志伟无奈!
“别逗了,你在讲故事呢吧?”
邵子峰也觉得不可思议,他质疑何志伟在讲故事,这么猖狂,敢监控办案警察,到家入户,这样的黑恶势力,不是找死吗?
“恐吓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当时我正在队里,看是境外来电,我还以为是诈骗电话,我开了功放给我组民警听。没想到是真的恐吓电话,他们拿我女儿威胁我。”
何志伟说起当时的情况,现在也觉得紧张。
“这些人胆也太大了吧!肯定是有人撑腰。”
张华没想到,何志伟有这么多故事。
“也许吧,后来,打恐吓电话的人,因为其它诈骗案子,被引渡回国。他交代出,给我打的这起恐吓电话。经过工作,他们最后查到,石盛豪的保镖赖猴子,在网上,雇他们在境外打恐吓电话。”
何志伟说起这些,突然感到极度失望。谈个恋爱,也遭那么多人围观,被人羞辱,自己抗争什么呢?
冷不防,被自己人调查,他委屈至极。
章一楠作为自己精神支柱,支撑着自己,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煎熬,一个接一个。
何志伟感到碎心的疼。
“嫌犯,这也太狂妄了吧?”
张华觉得不可思议,朗朗乾坤,在自己身边,真有这么黑恶、歹毒、猖狂的人?!不会是何志伟有了什么妄想症了吧?
眼前坐着的人,在他们队里的评价是:吊儿郎当,胆大妄为,好坏两头冒尖的家伙…
但是,如果他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吗?那他绝不是吊儿郎当的人!
虽然吊儿郎当和正直并不冲突,但吊儿郎当的人,应该不会这么执念坚守吧。“大无畏”,喊喊口号容易,真能做到,世间又能有几人?!
要真是这样的人,他就是有担当、敢作为,一个坚强,伟岸的汉子!
响当当,硬邦邦,契而不舍的人间硬汉。
张华相较之下,自己都觉得汗颜!
对方热血沸腾,契而不舍!而自己只是严格履行职责的人,在严肃之下,包裹着保持冷却的心。
但有思想、有头脑的人,还是会为事实折服,而不是一味做为冷冰冰的裁决使者。为正直喝彩,是人之真善。
保护警察不受诬陷伤害,也是纪检的职责。
勿为浮云遮望眼,立身要在最高层,谁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