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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救主

暮色低沉,高台上的风也越刮越大。
嘉德皇帝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又朝头顶扔出一颗明亮的灵珠。那灵珠在空中炸开,化成满天金灿灿的焰火,发出阵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皇上有危险!”
太阳船上的姜鸿文认得这个信号。他大喊着冲到船头,向空中射出三支响箭,水面上的两千御前侍卫立即行动起来,数百条黄色小船一齐涌向黑潭之眼。
和黄色小船一起动起来的,还有两侧绿色和黑色的小船。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小船并没有驶向水上平台,而是掉转船头,将御前侍卫的船队团团围住。
“郑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姜鸿文被眼前的场面震惊,转身质问同在甲板上的太尉郑牧远。
“识时务者为俊杰。”郑牧远笑着向姜鸿文伸出手道,“姜大人,何必逆天意而行?”
“荒唐!”姜鸿文怒喝一声,抽出腰间软剑,轻挽剑花,刺向郑牧远。
还没等姜鸿文的剑锋迫近,郑牧远的身后忽然掠出一个黑影,手中两柄大铜锤舞得呼呼作响。
来者正是玄泽国二王子刘景曜。此人虽年纪轻轻,却留着一束长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姜鸿文的软剑与他的大锤对撞了两三下,登时被震得虎口发麻,眼冒金星。
自知不能硬拼,姜鸿文虚晃一剑,趁刘景曜挥锤格挡之时,身形一闪来到他的背后,飞起一脚将刘景曜踢开,又头也不回地往船下跑去。
郑牧远哪肯让他走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舞起一把长剑,又和他战作一团。
潭面上的战斗也逐渐激烈,被东阳和玄泽水军包围的御前侍卫军正努力地将船划向水上平台。但小船结成的阵型过于松散,御前军大开大合的战斗力在水上又无法施展,面对数量超过自己两倍有余的东阳和玄泽部队,这些皇家精锐也一筹莫展。
此时的高台之上,左知晖早已周身鲜血如注。
周显源甚至没有靠近他,只是伸出右手做了个抓握的姿势,左知晖便感觉咽喉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掐住,整个身体被生生举起,悬在了半空。
空气里凝结出无数细长的冰棱,从四面八方射穿了他的身体。他感到体内的热量在飞快的流逝,喉咙里被翻涌起来的血气堵住,只能发出呜咉呜咉的吼声。
“刘煊泽!我看你这玄泽国王是不想当了!”嘉德帝眼睛里冒着怒火,朝刘煊泽和刘瑾大吼大叫。
可刘煊泽丝毫不为所动,反而上前一步说:“皇上,大势已去,不如束手就擒,我好劝大祭司留你一具全尸。”
“哈哈哈哈!”周亦赫仰天大笑,“吾乃羲洲帝君,岂有向尔等乱臣贼子屈服之理。”
说罢,他将手伸向胸口,想要找出随身的东阳金印,以仅剩的力量激发金印中的神器衡卢之力,与对手鱼死网破,可他在胸口摸索了半天,却寻不到金印的踪影。
“陛下可是在找它?”
站在一旁的刘瑾邪魅一笑,从袖中掏出一颗闪着金光的方形印章,在众人眼前晃了晃。周显源和刘煊泽都紧跟着大笑起来。
“你!”周亦赫气得全身发抖。刘瑾一定是趁刚才搀扶自己时,将金印悄悄从身边偷走。离开了金印的庇护,此战他绝无胜算可言。
周显源松开手,左知晖的身体像一个装满了稻谷的破麻袋一样瘫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七窍和全身流出,不一会儿就将地板染得通红。
“陛下,快逃……”左知晖口中吐着血泡,绝望地看向嘉德皇帝,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句话。
眼看周显源和刘煊泽一步步逼近,无力抵抗的周亦赫一咬牙一跺脚,从高台之上纵身跳了下去。
这祭坛离地足有十余丈高,台下并不是潭水,而是黑潭之眼的坚硬平台。周亦赫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除非奇迹发生,无异于自寻死路。
高台上的三人都被嘉德帝的选择震惊了。没想到这小皇帝竟如此不屈,宁愿以身殉国,也不肯举手投降。刘煊泽大步跑到平台的边缘,低头向下看去,却不见嘉德帝的踪影。
凄厉的风声响起,一支金色的大剑如飞鹰穿空,从平台下疾驰而过。剑上站着一名穿着青色铠甲的男子,单手接住了周亦赫。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李长安。跟在他身旁踏剑而行的,自然是与他形影不离的钟离溪。两人在绯丘军营里用千里镜远远看到了高台上发生的一切,顾不上召集兵马,便急匆匆御剑而来,竟恰巧赶上嘉德皇帝跳下祭坛。
“什么人?”刘煊泽见周亦赫被救,顿时恶向胆边生,朝着水面上的部队大喊道,“放箭!快放箭!”
