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金库
张晓渔从冥思中醒来,大大伸了一个懒腰!
随即呵欠连连,身体并没因为冥思也舒适,更像连续赶了数万里路,不眠不休那般疲倦。
脑子乱糟糟的,想被人塞了一团棉花。
好像下雪了?
金库中怎么会下雪?
哦,原来是沙子!
“哪个混蛋打翻了厄运沙漏?”风云梦月愤怒狂吼,被沙子从屋角砸落,重重摔在地上。厄运沙漏纷纷如雨,地面很快就铺了浅浅一层。
风云梦月却如同陷入泥泞中的老人,寸步难行。
张晓渔很快知道了缘故,厄运之沙隔绝星力,让修士变成凡人。稀稀落落的沙雨渐渐密集,踩上去如泥沼深陷,让人寸步难行。
慌忙催动星图,却发现根本无法感知星图的存在。星力隔绝,断了他与星图的联系。
惨了!
封闭空间,沙子不断倾泻,一旦填满他可就与星宫天狼星子一样悲惨了。还不如人,张晓渔身上补给全无,绝不可能撑过百年,百天都费劲。
镇静镇静!
“老贼,你知道修陵墓的匠人吗?”
“老子没空跟你扯淡!”风云梦月气急败坏,不断尝试催动天牛角。可惜,天牛角能敏锐的捕捉到星力波动,包括空间波动,却无空间之力。况且,漫天飞舞厄运之沙,早将各种星力封印。
张晓渔长舒口气,却不料想沙子往口鼻里钻,只能以衣袖遮住嘴脸,喊道:“匠人为了活命,都会留下后手,这是你我唯一出路。”
“滚蛋滚蛋!”
风云梦月连骂一阵,失去了动静。
其实两人都清楚,所谓后手大约并不存在。毕竟星宫弟子被困百年,可能每一寸都细细研究过,却仍被困于此,濒死之际被张晓渔拿捏。
报应不爽,来得真快!
虽然如此,两人仍是跪地爬行,细细查看。
然而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沙子堆积的很快。
风云梦月很快就动弹不得,苍老破旧的身躯一旦失去星力加持,如同所有风烛残年的老人,寸步难行。只能龟缩原地,不住咳嗽。
厄运之沙一旦被吸入,会干扰体内星力运转。
如此逆天之物,多半用在狭小密闭空间。因为一旦抽身脱离,厄运之沙的效果很快消失,只要空间足够大,能够及时拉扯出空挡,厄运之沙很难发挥效果。
张晓渔将口鼻严严实实遮住,一步步慢慢向前探,很快沙子便没过了脚踝,探测成为大海捞针般渺茫。总不能放弃吧,风云梦月老贼已经废了,张晓渔一个人要查看整个区域,不得不加快脚步。
一圈,一圈,双腿跟灌了铅一样。
张晓渔仍不放弃。
沙子已经没过金库一半,张晓渔估算时间过了一天一夜。
心中焦急,口中仍念念有词:‘镇静,镇静。’
他好像又回到了前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冲破死寂的生活。被生活磨平了棱角,选择颓废慢慢消沉,慢慢死亡。
如今陷入同样的境地,只是时间被拉短,死亡一步步逼近,生怕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松了,只能不断给自己鼓气。一会儿讲个冷笑话,一会儿唱首歌,一会儿随便唠叨几句,每次走到风云梦月身边,还要将半埋在沙子中的老头给挖出来。
风云梦月一脸懵逼,死亡的恐惧都渐渐消退,这逼人疯了吧?
“老贼,你自己动动,别都指望我。”
张晓渔费劲将老贼放在浮沙之上,原地靠前休息片刻。他不敢坐下,生怕坐下之后再没有力气爬起来。若非每次都要折腾老贼,他能多绕两圈。
沙子渐渐到了长明灯的位置,张晓渔有点绝望,失去照明一切可能也都变成不可能。他手上自然准备了照明之物,火折子手电筒都有,可到底不便。
遮眼抬头,他想看清楚沙子从哪里来,总要有个来处吧?
可是,他看不出。
距离顶板一尺左右,沙子凭空出现,均匀地洋洋洒洒。
微微一叹,死也不放弃!
