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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晨寅时。
外面的天色,尚还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寻常的百姓人家,这个时间大都还在屋中睡着。
但赵俊臣因为要上早朝的缘故,已是被枕边的方茹唤醒,然后被方茹和丫鬟们伺候着更衣洗洁,收拾仪表,吃食早餐,为接下来的早朝做准备。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时间已是寅时将半。
又饮了一杯参茶提神醒脑,赵俊臣也就不再耽搁,辞别了方茹,举步出了正堂,一边与许庆彦说些闲话,一边向着府外走去。
赵府占地虽大,但闲话之间,没过多久,借着下人手中灯笼的些许光亮,赵府的大门已是出现在赵俊臣的眼前。
然而,眼看着就要出府了,但赵俊臣的眉头,却是突然一皱。
因为,往常这般时候,赵府门房里的管事下人们,应该已经在这里恭候着赵俊臣,迎送赵俊臣上早朝了。
但此时,却不见有任何门房里的管事下人出现。
而且,虽然尚还有一段距离,但赵俊臣分明听到,此时在赵府之外,正有阵阵的争执吵闹声传来。
将两者联系在一起,赵俊臣心中暗想:“难不成,府门外面竟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没有得到消息?”
与此同时,许庆彦也是察觉了不妥之处,皱眉道:“怎么回事?听着府门外面好像有人在争吵,也不见门房的人在这里候着。难不成还有人敢在咱们赵府门前闹事?!这个时间,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又能出什么事?”
赵俊臣摇了摇头。说道:“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话间,赵俊臣已是当先向着府门外走去,许庆彦和秦威等人,也是提着灯笼连忙跟上。
然而,来到府门外后,眼前的情景,却是让赵俊臣不由的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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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在赵府之外。正有二十余名难民聚在一起,又围成一圈,似乎正在保护着什么。但又好似理亏,一副忍气吞声任打任骂的模样。
而与他们争执的人,是四五名下人装扮的汉子,却不似赵府中人。他们人数虽少。但态度却是嚣张跋扈。不住冲着那些难民踢打叫骂着。
至于赵府门房的那些管事下人们,此时竟是正站在一旁看着热闹,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见到这一幕,赵俊臣轻哼一声,虽然还不知道事情原由,但上早朝前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已是心中不快。
另一边,许庆彦更是怒声说道:“门房的人是怎么办事的!?竟是任由外人在咱们府门前喧闹!?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丢了咱们赵府的颜面?!还有,这些难民怎么还留在这里?不是说在昨天就被赶走了吗?”
与此同时。赵俊臣的出现,也是被赵府门房的那些管事下人们现了。
为门房管事,更是面色一变,连忙小跑着来到赵俊臣面前,带着些许怯懦,向着赵俊臣行礼道:“小、小的见过老爷,这边出了些乱子,但还请老爷放心,小的马上就处理好。”
赵俊臣却没有丝毫放心的样子,只是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见到赵俊臣面色不快,门房管事不由的心中惊慌,连忙解释道:“回、回老爷,这些难民没脸没皮,忒是难缠,昨天小的我明明已经把他们赶走了,但今早打开府门后,现他们竟是又回来了,小的刚打算再赶他们,省的他们留在这里碍眼,但还没来得及说话,黄阁老黄府里的人就来了。”
赵俊臣一愣,问道:“你是说,与这些难民生争执的,是阁老黄有容府里的人?”
询问之间,赵俊臣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黄有容那富态的脸上,总是笑里藏刀的“和蔼”模样,眉头不由皱的更深了。
门房管事连连点头,继续解释道:“黄府里的这些人,好像已经搜寻这些难民一晚上了,也是刚刚找到咱们这边,双方一碰面就生了争执,好像是要从这些难民手中抢夺什么东西,但我去问他们究竟,他们也不答,只说是马上就会解决,绝不让咱们赵府为难。因为事情涉及了黄阁老,小的也是为难,不好插手,只得先让他们解决争执了。”
听了门房管事的解释,赵俊臣终于了然,为何会有人敢在自己府前闹事,赵府的门房又为何没有插手了。
黄有容府里的下人,仗着黄有容的庇护,自然敢在赵府门前胡闹,倒是赵府的门房中人,顾忌着赵俊臣与黄有容同朝为官,又权势相当,却是反而不敢轻易得罪。
不过,黄有容府里的下人,为何会寻找这些难民整整一晚上?这些难民手中,又有什么东西值得黄有容去抢夺?
不过,无论如何,黄有容府里的人这般表现,已是有些不把赵俊臣放在眼里了。
赵俊臣冷笑道:“黄阁老一向贪权,争夺之间,连辅周尚景的面子也不给,如今却是愈加的威风了,都开始争抢难民手中的东西了!”
另一边,许庆彦更不会顾及黄有容的权势如何,只是指着门房管事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难不成黄有容的人就能在咱们赵府门前闹事?传了出去,还要让人以为咱们赵府畏惧黄有容的权势,若是让少爷丢了颜面,你担待的起吗?!”
