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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章 懒人



面对刘春的热情,朱浩有些无语。

或许在老年人看来,年轻人就应该多交朋友,但你把自己的孙女介绍给我认识算怎么回事?

我可是已婚男人,我的妻子还是你老朋友的女儿,按辈分来说,那是你孙女的姑姑,怎么会想到介绍我们认识?难道说你打算让自己的孙女来当我的妾侍?

朱浩没多说。

毕竟刘春只是说要介绍他们相识,并没说真要给他当妾什么的,作为晚辈,不能直接去说这话,反正先应承了就算了,朱浩不觉得刘春会多当回事。

第二天。

朱浩跑去翰林院,准备办出馆手续,此时他已不算是翰林院的人,而是吏部添注的员外郎。

好端端的正职翰林修撰不当,却去当个连实际差事都没有的添注官,别说刘春了,就连跟朱浩不是很熟的丰熙都觉得难以理解。

丰熙乃翰林学士,这天正好负责给朱浩办手续,招手让朱浩坐在他书桌对面,想要好好跟朱浩絮叨絮叨。

「……敬道你是主动请离的吗?去吏部当员外郎,虽是从五品,但绝对不会好过翰林修撰……你该知晓,你在永平府为知府,都比这差事好,何况现在吏部员外郎还有定员,具体的活计怎么都落不到你身上。」

丰熙的意思是,没见过像你这样出馆的。

翰林院的官就算再闲,那也是正差,你出去后只是糊弄着给了你个闲职,只不过比你现在的职位高一级,从朝中地位来说,一个吏部员外郎给翰林修撰提鞋都不配。

朱浩笑道:「学生没什么好挑剔的,只要能为朝效命便可。或许是先前学生在永平府时,做事有不周之处,为上官所不喜……其实只要能留在京城就很好了。」

丰熙属于局外人,虽属于杨廷和派系一员,但大多数时候都保持中立立场。

皇帝跟首辅大学士之间的纠葛,对一般大臣来说,能不卷入就不卷入。

朱浩这是在提醒丰熙,我知道这次出馆属于被贬谪,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在永平府没做出成绩,还给朝廷惹来***烦,没直接派我到偏远的地方当官就算不错了,留在京城且官升一级,还能挑剔什么?

一般的进士,都是先观政几年,再从各部主事做起,而我直接跳过主事当员外郎,这已是有关系有背景的结果好不好?

丰熙摇摇头:「你在永平府不算什么过失,最多是……唉!」

有些话,连丰熙都不好说出口。

朱浩没想到,自己跟丰熙交往不多,对方却如此关照自己,有可能是惜才,也有可能是自己一直给杨廷和做事,在各种直谏联名中还是出头鸟的那种,丰熙会觉得,此子是个有气节的读书人。

若是让丰熙知道他其实是两面派,暗地里给皇帝做事,估计丰熙不会像现在这般为他可惜吧!

「吏部那边你若是遇到难题,可以随时回来问询,哪怕你不在翰苑,但只要你曾是翰苑一员,这里的大门始终为你敞开。」

丰熙表现得很客气,知道他没法改变朱浩调任吏部之事,也就只能说点祝福的话。

朱浩起身告辞。

……

……

朱浩从翰林院出来,见到余承勋背着门口立在那儿,正要过去打招呼,余承勋却转过身来,笑望着他。

朱浩这才明白,余承勋知道当天他要来翰林院办理交接手续,特地来此等他。

「这就去吏部了?身在翰苑,有几个人能一直留馆的?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况且出馆后也可以回来……今日闲来无事,想请你吃顿饭,就当是为老友饯行吧。」

余承勋很热情,主动请朱浩吃饭。

二人一起往就近的酒肆走去,那边是翰林院中人经常光顾的地方。

路上朱浩便询问:「用修兄最近在忙些什么?」

余承勋笑道:「问他作何?问问我不是更好?最近可能我也要外调……我跟你不同,不是调六部,而是去江南。」

「南京?」朱浩问道。

余承勋摇头:「或是浙江,再或是福建,总之会远离京城。」

这话听起来,有那么点多愁善感的意味。

朱浩不由琢磨开了,难道是余承勋感觉少了杨廷和这个首辅岳父的相助,自已留在京师混不出头,准备外调地方,躲避未来君臣相斗的漩涡?

还是说杨廷和外派女婿到地方历练,累积资历,顺带整顿一下地方事务?再或是余承勋也做错了什么事,被杨廷和流放?

