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情愕然,然后微微一笑,低头品茶。
蓝旷云急忙打住:“喂喂!你还要下棋?你若再做蹉跎,咱们可就赶不上去抚仙山看抚仙霞海了!”
黎情一怔,笑道:“哈哈哈!原来二位是要去抚仙山观抚仙霞海的。”
戚染魂道:“黎情兄也去过抚仙山观抚仙霞海吗?”
黎情道:“去过,我来天音幻淼门看长卿的时候,他带我去过,那抚仙山的霞海极其幻妙,特别是这秋高气爽的季节更是漂亮夺目,每逢日落黄昏之际,站在那抚仙山绝顶之上,便可看到一望无际的云海浮沉,彩霞染天,其景色何其壮观,宛若置身仙境一般!这等天下奇景,两位一定要去看看才是!”
戚染魂对蓝旷云道:“看吧,我就说抚仙霞海值得一去,你还非是不信,大战之后身心疲乏,最适合游走山水间,置身事外的放松放松,你看黎情兄都说那抚仙霞海值得一看了!不过好是羡慕,黎情兄竟然已经看过抚仙霞海了。”
蓝旷云见黎情刚才说起抚仙霞海之时,神采飞扬,目露光芒,想必是很想再去故地重游一番,便邀请道:“听黎情兄说起抚仙霞海,那必定是极美的景色,反正抚仙山就在附近,黎情兄何不与我们同行,一起去赏那落日晚霞之美。”
黎情的神色突然有些暗淡,端起茶盏,长叹一声道:“自从长卿死后,我便没有再去过抚仙山观那抚仙霞海。故人已逝,故地重游,只怕徒生伤感,更何况是那日落黄昏后的悲凉,更怕触景伤情,难以自持。”
戚染魂微微起身,又给黎情道了一杯茶:“黎情、离情,却是个最深情之人,公玉长卿此生能得你这样的知己实在是幸事。不过黎情兄,故人已逝,你总不能活在回忆之中,这岁月漫长,空山幽幽,你总是要认识新的朋友。今日有旷云兄和我一起陪你再赏霞海,来年你心中所想起的就不只是公玉长卿,便还有旷云兄和我……”
戚染魂看向黎情,眼神中波光粼粼,似添了几分温柔。
黎情只觉心中一暖,握在手中的茶盏也是温暖的,他道:“染魂兄所言甚是,既是如此,便一起同去吧!”
戚染魂哈哈一笑道:“甚好,黎情兄对抚仙山熟门熟路,也免得我和旷云兄无头苍蝇般乱转。”
三人饮过茶水,戚染魂将他的茶具收回饕餮戒指之中,然后三人便结伴而行,飞身前往抚仙山。
落日余辉,霞光灿灿,抚仙山周围被抚仙霞海包裹,浮云掠动,微风拂来,吹起衣袂翩翩。
蓝旷云凝视着眼前七彩的云海浮沉,赞叹道:“真是美妙,百闻不如一见!一见果真惊艳!”
他赞叹不已,不知何时戚染魂已经坐在绝顶的石墩上摆开了酒盏,石桌之上他随手一拂,戴在手指上的红色饕餮戒指便发出一阵灵光,随即便有美味的糕点、肉干、果脯,美酒佳酿出现。
“二位,站累了就过来喝杯酒,这可是天下酒坊的花前醉!”
黎情笑道:“染魂兄真是懂得生活,外出也不忘戴上美酒佳肴!可惜南风受伤来不了,不然听着她弹的琴音,再配上美酒,简直美哉!”
戚染魂道:“公玉门主受伤了吗?之前天魔之战时候她被花月染刺伤了手腕,难道还没好吗?”
黎情道:“那是旧伤,回到天音幻淼门后又添了新伤。”
戚染魂不解,打开染血白扇,随意地扇了扇,然后皱眉道:“天音幻淼门内难道来了什么强敌?不然怎么会再添新伤?”
黎情叹道:“说来话长,经过天魔之战之后,南风便有了加快神澜无弦琴修炼的念头。这神澜无弦琴原本是长卿之物,他们兄妹都擅长音律杀人,年少之时便各自挑选了一门乐器作为兵器,南风挑的是碧海玉笛,而长卿用的便是那神澜无弦琴。”
戚染魂道:“我曾听闻公玉长卿的神澜无弦琴威力惊人,不过却没有机会见识过。在天魔之战的时候,我有幸见识过公玉南风的笛声杀人,千军万马过境,依旧能从容应对,确实厉害,没想到那神澜无弦琴竟然比碧海玉笛更胜一筹?”
黎情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南风才想修炼神澜无弦琴,那神澜无弦琴的神澜之势强悍无比,乃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杀人乐器!只可惜南风还无法如她哥哥一般驾驭得了。驾驭神澜无弦琴的同时,也在大量的消耗体内武魂灵,而南风的武魂灵不足,加上她对神澜无弦琴并未完全掌握,所以便伤到了自己。
戚染魂不解,问道:“神澜无弦琴乃是天音幻淼门之物,难道她哥哥公玉长卿就没有教过她吗?”
