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正文卷第七百四十四章解梦和议礼腊月里京师各大衙门都很忙。
涉及到一年工作总结,为来年开春休沐做准备,乃查漏补缺的关键时候,各衙门都在想如何能把这一年的尾给收好。
翰林院则基本属于平和无事的状态。
《武宗实录》修得没那么快,历史上要到嘉靖四年才能最终成书,那么多参与修史之人,不差朱浩这一个,朱浩回到京城后,如当初在翰林院中一般,仍旧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没人管他。
当然,以往是根本没人理会,但现在朱浩因为受到内阁大学士刘春的待见,别人更希望他消极怠工,这样朱浩就没那么容易获得晋升了。
倒是有人放出消息,说是朝廷准备一次增加两名侍讲人选,其中一人已内定为杨阁老之子杨慎,至于另外一人是谁,则需要众修撰官努力争取一下。
因为朱浩属于新进翰林院,在馆的时间一共才一年半,好像这次升侍讲,怎么都轮不到他头上。
所以别人谈论谁能当侍讲的问题,多是谈论过去几年中在翰林院的成绩和名声都不错的几人,总之谁都没有往朱浩身上联想。
腊月十九。
提督东厂的黄锦派人到翰林院通知朱浩,说是有要紧事相见,等朱浩出了翰林院来到附近一条街的茶寮见到一身便服的黄锦,黄锦一脸紧张之色:
寿安太后,说的是朱四的祖母邵太后。
朱四当皇帝时,邵太后其实已经很老了,眼都已经瞎了,这一年多也算是完成毕生所愿,靠孙子为自己争取到了皇太后的身份,心病一去,再也没有什么好争取和坚持的,很快病倒,历史上于嘉靖元年十一月病故。
但朱浩产生的蝴蝶效应,已体现到了大明的方方面面,尤其朱四登基后,朱浩作为隐相,已处置了太多朝堂事务,影响力已深入大明境内各处,而邵太后那边之前所用的一些温和调理药物,也有朱浩开出的药方,可惜疗效有限。
虽然谁都知道邵太后年事已高,不可能有大的转机,病故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
邵太后病入膏肓,估计撑不了几天,其实朱四和邵太后本人都不会太过勉强,听天由命了。
但在下葬礼数等问题上,却谁都含糊不得,连朱四都想在祖母过世前给个承诺,比如说让其跟宪宗合葬,这是只有皇后才拥有的待遇,而邵太后要跟丈夫合葬,显然要经过朝中官员议定。
朱浩道:
-........该争还是要争。
之前一段时间,西北边患平息,杨廷和属于败了一阵,后续这一个月时间,君臣双方算是相安无事,都在等下一个爆发点,或者说朱四在等一个能跟杨廷和再度叫板的机会。
这种叫板,不是为了创造矛盾,而是为各自的立场而努力争取,虽然目标结果是求同存异,但在争的过程,皇帝会不断打压杨廷和派系的嚣张气焰,让天下人看到谁才是真正的大明之主。
朱浩一向不主张在杨廷和离朝前,与之产生大的冲突,但这些小的细节争锋,却又是免不了也不可避免,朱浩也会努力帮朱四争取。
既是为了帮朱四逐渐夺权,巩固帝位,同时也是为了让朱四对他更加信任和倚赖。
黄锦拿到朱浩的条子,便放下心来,急忙回宫去找皇帝。
朱浩当天的公务还没完成,回到翰林院后,此时余承勋和杨慎都不在,不曾想翰林院侍读顾鼎臣正好看到朱浩出去又回来,过来好奇地问道:「敬道,是谁来找你?可是
家中有事?」
顾鼎臣脸色憔悴,看样子像是罹患恶疾,走路都有些不稳。
虽然顾鼎臣算是众翰林修撰的直接上司,负责修书的很多事,但朱浩一向没把顾鼎臣当回事,主要是这个人藏得太深了,有点像是,此人现在一门心思巴结杨廷和,后来在杨廷和倒台后,却又立即转向另一边,不遗余力对杨廷和一党进行打压。
大明的,也是从顾鼎臣开始,后面被严嵩发扬光大。
顾鼎臣是在嘉靖十七年入阁,嘉靖十八年朱厚熜南巡时,留守京师,当时内阁首辅夏言因为扈从皇帝出巡,途中忤逆君王,被勒令致仕,等于说顾鼎臣当了几天的首辅。
可没过几天,皇帝气消了,夏言官复原职,顾鼎臣后面也就只能活在夏言的阴影下。一年后,嘉靖十九年,顾鼎臣死了。两年后,嘉靖二十一年,严嵩入阁,把顾鼎臣写青词的本事发扬光大。
这样的人,要让朱浩对他有多尊重,很难。
这病恹恹的样子,朱浩看了就有点心烦,居然还关心他出去见过什么人,过问他的私隐?
朱浩搪塞道。
顾鼎臣疑惑地问道:
会用心揣摩,又是那种善于迎合之辈,朱浩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在翰林院好端端过了一年半,竟然能被你顾鼎臣发现端倪?还是因为朱四临时找人来跟自己商议事情?
朱浩笑着岔开话题。
顾鼎臣收回疑惑的神色,笑道:
朱浩笑道:
顾鼎臣摆摆手:
说话间,顾鼎臣往外走去,却还在琢磨谁来找朱浩。
朱浩眯眼望着顾鼎臣略显蹒跚的背影,不知该怎么应付这个人。
看来那些在历史上没什么作为,比如说杨慎和余承勋这种,真不用太过担心,要不是因为他们资质太过平庸或者是看不清局势,也不至于落到终生郁郁不得志的地步,反而是那些在历史上功成名就之人,比如说顾鼎臣这种后来能入阁并当几天首辅的,那必然有某种超脱于凡人的手段或者能力,这才是朱浩需要提防的对象。
这件事算是对朱浩的一种提醒。
要防备,还是去防备顾鼎臣、夏言、严嵩这种人,而夏言如今还是兵科给事中,当谏官,严嵩就算混得不错却一直留守南京,加上严嵩算是杨廷和的门生,在杨廷和倒台后很长时间不得器重。
.......
皇宫内苑。
朱四收到朱浩的条子后,召礼部尚书毛澄和翰林院掌院学士石珤到宫里商议事情。
随着邵太后病危的消息传出,其实朝中人大概猜到是因为何事。二人直入文华殿,朱四在文华殿赐见二人。
毛澄和石珤对视一眼。这是闹哪样?
不提正事,上来提做梦?提的还是一个将死之人的梦境?你还不如直接说,你想给你爹在帝前加皇字,让你祖母跟宪宗皇帝合葬,这样我们反而容易接受,会直接跟你辩论,告诉你这样是不行的。
你这明显不按
套路出牌啊。
朱四道:毛澄问询道:
朱四叹道,
这下毛澄心里有数了。
他道:
朱四苦笑道:
毛澄听了简直想打人。你懂还找我们来干嘛?
不会是让我们俩来给你解梦的吧?
朱四说着,眼泪真就刷刷掉了下来。
朱四别的不行,提到孝道上,那真是感情真挚,让人一看这就是个孝顺孩子。
至于是不是演技.....天知道。
其实演不演的无所谓,关键时刻眼泪想要就有,能让别人不怀疑你很孝顺,这就足够了,其实本身朱四也很在意亲情,少年丧父,加上多年为,让他肩头承受的压力很大,每每都能联想到自己童年和少年时谨小慎微的悲惨过往,也就有了这种自卑和多疑的性格。
毛澄道:
朱四叹道:
毛澄一听,不是说好不谈议礼之事吗?陛下你这是言而无信,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