二人到了酒肆。

店家知道二人是翰林院的人,赶紧安排上楼,因为尚未到中午吃饭时间,没费什么周章二人就在临窗的最佳位置坐下。

随即店家掌柜和小二,一起端了个火盆上来。

朱浩笑问:「店家,大热天的你们要闹哪样?想让我们中暑吗?」

掌柜是个四十多岁憨厚的中年人,以抱歉的口吻,俯首作揖:「两位上差,是这样的,最近京城流行吃一种叫做火锅的东西,有不少人到小店专门点这个,小的特地让人准备一番,等着中午吃饭时,有人点了,直接把火盆和木炭送上桌就好,那时人多……怕搬东西时碰到哪位就不好了,所以提前准备妥当。」

「是这样啊。」

朱浩笑着点头表示会意。

余承勋一听来了兴致,笑道:「你们有事还真应该多请教我这位小兄弟,他……」

「懋功兄,不宜多说。」

朱浩赶紧叫停余承勋。

余承勋摆摆手,示意店家先下楼。

意思是不着急上菜,他要先跟朱浩谈谈事情。

等二楼只剩下他二人后,余承勋才给朱浩斟茶,笑道:「你是火锅店东家之事,告诉他们也无妨,或许能把你的好东西带到这里来呢?现在翰苑同僚吃顿火锅,要走不少路,这边店家对我们也算客气,翰苑中有同僚月底拮据时,都是先挂账的。」

翰林院算是京城内数一数二的「穷衙门」。

手头都不宽裕。

儿子有了大出息,父母拖家带口到京城投奔,等到了地头才发现,儿子虽当上别人眼中风光的翰林,却过不了那种人人羡慕的官老爷生活,京城物价腾贵,翰林官仅靠俸禄养活妻儿老小可不容易,住的地方破旧逼仄自不必说,更可甚者连个捞银子的门路都没有。

到了清朝,有冰敬、碳敬什么的,翰林院的人可以有点额外的收入,而明朝的翰林,想要赚外快,无非是用自己的声望给京城的达官显贵题字、写墓志铭之类的东西,得到的润笔费也就那么点,而且这种好事并不常有。

即便如此,翰林院的官员通常都是守着清高过日子,谁都不屑于外放,听说要离开翰林院便一个个如丧考妣。

从某种角度而言,朱浩离开翰林院去吏部这样油水丰厚的衙门,算是一种能迅速摆脱清苦日子的妙法。

吏部涉及官员考功和放官,就算朱浩这样添注的员外郎,巴结的人也不会少,外官到了京城不塞点银子,难道不怕吏部这些官员在他们的年考上随便加点什么东西?

大明人事部门的中层领导,可不是开玩笑的,各地官员,就算官品远在朱浩之上的,见到朱浩也要客客气气。

……

……

朱浩跟余承勋很快就聊开了。

余承勋有些感慨:「在

京这几年,虽然在翰林院中累积了不少仕途经验,但少了一种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魄力,做官还是应当多一些远见,你我共勉吧,希望再见面时,你我能跟今日之境遇不同。」

朱浩道:「懋功兄为何会同意外调?这翰林院……应该没人会逼你走吧?」

「当然没有。」

余承勋笑道,「是我主动提请的。」

话是这么说,但朱浩哪里会相信?余承勋可是杨廷和的女婿,难道说余承勋感觉到杨廷和走后,朝廷会因为君臣矛盾,发生一次大的事情,他余承勋会卷入其中,提前开溜?

作为首辅的女婿,以朱浩之前对余承勋的观感,对方不太可能会有这种觉悟,甚至有时余承勋还以自己是杨廷和的女婿为荣,毕竟在四川官员这个圈层中,余承勋的地位仅次于杨慎。

在京能风风光光,外调后不管是待遇还是眼界甚至掌握的资源都要大打折扣,谁信你会主动申请外调?

「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何要主动提请?唉!可能就是想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去见识一下不同的风景吧。」

余承勋道,「倒是敬道你,去了吏部,或不如调地方,我可听说,先前吏部给你派了个差事,去湖广当提学副使,那可是龙起的宝地,前面那位提学副使,据说要调京师为翰林侍读。

朱浩笑道:「是吗?其实去湖广并不是不行,但不能当学官,我可不喜欢先给人出题再批阅,还要到各地组织考学,太累了。」

「你……真懒啊。」

余承勋笑骂一句。

朱浩给人的印象就是不求上进,杨慎也经常说朱浩懒散,随即余承勋这些跟杨慎走得近的人,便觉得以懒惰来打趣朱浩并没什么不妥。

「敬道,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据说你那位唐先生,马上要外调,还有,先前调到南京的张秉用,似要回京了,至于委派什么差事,就不得而知了。「余承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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