扶着墙继续前行,一面走一面将嵌在灯架上的长明灯取下,放在沙子上。准备下一次走到这里,再将埋掉的灯珠扒出来。
一路艰难,桃木剑被当做拐杖,深一脚浅一脚蹒跚向前。幸亏桃木剑特殊,插入流沙同样坚固可靠,可以借力。
等到他只能弯着腰向前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三天三夜。外面乱成一团,蝉君血肉可长生,牛鬼蛇神都要分一杯羹,第一个朝蝉君举起刀的人,成功割下一块肉。
一口吞下肚,热烈的温热席卷,尘封在黑水城进阶缓慢进入瓶颈的蛤蟆怪,突然爆发其实攀升,不仅突破瓶颈,甚至进化成人形,完美的人形。
蛤蟆成了金蟾,一下点燃无双区。
蝉君饶是仁慈,也不敢亦不愿以身伺妖魔。
他要用的是禅门教义,是爱来普度众生,绝不是血肉。
纵身一跃,蝉君浮空一众妖魔撞在一处。
“孽畜,冥顽不明,不堪教化,今日我便大开杀戒,维护这一方世界清明。”
跪了千万年的蝉君因为一块肉,舍了一贯感化众生的方式,改为杀戮。杀光了,世界就清净了!然而蚁多咬死象,蝉君再强也抵不过众生对于长生的执念。
直到鼠君率众参与截杀,将暗藏的蓬君与沙君逼了出来。无双区血流成河,鼠君趁势收罗残兵,队伍更加壮大,俨然无双区一霸,将不肯服从的妖魔一扫而光。
鼠君,仙君与鬼君同源,都擅吞噬。鼠君季明明蛰伏多年,一朝崛起,强势无匹。
无双之乱,打破了区与区之间的壁垒。
黑水城正在经历比当初更惨的灾难。
当灾难来来得足够快,人其实并不会害怕。而,灾难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却无力挣扎的时候,人性就成了更大的灾难。
于是,人们拿起刀,朝身边的人下手。
只为了那可能存在的,一丝生的希望。
黑水城成了地狱,因为张晓渔的一个谎言。
张晓渔还在金库中挣扎,不知那位大神造的,无双乱成那样,毫发无伤。这间宅院连绵不绝,主人早在前几次浩劫中故去,永远故去,大约成为幽咽河中的一只狱龟。
院子成为流浪人的聚集地,这间金库无数人打过主意,进来的却寥寥无几。如果时光倒退,不知那位主人会不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能在黑水城拥有这样一座宅院,建造这样一间金库,搜索那么多稀世珍宝的人,绝不是凡人。然而又如何呢,或许在他巅峰时一切归于虚无,一世努力给张晓渔做了嫁衣。
张晓渔因为疲倦,已经有些神智不清。
将一颗明珠从沙砾中扒出来,瘫在沙子上。细细沙土如雨,沿着领口钻到里面,强烈的不适让他急躁起来。
愤怒撕扯衣服,失了星力涌动的,这衣服就开始变得极不舒适。
扯又扯不动,又黏又湿。
烦躁得躺在沙粒上,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放弃算了。
沙子不断落在脸上,张晓渔不厌其烦将沙子弄下去,忽然发现盯上竟有一副神秘的图案。只有在眼睛不断地开闭之间隐隐能够看到,也不知什么材料所画。
是阵法。
虽然以他现在的位置无法看到全貌,但张晓渔很确定,那是阵法。
闭目略一思索,张晓渔走到中间位置,几次擦拭才将手上的沙子全部抹掉。掌心贴住其中一处,轻轻催动所剩不多的星力。
一道道金光闪过,阵法被激活。
厄运之沙顷刻间,如暴雨倾泻。
风云梦月含糊不清的咒骂声传来,张晓渔不肯松手,坚信自己判断无误。
星空之中,他最自信的就是阵法,只有阵法,如果这都错了,那么他就等死,绝不挣扎!金光掠过,厄运之沙停止。
一个漏斗落在张晓渔脚边,其中还有小半厄运之沙。
他赌对了,不然这些沙足够填满金库,他就必死无疑。
少了沙子遮挡,张晓渔急躁的情绪得到缓解。沿着四周将长明灯捡到一处,才发觉这些长明灯,竟是某种动物的眼睛,人头大小的眼睛,可以想象这条凶兽的体型。
该是某种沼泽蜥蜴的眼镜,这片星空称之为巨龙。
三十六颗完全一致的巨龙之眼,炼制成长明灯。极尽奢华,手段更是令人惊叹,当今星空怕是无人能有如此炼器手段。
阵法浮现在识海中,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都有变化,阵法繁复超过张晓渔的想象,他试图捕捉其中有效信息。繁杂如星空的阵法之中,张晓渔迅速抓住有效信息,按照排除法则,确定到七处。
风云梦月艰难爬到张晓渔身边,伺机都巨龙之眼的时候,张晓渔再次减少了两个。
伸手制止风云梦月,张晓渔威胁道:“你敢动,我就等你死了再动。”
老贼嘁了一声,瘫软在沙子上。这小贼比他还贪婪,死都不肯放弃一丁点利益。
飞入张晓渔脑海的玉色蝴蝶再次出现,轻轻落在其中一个亮点之上。张晓渔轻轻将手掌对应在相应位置,一推。
金库掉了底,厄运之沙开始倾斜。而张晓渔不管个人安危一连串绳子绑好的长明灯与厄运沙漏抱在怀里。
不肯放!
守财奴!风云梦月虽如此骂,却不敢张嘴,陷入沙子旋涡,紧紧抓着天牛角。
俩货没有谁比谁强一点。
最后一刻,张晓渔弄明白的金库的真正主人。
黑水城主沈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