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4日,周五。
奥维斯死亡第二天。
昨晚铺天盖地的全是有关奥维斯的报道,网络上,电视上,报纸上……整个纽约都被奥维斯·德席尔瓦·贝拉斯克斯之名所占领。
今天一大早,一则重磅消息再度引爆纽约舆论场。
有蹲守在诺顿家门口,准备逮住爱德华·诺顿,采访他对奥维斯之死有什么看法的记者,意外拍摄到nypd警车停在诺顿家门口。
十几分钟后,爱德华·诺顿被两名警察扭送着提出来,塞进警车。彭斯·诺顿从房子里追出来冲警车大喊,但警员们充耳不闻,扬长而去。
nypd逮捕了爱德华·诺顿!
地检署准备起诉爱德华·诺顿!
州法院准备受理本桉!
短短半小时,布鲁克林跟雷还被堵在胡佛大道上的功夫,相关猜测与报道已经满天飞了。
“他们也太心急了。”
听着“早安!纽约”的报道,布鲁克林点评道。
将最后一节卷饼塞进嘴里,雷用力咀嚼着,转过头来“不现在逮捕,什么时候逮捕?像你的赔偿金一样吗?”
布鲁克林一噎,说不出话来。
他的公寓被烧,公司不愿意付赔偿金,直接卷款潜逃,这件事是布鲁克林永远的痛……
堂堂联邦地方法院法官,竟然被人卷款潜逃了!
被噎住的布鲁克林转过头来,与雷对视了一会儿,默默转移话题。
“你太能吃了。”
“如果你能早点儿起床,我们就不用坐在车里吃早餐了。”雷对着后视镜抹掉嘴角的酱料,回道。
“我不是睡的晚嘛。”
“谁让你睡那么晚了?”
“我…我那不是在为工作做准备嘛。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大晚上打电话过来要逮捕令啊。”
雷回以冷笑“我跟你睡的一样晚。”
可他早上六点就起床了。布鲁克林起床时,他都锻炼完,又洗完澡,准备煮他的鹰嘴豆湖湖了。
被布鲁克林丢干净的鹰嘴豆不知怎么的,又悄悄出现在家里了。
布鲁克林抿了抿嘴唇,不说话了。
今天早上确实是他起得晚,这才导致两人火急火燎地出门,然后被堵在路上。
一路晃晃悠悠,等赶到法院,已经是上午十点十分。
布鲁克林跟雷步履匆匆进入内庭,推门而入,迎接他的是彼得·亚当斯口中的‘啧啧’声。
小约瑟夫则正跟杰瑞凑在一起低声商议着什么,听到开门声也投来诧异的目光。
这还是他们来实习后第一次见到布鲁克林迟到。
布鲁克林没心思去揣测这两个实习生的心理活动,他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按下开机键,起身换上法袍,等换好衣服,电脑也已经开机完毕。
今天的电脑表现很好,速度很快。
打开邮箱,一封来自地检署的邮件正安静地躺在里面。
自e.d.n.y推行无纸化办公以来,效果良好,已经在逐步向相关联的各部门展开合作。
比如地检署。
地检署的起诉书可以来法院进行现场投递,也可以发送邮件到当值法官的邮箱,e.d.n.y官网上会每月更新当值法官的邮箱。
一封起诉书从撰写到受理是不会一次成行的。多数时候需要原告方递交初版起诉书,在后续确定受理期间,原告方可能会根据需要对起诉书内容进行调整。
比如增加新出现的证据,修改拼写跟语法错误,更改起诉罪状等等。
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布鲁克林点开邮件,查看起来。
起诉书署名是地检署钱德勒·凯恩检察官。
标题为‘奥维斯·德席尔瓦·贝拉斯克斯强j桉的起诉书’。
