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这百余人里不乏有四大家族子孙,其他人杀了便杀了,可若是得罪了四大家族,韩家在北鸣再无立足之地。”下人小跑紧随,汇报情况。
“符钟韩李四大家都有?”
下人低头不语。
“韩家是哪个不开眼的小子坏了规矩。”
“是……是三爷。”
韩石邺顿了顿脚步,攥紧拳头捏出了声儿,怒不可遏,一拳击墙,留下深深的拳印。
韩家四兄弟,一文一武二色,韩家老大韩石邺是一家之主,老二韩石羿好色,常年流连烟花之地,是北鸣各大青楼的常客,老三韩石珉爱少妇,尤其是丧夫的寡妇,老四韩石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北鸣城有名的才子。
“其他三家通知家里人接回去。”
韩石邺走了几步停下,“等等,此事城中闹得沸沸扬扬,还是让沈猎按规矩办事,以防落人口实。”
北鸣有六营将,尘字营韩石邺,巡防营沈猎,繇字营钟猜猜,丹字营李荃幽,武营以及金兑营,除开只有由武夫组成的武营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金兑营,其他四营城中均有驻地。
符锐回府后直奔望湖亭,雁儿正无聊的咬着一株梅花枝,一手撑着下巴,盯着那轮明月出了神儿。
符锐忽然出现,吓得那丫头哇哇直叫,满屋子追着符锐,符锐乐的自在,避之不及也就顺势抱了上去,雁儿羞红了脸蛋儿,挣脱开来。
还是我家雁儿好,细皮嫩肉,调戏调戏就会脸红。
符家女主人,符锐的婶婶第一时间也来了望湖亭,这个美妇人与初见时一般,话不多,冷着个脸,自顾自的坐在堂上,端足了架子,好像这是她家一样,符锐转念一想,这还真是她家,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真不好。
“听下人言,这几日锐儿不在望亭湖,大病初愈,少出府转悠,府外不比望亭湖,寒风刺骨,别再让寒疾复发了。”美妇人说话时只瞧了符锐一眼,其他时间满屋子打量,似乎在寻些什么。
“谢婶婶牵挂,侄儿一切都好,出府也是为了熟悉熟悉城内情况。”符锐低首拱手。
“也好,日后再想出城与管家知会一声,带几个护院出府,有什么不知道的地儿,让他们带你去。”
婶婶这是话里有话啊,说是让护院跟着,表面看似为了安全着想,意在监视,说不定睡花魁的事儿已传到她耳里了。
符锐暗暗攥拳,自己没爽到也就算了,还被铁翊羽给脏了名儿。
婶婶言语上关心了几句便直入正题,符锐已至弱冠之年,府中准备给他办个行冠礼,再在城中寻门亲事,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符锐推搡不过,只好作罢。
深深离开时让雁儿送行,短短几步路送了半柱香时辰,符锐知道,婶婶定是问了这几日情况。
“夫人与你说了什么?”
一入门,符锐没有一丝隐瞒,单刀直入,小妮子慌慌张张倒了杯水,试图转移话题。
“她是不是与你说,让你侍寝的事儿。”
雁儿小脸焦红,背对符锐,“少爷,你……你胡说什么,才没有的事儿。”
“那你回房吧,本少爷要休息了。”符锐躺在床上,假装睡觉,小妮子一动不动,就那么拘谨坐着,一言不发。
“少爷,你睡了吗?”
“睡了。”
“睡了还说话。”
“……”
“少爷,少爷?”雁儿背对着床榻,唤了两声见没反应,小心翼翼的转过头,这才发现符锐正坐在身侧,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一时间又羞红了脸,别过头去。
符锐乐的哈哈大笑,逗她真是有趣儿。
符锐点了点桌子,雁儿明了的倒了杯水。
“少爷。”
“说。”
“夫人说你去喝花酒了。”
一口水呛的符锐直咳嗽,不可思议的瞧着雁儿,符锐猜中婶婶知道他喝花酒的事儿(其实没喝,无能为力),只是没想到会真的告诉雁儿,所以随口说说的侍寝是真的?
符锐目不转睛的看着雁儿,“嗯,没错。”
“少爷,为什么要去喝花酒?府中有不少好酒,少爷可在府中喝,雁儿懂点儿音律,可为少爷唱上两曲儿。”
雁儿攥紧两个馒头大小的拳头,信誓旦旦道。
符锐摸了摸雁儿的头,故意拨乱头发,“傻丫头,有几个男人真的是去喝酒的。”
雁儿手忙脚乱的跑出去,片刻怀里抱了床被子,怯生生的立在门口,贴着门不进也不出。
符锐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有意思,这小妮子真有意思。
“怎么?决定今夜侍寝了?”
粉嘟嘟的小拳头紧紧攥着被子,一言不发,符锐起身径直过去,拉到床边,这是符锐第一次拉女孩子的手,只觉着细软,胸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坐。”
符锐拍拍床榻,雁儿像个犯错的学生,一动不动。
符锐叹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想,我是无能为力。
“雁儿,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问倒是缓和了原有的紧张气氛,雁儿似懂非懂,“少爷又在寻雁儿开心?”
