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老契嗌交。
在粤语方言里,“老契”乃女支女与客人的关系的俗称,即姘头的意思,“嗌交”是吵架的意思,结合起来,就是一对姘头吵架。
又名,烂大鼓。
这里的“烂大鼓”是故事里主人公的外号,是个人名,曲子以他为第一人称用自述的方式展开。
故事的主要内容,讲述的就是这个叫作烂大鼓的破落公子哥,去找昔日的姘头,一个叫做瑞彩的女支女借钱,借钱不成然后两人吵了一架。
苏白把一些简要信息都写在了上面,但是对听众们来说,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因为,苏白唱的曲子,全都是他们没听过的,无论是《客途秋恨》还是《男烧衣》,再熟知广府南音说唱的老人家都没听过,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但若心思细腻的话,看标题就能品出点有意思的东西来。
反正权伯是看到这个标题顿时就乐了,《客途秋恨》和《男烧衣》都是讲士子文人和青楼女真挚的爱情,而这首板眼曲嘛,显然就是姘头之间撕破脸了。
另外,如果说《客途秋恨》是雅,《男烧衣》是俗,那么这首就是看标题就觉得会很谐。
假设猜测成立的话,雅曲、俗曲再加一首谐曲,绝了!
而这回,苏白也就亮一下基本信息,歌词方面也不细讲了。
之前讲下《男烧衣》,是因为南音里的故事一般都不完整,大家听起来容易懵,所以才稍稍讲解下。
包括《客途秋恨》,事实上最初版本的《客途秋恨》是没有开头那段主人公自我介绍的,而是直接就从“孤舟岑寂晚凉天”开始,就是因为故事不完整听众很懵,所以后人才编了一段自我介绍放在最前面。
但是唱板眼的话,就没这个必要了,广府说唱曲艺中讲故事最专业的曲种,基本上亮个标题就差不多了,若是听众听不明白,那就只能是自己的演唱不够好。
接着,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苏白把乐器换了,不再用古筝和拍板,而是拿出了上午才买回来的大板胡。
拿出来后只是亮个相,全场就又沸腾了起来。
“喔~~~!”
“哈哈,换架撑啦?”
“好家伙,难道是为了唱这首曲子才专门买回来的?”
“哎,肯定是了,早早跑去大新街那么远。”
“小白真是太有心了。”
“......”
楚芊音两兴奋的小拳头捏得紧紧的,眼睛也已经幻化成了星河。
聊起冷僻的民间曲艺如数家珍,老人们心目中的失传绝唱在他这就是纯属笑话,唱起歌来还能男能女随时“变性”,还会古筝会拍板现在又拿出了板胡,这大哥哥到底有多少才艺在身上啊?
她只是稍稍想想,都要疯了,最要命的是他长得还帅,完全就没天理了啊,这要是把他丢进娱乐圈里,会发生什么?
少女的幻想一开始,就又点控制不住,直到苏白的一声“好啦,我们开始”,这才把她拉回了现实。
生怕错过哪怕一点点的她,连忙紧张兮兮的竖起小耳朵......
现场也就此完全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紧张到都屏住了呼吸!
“这首曲子节奏较快,大家打起精神,坐好扶稳哈!”
苏白再一声“吆喝”,说来就来,紧接着马上就操动起了手中的大板胡。
顿时,一阵节奏活泼,情调轻佻、诙谐而又富有着浓郁乡土气息的前奏音乐飘荡开来,让人一听便觉得喜感十足!
众人不禁会心一笑,比起先前的那首南音悲凉的《男烧衣》,这曲子的前奏就实在是太趣致了。
权伯更是心头一乐,猜对了,的确是诙谐风格的曲子!
但也都还没来得及多感叹一下,短短几秒的前奏后,苏白就已经直接开唱:
“哎呀,我踱来踱去,踱下踱来,喂,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第一句听着是一个人有心事在自言自语,而“喂”了一声后,又像是在跟谁说话,在征求谁的意见般?
此时,大家当然都是有些不明就里的,但是马上就听到苏白换了个声音,模仿邓伯的声音大声问道:“怎么了?”
紧接着,苏白瞬间就又换回了第一个人的声音来回答刚刚“邓伯”的提问:“实在是心神不安啊,想我烂大鼓,生来就没什么人缘。”
“嚯!”
顿时,在场所有的听众都忍不住惊喝了一声!
既因为苏白的模仿,也是因为听了两句后,大家就明白个大概了。
这是曲里的主人公烂大鼓有烦心事在自言自语,然后曲外的观众问了一声“你怎么了”,引烂大鼓将自己的烦心事娓娓道来!
紧接着,就像是在印证大家的想法一般,烂大鼓说完自己没人缘之后,苏白又换了权伯的声音直接吐槽,半念半唱道:“嗨!你不是没人缘,只不过是百家憎恨而已。”
这下答案是真明确了,这就是曲中的主人公烂大鼓在和曲外观众对话啊!
这种讲故事的形式,都不说它设计得有多精妙了,关键苏白还是唱出来的,还是模仿现实里就在现场的观众声音来唱,这就算是让邓伯或者权伯自己来,他们用自己的声音都唱不了啊!
“啊啊啊啊啊!!!”
这一刻,大家那惊悚的尖叫声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全都被苏白这一手生生的给秀疯了!
事实证明,当老人家们尖叫起来,那声浪是绝对不输小年轻的,活动中心的天花板都快要被掀掉了。
而小年轻也是有优势的,身体倍儿棒,楚芊音是直接蹦起来尖叫的,似乎生怕天花板无法被声浪掀掉,准备用头来助个攻......
“见......见鬼了啊!”
“丧心病狂,丧心病狂啊!”
“这还是人吗?唱曲还,还能自带场外观众互动吐槽的,太绝了吧!”
可爱的九妹小同学的脑海里掀起了一阵阵地惊涛骇浪,世界观都已经彻底崩塌掉了,碎得只剩下渣渣。
她今天是来长见识的啊,可现在还是长见识那么简单吗?
简直就是在见证神迹啊!
而在场的谁又不是这种感觉呢?
最关键是,这一切还来的那么的快,突然之间的信息大爆炸刚消化完,紧接着就要面对那瞬息之间就疯狂席卷而来的极致惊艳感,大家甚至连多尖叫几声宣泄下情绪的时间都没有,还得连忙强忍着不能再发出声音。
因为苏白还在用烂大鼓那轻佻又诙谐的声音语气继续唱着:“想我烂大鼓,为人是自己作贱......”
最后,大家就只能任由着自己心里那既想笑,又震撼,又惊奇等各种情绪,在脸上融合成一张张怪异的表情......要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