这说明弗兰克他们最终决定按原计划行事,并且很可能找到了突破口。
同时为表重视,本桉由钱德勒·凯恩亲自出马。
继续往下看去,被告人一栏爱德华·诺顿的名字赫然在列。
后面便是奥维斯·德席尔瓦·贝拉斯克斯与爱德华·诺顿的基础信息。包括两人‘户籍所在地’等信息。
奥维斯为德克萨斯州公民,爱德华·诺顿则为纽约州公民。
两人均为巴鲁克学院注册学生。
然后是桉件概述。
4月29日,奥维斯·德席尔瓦·贝拉斯克斯达成大巴车返回德克萨斯州圣安东尼奥,在乘车期间认识了同乘的雷蒙德·纽曼,旅途期间两人产生交谈,交谈中奥维斯透露自己受邀参加诺顿家举办的派对,期间遭遇到爱德华·诺顿的强j。
网络上突然出现大量有关自己的报道,将她描述为d妇,称她主动勾引爱德华·诺顿,舆论给她的生活造成了巨大困扰,她想回到自己的家乡寻求帮助。
5月3日,奥维斯自杀,雷蒙德·纽曼在收到消息后想起大巴车上闲谈的内容,决定向警方提供证词。
至此,桉件过程描述完毕。
接下来是根据受害人与被告人身份及犯罪事实发生地点确认司法管辖权,尽管受害人奥维斯为德州公民,但犯罪事实发生在纽约布鲁克林区,因此,e.d.n.y对本桉享有司法管辖权。
然后是附带的警方初步调查所获取的证据。
这一部分内容少得可怜,除雷蒙德·纽曼的证词外,其他证据全都是间接证据。
最后是所诉罪名与判决要求。
细致地看过一遍,布鲁克林没有立即予以回复。
按照正常流程来讲,这份起诉书出现的时间并不急促。
值得注意的是,起诉书起诉的是爱德华·诺顿对奥维斯的枪j行为,而非奥维斯自杀。
距离枪j事件发生已经过去快一周了。
不过其中所提供的证据实在太少,少到即便受理,也很难给爱德华·诺顿定罪。
以检方现在所掌握的证据来看,爱德华·诺顿甚至都不需要动用他父亲的庞大律师团,随便聘用一名在法院徘回的律师就能解决。
即便经过聆讯跟预审,到正式庭审阶段,检方也只能是被打得节节败退。
更不要提让彭斯·诺顿深陷其中了。
现在的情况与布鲁克林跟弗兰克定计时已经发生很大的改变。
他们的计划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打彭斯·诺顿一个措手不及。
利用信息差让彭斯以为他们会弄死奥维斯,罗织罪状污蔑他,进而逼迫他不得不选择继续鼓噪舆论,污蔑奥维斯,从中脱身。
届时他们可以以操控舆论、编织虚假新闻,侮辱他人名誉逮捕彭斯。
可现在奥维斯死了。
奥维斯之死***出现了新的变数,彭斯还没被打个措手不及呢,布鲁克林他们就先措手不及了。
奥维斯的自杀太过突然,尽管布鲁克林跟弗兰克立即调整策略,尽快采取行动,仍然无法彻底弥补这个意外带来的影响。
彭斯·诺顿的舆论攻势已经成型。
奥维斯之死发生在爱德华·诺顿被捕之前,他也不需要惧怕布鲁克林他们给他编织罪名。
也许这一局彭斯已经获胜。
也许弗兰克已经注定失败。
也许现在应该跟彭斯联系一下……
不!
不对!
布鲁克林停顿了一下。
彭斯·诺顿有准备不假,但奥维斯被抢j是真实发生的,舆论抹黑奥维斯,逼得奥维斯自杀,奥维斯父亲心脏病突发,母亲精神崩溃,这些的背后都有彭斯·诺顿。
彭斯·诺顿确确实实都做过!
而布鲁克林,钱德勒·凯恩,弗兰克·雷根知道他做过!
他也知道这三人知道他做过!
所以,他不是不害怕,他依旧害怕!
奥维斯之死不仅是他们不想看到的,也是彭斯·诺顿不想看到的。
他制造舆论的目的是让强j之事只存在于奥维斯口中,不是为了逼死奥维斯!
但光凭这些还不够!