门房管事却是没有想到这一点,面色不由一白。
赵俊臣却不再理会这个没用的门房管事了,只是抬头向着冲突处看去。
…………
“我们府里的人你们也敢抢?活的腻歪了?!”
“信不信爷们这就让顺天府的人把你们抓到牢里面?”
“快把她给交出来!我们还能考虑放你们一马,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只听到黄有容府里的人正在不断叫骂着。不仅叫骂,而且拳打脚踢,一副嚣张至极的模样。
而那些难民。依旧是围成一圈,任由黄有容的人打骂他们,虽然面带慌乱,却是动也不动,就这么挡在外面,似乎要保护着圈子里的什么人。
双方争执之间,却是没有注意到赵俊臣的出现。
赵俊臣见到这般情景。眉头又是一皱,抬头看了看天色,见还有时间。就向门房管事吩咐道:“让他们两边带头的人来见我!”
门房管事正是心惊胆战的等着赵俊臣落,听到赵俊臣的吩咐后,不敢怠慢,招呼一声后。就带着门房里的下人去拉架了。
而这一次。门房管事却是没有再客气,一心要找回赵府的威风,竟是一边爆着粗口一边拉扯两边分开,有一名黄府下人没反应过来,又正值兴起,依旧在打骂着难民,却是被门房管事一脚踹到地上。
领头的黄府中人,见到这般情况。顾虑到赵俊臣的权势,如今又在赵府门前。却是反而不敢主动冲突,只是将其他人拦在身后,然后向门房管事问道:“这位兄弟是什么意思?这些难民抢了我们黄府的东西,我们如今要抢回来,是我们黄府自己的事情,难不成你们要插手?”
门房管事冷哼一声,说道:“就算是你们府里的事情,也不能在我们赵府门前胡闹!跟我过来一趟吧,我家老爷找你问话。”
然后,门房管事又冲着那些难民喊道:“你们也出来一个领头的,我家老爷有事要问。”
听到门房管事的话后,难民们与黄府中人,这才现了站在赵府门前的赵俊臣,皆是面色一变。
其中,那些难民们见到事情有了转机,大都是面带欢喜,反倒是那些黄府中人,皆是面色一变。
在赵府门前闹事,这些黄府中人本是存着战决心思.5没想到这些难民性子倔强,让他们迟迟没能达.目的.不仅1o罅藄hijian,更是被出府准备上朝的赵俊臣给遇到了。
不过,赵俊臣有召唤,他们也不敢不听,黄府的领头之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门房管事来到了赵俊臣面前。
另一边,难民们的代表,却是一名老汉,老汉来到赵俊臣身前的时候,手中还牵着一名年龄大约只有**岁的小女孩。
…………
另一边,见双方领头之人来到身前后,赵俊臣也没有问事情究竟,只是打量了双方几眼后,冷声说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敢在我的府前闹事?”
那黄府的领头之人听到赵俊臣的质问,语气虽淡,但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压迫不容小觑,不由面色微白,刚准备说些什么,那名老汉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赵俊臣面前,大声哭喊道:“大人您可千万要为我们做主啊!”
老汉哭喊的凄凉,但赵俊臣却依旧没有理会,只是继续盯着黄府中人的领头者。
在赵俊臣的冰冷注视下,黄府的领头之人不由有些紧张,慌忙解释道:“还望赵大人见谅,实在是这些难民无礼,竟是抢了我家黄阁老的东西,我们这是为了抢回来,绝不是有意冒犯,还请赵大人你多多见谅,多多见谅!”
“哦?黄阁老竟然还会被这些难民抢了东西?我倒不知道这些难民还有这般出息,能抢我朝阁老的东西,他们抢了你家老爷什么东西?”
赵俊臣轻哼一声,问道。
然而,听到赵俊臣的询问后,黄府的领头之人却是面色尴尬,竟是迟疑着没有回答。
另一边,老汉依旧在不住哭着,又有些头脑不清,颠三倒四的只是求赵俊臣做主。
一时间,竟是没人回答赵俊臣的问题。
就在赵俊臣渐渐有些不耐的时候,一道清脆好听的女童声音传来。
“不是爷爷他们抢东西,是他们要抢虾儿,虾儿一直都跟着爷爷,不是他们的东西。”
听到这道声音,赵俊臣微微一愣,低头向着声音来源处看去。却现说话之人,正是那名被老汉牵在手中的小女孩。
显然,小女孩口中的“虾儿”,就是她自己了。
女孩的小脸上,带着灰尘,显得有些脏乱,但依旧可以看出她的精致五官、清秀面容,显然是个美人坯子。
但更引人注意的,是小女孩的一双大眼睛,眼睛很大,却又黯淡无神,似乎正在抬头“看”着赵俊臣,却又有些摸不准赵俊臣的具体èizhi。
赵俊臣突然一伸手,在小女孩眼前晃了晃,但小女孩的眼睛却是动也不动。
这个小女孩,竟是个瞎子!
不过,看到小女孩精致的面容,赵俊臣突然明白,黄有容的人与这些难民生冲突的大概缘由了。
黄有容在朝野之间,有三点最是出名,其一是贪权,其二是笑里藏刀,而其三,则是黄有容对幼女的特殊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