黎情摇了摇头,解释道:“那神澜无弦琴霸道无比,同时也会内耗宿主,长卿年纪轻轻便英年早逝,只怕也与此有关。”
戚染魂倒了一杯花前醉,递给了黎情,不解地道:“江湖传闻公玉长卿为人狭义,喜好惩恶扬善,帮助过不少国家御敌,当年他死前去了南越国,帮助南越国力退西垚国的进攻。之后回到天音幻淼门,三个月后便身染恶疾,卧榻一病不起,如此煎熬了半年有余,最终无药而终。究竟当年你那位好朋友是因何而死?是得了怪病,还是中毒而亡的?”
黎情摇了摇头,当年公玉长卿去南越国前,他曾去为好友送行,之后便开始闭关修炼离情剑,只不过半年有余的时间,出关之后便听到了公玉长卿已死的噩耗。
当时之事,他一时无法接受,只觉天崩地裂,仿佛是不真实的。可江湖上全都再传公玉长卿得了怪病而亡,他随即立即赶往天音幻淼门。
从公玉南风那儿得到证实,她哥哥公玉长卿在一个月前已经病故,公玉长卿生病的那半年,她曾在身旁服侍,公玉长卿自南越国回来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时常失魂落魄地坐在庭院里看着叶落,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
公玉南风也曾多次询问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都只字未提,后来便开始染上了怪病,一病不起,他的身体犹如腐朽之躯,体内武魂灵开始慢慢抽离,整个人形如枯木一般。
公玉南风也曾说过要去南海缥缈宗找黎情帮忙,可公玉长卿却说,他的怪病找了多位药师都无济于事,都说天人五衰,是大限将至,而此刻正逢黎情闭关修炼离情剑的关键时刻,不宜打扰。
时也命也都有定数,待黎情来时,让他在自己坟头点燃三柱清香,敬上一杯薄酒即可。
黎情听闻好友果然已逝,只觉世事无常,一切太过突然,一时之间情难自禁,倒在公玉长卿坟前痛哭不起。
就那般心怀自责和不甘,在公玉长卿坟前跪了三天三夜。
黎情一生,难与人近,为人沉默寡言,没有什么志同道合的朋友,一直到他遇见了公玉长卿,长卿犹如温润的水,滋润万物,如同和煦暖阳,滋养人心。
他一生能够遇到这样一位知己朋友,实在难得,如同伯牙、子期想要一生追随,谁料长卿却突然病故。
他便也如断了弦的古琴,失了颜色,枯萎的内心便再无人能够走进过。
公玉长卿之死,他从未怀疑过,今日却听戚染魂提出怀疑,不免也有些生疑。
“染魂兄的意思是……我那好友长卿之死,并不完全是因为怪疾,或者是神澜无弦琴的内耗,而是……而是中毒?”
之前黎情和公玉南风一直猜测,公玉长卿之死,多半是因为身染怪疾,加上常年来神澜无弦琴对其产生的内耗而亡,所以并未想过是中毒,毕竟公玉长卿本身就是一位武林高手,自己若是中毒了,奇怪不知。
戚染魂端起金色的酒杯,放在唇边轻啜了一口,勾唇道:“不一定是中毒,更像是中蛊。”
“中……中蛊?”黎情大惊,瞪目看向戚染魂。
戚染魂道:“黎情兄,你可记得你那位好友死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黎情皱眉道:“长卿死于秋末霜华之时。”
他当然不会记错,公玉长卿死的时候便如同现在一样也是秋天。
戚染魂修长的手指握着扇子,声音有些缥缈地道:“传闻西垚国擅蛊,乃是巫蛊之国,南越几次与西垚国的战斗都败在了蛊虫之下,而世间又有一种奇特的蛊虫,名唤枯秋,此虫身形极小,犹如跳蚤般大小,浑身金灿灿的,只要钻入人的耳朵,会在里面产卵,这种虫卵秋时孵化,虫卵一旦复苏,就会开始吸收人体内的武魂灵而生,一直到将宿主体内的武魂灵掏空为之,最终宿主会形如枯木,耗竭而亡。”
黎情只觉浑身一震,原本挺拔的身板变得坚硬无比,他皱眉道:“枯秋?为何我从未听说过这种蛊虫?”
戚染魂道:“其实关于枯秋,江湖中鲜少有人知道,就连擅于放蛊的人也未必提说过,这种奇特的蛊虫十分罕见,我也只是听一位生死域的好朋友说起过。”
“生死域是江湖中一个可怕的存在,听闻进去过的人几乎没有能够出来的,里面的赤蠡人凶残无比,擅长驱蛊害人,染魂兄怎么会有生死域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