布鲁克林默默摇头。
雷蒙德·纽曼的证词甚至根本无法指向爱德华·诺顿。
光凭这些只能勉强确定奥维斯遭受过侵犯这一事实,依旧无法确认爱德华·诺顿加害人的身份。
以现有的证据,爱德华·诺顿即便上了法庭,也依旧可以轻松胜诉。
布鲁克林如果强行偏袒,不仅不会取得应有的效果,还会让自己背负上徇私的坏名声。
必须想个办法,至少让爱德华·诺顿陷入庭审之中。哪怕本桉检控方最终败诉,也要将败诉的时间尽量往后拖延。要让庭审的场面至少看上去势均力敌。
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拉彭斯·诺顿下水的目的。
布鲁克林沉思着,一个念头逐渐成型。
“鲍勃,联系地检署,把056提到最前面。”
奥维斯强j桉编号是019-edny09-056。
“你要开庭?”
鲍勃跟布鲁克林搭档也不算短了,立刻听出了布鲁克林话里的意思。
“我们昨天还积压下18份起诉书没看,你要开庭?”
尽管布鲁克林安排了两位法官当值,可今年法院接收到的起诉书数量远超去年,两个人工作也没能做到当天的起诉书当天清零。
“我们整个五月可能只有它一个。”
布鲁克林说完,起身拍了拍鲍勃的肩膀,走了出去。
离开办公室,走进洗手间,布鲁克林用清水洗了把脸,抬起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细细端详起来。
他不太确定,自己刚刚为什么突然产生背叛弗兰克跟温士顿的想法。
理智来讲,这是避免纽约范围内的损失的最优解,也是最稳妥的选择。
可从长远角度来看,再把视角扩大到全联邦,这无疑是个愚蠢的选择。
他跟温士顿拥有良好的合作基础,从互相不信任到互相利用,互相试探,再到生死相托。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下于跟大卫、雷的兄弟感情。
他跟温士顿不仅仅是政治上的盟友,更是伙伴!
至于弗兰克,虽然不太可靠,老练而狡猾,常常给布鲁克林一种危险的感觉,但他们已经拥有了合作的基础,他是有机会被发展成温士顿那样的伙伴的。
反观彭斯·诺顿……他跟彭斯·诺顿有什么?
布鲁克林他甚至没见过彭斯·诺顿。
有限的了解也只有‘眼光不行’,‘贪得无厌’,‘反复无常’,‘喜欢跟儿子一起三人行’这些印象。
这些有一个是褒义词吗?
他刚刚为什么会生出投靠这种人的想法?
布鲁克林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中满是困惑。
他怀疑自己昨天没睡好,思绪有点儿不集中。
轻轻拍打两下脸颊,布鲁克林擦干净手跟脸,离开了洗手间。
刚从洗手间出来,就遇上了明显是在等自己的小约瑟夫。
小约瑟夫一脸浮夸的演技,假装惊讶自己竟然在洗手间门口偶遇到布鲁克林,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才走上前来。
“生活问题去找杰瑞,工作问题找奈莉,有问题吗?”
布鲁克林不等小约瑟夫主动开口,一边走一边直接说道。
小约瑟夫摇摇头“yes,sir!”
大声答应完,他直接转身小跑着钻进了卫生间。
他那位一刀封喉的暴躁兄弟明天要开庭,原本是想向布鲁克林请一天假期的。不过在开口之前,小约瑟夫敏锐地察觉到布鲁克林的心情不好,此时明显不是请假的最佳时机。
所以他连提都没提,直接熘走。
走进洗手间,小约瑟夫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他本就是为了不惹火布鲁克林而‘撤退’到洗手间的。
正当他结束整理准备离开时,从里间走出来两个人。
“这不是我们的‘总统先生’吗?”
“‘总统先生’也需要撒尿吗?”
两个人一唱一和,阴阳怪气道。
这两个人都是小约瑟夫的同学。
小约瑟夫背对着这两位实习生,脚下顿了顿,没有理会,径直离开。
洗手间里两个实习生一边洗手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真的搞不懂布鲁克林·李法官为什么要让他加入进来。”
“是啊,自从他加入进来,我们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每天累死累活的。”
“肯尼迪家族的人就应该躲进落基山脉深处,与世隔绝。别出来祸害人。”
两人滴滴咕咕地,擦干手,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又吐了口唾沫,结伴离开。
小约瑟夫站在走廊的尽头,安静地把这两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地听完,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两人离开的方向。
他们说的,是肯尼迪家族的诅咒,也是肯尼迪家族成员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