可水上的风声太大,高台上的声音根本传不远。刘煊泽只好自己抽出腰间的匕首扔向李长安,却被李长安轻松击落。
突然出现的两人显然打乱了周显源的计划,他挥动手中的法杖,朝李长安和钟离溪的方向射出无数丝线般的灵力,那些灵力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大网,罩向在空中飞行的三人。
“你们先走!我去救姜大人!”李长安飞近钟离溪,把周亦赫推上月朗剑,自己则展开周身灵力,用掌心中的赤黑曜石喷出熊熊烈焰,将周显源在他们头顶编织的灵网烧出一个大窟窿。
“你要小心!”钟离溪不舍地看了一眼长安,用一根绸带缠紧周亦赫的手腕,加速向西飞去。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见钟离溪带着嘉德帝远去,周显源带着刘煊泽快速跑下高台,紧急指挥东阳和玄泽水师向西追击。
太阳船上,以一敌二的姜鸿文早已落了下风。他绕着巨大的桅杆,艰难地躲闪着对手的攻势,好几次都险些被刘景曜的大锤砸中。
眼看姜鸿文被逼到了甲板的角落,刘景曜的铜锤又呼啸而至。姜鸿文勉力低头躲过一锤,却彻底丢失了重心,重重地摔倒在地。
“纳命来!”刘景曜大吼一声,用力将大锤砸向姜鸿文的头顶。姜鸿文挥出软剑格挡,但心里早已凉了半截。
强大的气流从天而降,刘景曜的铜锤像锤在坚硬的山石之上,被硬生生弹飞出去。
“长安兄弟!快去救皇上!”见到如神兵天降的李长安,姜鸿文忙拉着他的手站起,额头上冷汗直流。
“皇上没事。”李长安说,“此地不宜久留,姜大人快随我来。”
“想跑?做梦!”见两人想御剑离开,刘景曜挥舞大锤又冲了上来。
郑牧远吹响手中的铜哨,数十名卫兵从四面八方涌上甲班,将李长安和姜鸿文团团围住。
刚与千军万马作战过的李长安,根本没将这几个人放在眼里。他用手中的破晓剑漫不经心的一划,射出数道金色的剑气,将面前的士兵尽数击飞。刘景曜举着大锤勉强挡住了胸前致命的攻击,还是被飞散的剑气割破了腰间和肩头的铠甲。
这雷霆般的一击将所有人都震慑在了原地,就连姜鸿文也瞠目结舌。他偷偷凑到李长安身边,低声说:“长安兄弟,当真是一日三秋。”
李长安腼腆一笑,拉起姜鸿文跳上破晓剑,朝寂墨潭西边飞去。
等他们飞到军营时,钟离溪和嘉德皇帝早已在岸边等候多时。姜鸿文见到皇上,倒头便跪。
“爱卿无须多礼。”已经镇定下来的嘉德帝扶起姜鸿文,又扭头对李长安说,“感谢将军出手相助,反贼随时都会进犯,我们要如何是好?”
“守!”钟离溪斩钉截铁的说。
“守军有多少人?”姜鸿文问道。
“两万。”钟离溪答。
“不够。”姜鸿文道,“加上玄泽能调动的兵力,敌人至少有六万。”
“我已送信去雅昌。”钟离溪说,“但算上路程,援兵赶到至少要三天。”
“这水边营地,没有城池营垒,恐怕难守。”姜鸿文皱眉,“不如我们先退兵到雅昌,再作打算。”
“我等身为绯丘守将,有保疆护国之责。纵使要踏破灵霄,也是寸土必争。”李长安知道皇上安危要紧,却也并没有丝毫未战先退的打算。他想了想,看着钟离溪说:“不如溪儿你先护送陛下和姜大人去雅昌,我在此断后,等你们带救兵来援。”
“我不走!”钟离溪瞪了他一眼说,“要守一起守。”
“朕也不走。”周亦赫目光坚毅,“我与二位将军一道,要守一起守。”
见嘉德皇帝如此坚决,姜鸿文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抬头看向东方,寂墨潭的夜色中似乎已经能瞥见成群的战船上星星点点的灯火。湖滩上绯丘的军营里,也早已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士兵们推来拒马和鹿砦,在水边整齐排好,又在山坡上架起弓弩和投石机,认认真真地瞄准远处的水面。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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