符锐起身抱起床铺顺手丢在地上,不忘拍拍雁儿那微翘的屁股,顺势还捏了一下,手感真好,要是能让十八弟体验体验就好了,可惜兄弟不争气,不怪哥哥吃独食。
“少爷!”雁儿气吼吼的跺脚,符锐失望的盯着那团毫无生气的平原。
符锐躺下,“今夜你睡床榻,我打地铺。”
“可是少爷,我只是个下人。”
“让你睡,你就睡,怎么那么多废话,我累了。”
符锐闭目装睡,雁儿蹑手蹑脚的铺开棉被,蜷曲着瘦小的身子。
“少爷,你睡了吗?”
“睡了。”
“嗯”
……
“少爷。”
“说。”
“我觉着少爷应该是个顶天立地,救人水火的在世菩萨,就像夫人那般。”
符锐默不作声。
“少爷。”
“嗯。”
“睡了吗?”
无声。
深夜的北境偶尔伴有呼呼北风萧萧而过,望湖亭四檐风铎响个不停,整夜回荡在望湖亭畔。
“不要杀我,我是冤枉的。”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家里还有耄耋老母,垂髫小儿,我若死了,他们也活不成。”
“小人不过是送菜的菜农,连只鸡都不敢杀,又怎敢杀人?”
……
一声声求饶,一次次跪拜伴随着手起刀落,那一个个人头落地,血流成河,满地泪眼铜铃般狠瞪自己,符锐躲闪后退,一踏在血泊之中。
“救救我,救救我。”一只血手死死抓紧脚踝,那是一只毫无血色的枯手,手臂的另一端连接的是血盆大口,这只手从血口伸出,紧紧抓住这颗救命稻草。
一只两只三只,越来越多的血颅长出一只只血手,那血手共进,脚踝,脚跟,大腿,腹部,每一处都被紧压,直到全身上下包裹着血手。
“不要不要。”
不远处那种血手双指站立扑面而来,身后拖着一刻死不瞑目的血颅,血手一跃而起,扑脸钻口,疼痛欲裂。
“不要,不要。”
符锐惊醒,满身大汗,这个梦如此真实,又如此虚幻,他望着熟睡的雁儿,笑道:“我不是在世菩萨,做不了悬壶济世的救世主,不过那百余人性命,我却不能见死不救。”
天蒙蒙亮,警察司门前冤鼓声起,鸣鼓之人状告北鸣世子符锐残忍杀韩家二爷韩石羿,状告人符锐。
警察司司衙正哈气连天坐在堂上,无精打采询问情况,当提及到杀害韩石羿之事,顿时清醒。
“你的意思是你杀了韩石羿?”司衙正眼大如铜铃,不敢相信。
“不是我杀了韩石羿,是符锐杀了韩石羿?”符锐辩解道。
“那你是谁?”
“草民符锐。”
“那凶手不就是你。”
“不是我,凶手是符锐。”
司衙正一对炯炯有神的正义眼仿佛能看穿一切,“休要与本衙正胡闹。”
符锐心想这样的人也能做父母官,还不知道断出了多少冤案。
“大人,没听明白也不重要,草民来给你……”
“放肆,大胆刁民敢如此与司衙正大人说话,掌嘴一百。”貌似师爷装扮的中年人鞍前马后的伺候,又是洗脸,又是漱口,就差点跪下来一发了。
师爷发觉不对,在司衙正耳边细语几句。
司衙正直了直身子:“你说你叫符锐?福气的福还是埋伏的伏?”
“符虎的符。”符锐斩钉截铁,那师爷嘴脸一变,怒目而视。
符在北鸣是城主家独姓,伏龙伏虎等类似的词语是不允许出现的,字虽不同且寓意不好,有贬低城主家之嫌。
“草民句句属实,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寻城主大人一问便知。”
司衙正笑呵呵的起身赐座,躬身上前,“不知符少爷有何吩咐?”
“牢里抓的那些人都抓错了,符锐才是凶手。”
司衙正与警察司众人满脸问号,符锐自娱自乐,就是喜欢捉弄你们这些个所谓的公务员,拿钱不办事儿,公款吃喝,还公款喝花酒,臭不要脸。
“我的意思是有人冒充我,杀了韩石羿,再栽赃嫁祸给我。”
贼喊捉贼?司衙正更是摸不着头脑,表面上客客气气以礼相待,背地里早已命人将此事上报,符家的人在北鸣就是天,无人敢得罪。
这里说的得罪并非贬义词,而是符家城主家的身份较为敏感,不是说符家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意思。
“细细说来。”
符锐将自己回城重伤卧床的经过详细的说与司衙众人,韩石羿被杀期间自己卧床不起整个符家人都可作证,这是一。
前几日北榭雨阁招生,他作为考生隐藏了身份,不过后来被铁冷冷重伤,北榭雨阁也知道身份,而在这期间,铁翊羽伪装成自己到处喝花酒,睡花魁,闹得是满城风雨,这是二。
两个地方同时出现了符锐,两个必定一真一假,很好的将凶手推向符锐,又很好的证明了符锐的清白,这种送上门的不在场证据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儿。
虽然不知符锐为何修为下降,但九品末境的实力是根本杀不了韩石羿的,这是三。
综合以上这三点,符锐无罪释放,假符锐才是真凶手,是吧,小羽。
符锐心中窃喜。
“听闻符少爷下的一手好棋,我家沈营将想请符少爷手谈一局,符少爷可否赏脸。”
大腹便便的蔡仲不适时的出现,喜笑颜开,猥琐至极。
“符某今日约了恩师手谈,不便久留,告辞。”
符锐作揖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