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雪楼道:“白兰是你的情敌,你难道不恨她吗?”
“恨她?”冷姑深吸了一口气,眸中含泪,深深叹道:
“我是庄羽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去恨她?她是庄羽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女人,他宁可自己死,也不会去伤她半分的那个女人,我怎么能去恨她?”
她的脑海中不由想起了和白兰在一起的那些片段。
白兰问:“冷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长得和我很像?”
冷姑道:“你说的是眼睛吗?”
白兰看着她的眼睛,目不转睛地叹道:“是啊!既然姐姐和我有几分相像,不如我们以后就姐妹相称吧!”
白兰不知,正因为了这一点的像,她才能得到庄羽的那一点爱。那些爱,本该是白兰的,只可惜,这个本该得到庄羽之爱的女人,庄羽却一辈子都不能去爱她。
所以,庄羽只能将这些爱转移到别的女人身上,他妄图以此来麻痹自己,斩断这段孽缘。这叫作移情,可惜却无法别恋。
“白兰其实是个很好的女人,我想难怪庄羽会那么痴迷她,一路来,她教会了我武功,待我如姐妹,她以为我跟着她,是为了躲避金钱山庄的追杀。其实她并不明白,我跟着她,其实是想再见庄羽一面。”
君雪楼摇了摇头,叹道:“你竟然替自己心爱的男人一路照顾着自己的情敌?”那该是何等的悲伤啊,他真不知道这些年冷姑是怎么过来的。
她虽然叫冷姑,但并不代表她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庄羽带给她的那些伤痛,令她痛彻心扉之时,往往不能呼吸。可就是为了追求他带给自己的那一点甜,她宁愿受这万箭穿心之痛。
是可怜?可悲?还是可叹?
冷姑一笑,叹道:
“他并不知道我爱他,他还以为我只是一个风尘女子,没有情爱的,如同我不怎么会笑一样。有的时候我也想他能够想起我是谁来,我多想告诉他,二郎,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曾经想过将来长大要嫁给你……”
“呵!可是二郎什么都不记得,甚至在与我缠绵之时,会问我,我见你脖子上一直戴着一只玉兔,那是重要之人送你的东西吗?我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那是我所爱之人送给我的,我从小就喜欢他。他问,是你的青梅竹马?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令你如此念念不忘?”
“我笑着看他,然后伸手温柔地抚过他的眉毛,笑道,他的眉毛和你一样修长,他的眼睛和你一样深邃,他的鼻子和你一样英挺,他也有一张凉薄的唇……”
“他是个像你一样的人!然而他却只是笑了笑,不以为然地道,看来又是一个负心男,不然他怎么能忍心自己心爱的女人给别人糟蹋?我那个时候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多想告诉他,傻二郎,那个我心爱之人,便是你啊!我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缠绵的夜晚,他从来不知,那是一个女人,对自己心爱之人付出的所有。”
“他以为我心中想着
另一个男人,而他心中想着另一个女人,我们彼此的交易是公平的,这样我们永远也不会爱上彼此,所以也永远都不会伤害到彼此。”
“但终究,他还是伤害到了我!后来我时常在想,如此令我痴迷的,或许并非是庄羽,而是他带给我的伤痛,那种伤痛刺在我的心中,如同被一柄柄利刃刺入,搅动,让我的心揪痛不已,我所执迷的其实是他带给我的痛。”
君雪楼道:“既然如此痛苦,你为何不告诉他一切?”
冷姑双眼泛着泪光,看着他道:“我不能告诉他,一句都不能。因为他爱的人不是我,即便说了出来,他也不可能会爱上我,我能获得的只是他对我的愧疚。”
“你如何笃定他不爱你?”
“你不会知道的,当一个女人完完全全将自己交付给了一个男人,可他的心里却依旧还有另一个女人,那个时候你就该明白,他一辈子都不可能会爱上你的。”
君雪楼深深一叹,不知该如何说。
冷姑又道:“我不奢望以此来获得他的愧疚,更害怕将真相说了出来,他就再也不会来找我了。不说出来,起码还能偶尔见一见他,让他没有心理负担地来找我。或许那些年,我那儿是他剩下的唯一可以逃避的港湾,倘若连最后一片温柔之地都没了,真不知道他还剩下什么?”
君雪楼道:“不得不说,你是一个伟大的女人!”
冷姑自嘲地一笑,道:
“我并不是什么伟大的女人,我只是比任何女人都清醒一些罢了,我知道有些事不可为,或许那些年他所带给我的伤痛,是我唯一能与之有牵连的东西吧,一旦消失,我们便只是陌路人了。”
“说白了,我所迷恋的是他带给我的伤痛,因为每每那种钻心之痛袭上心头,我才知道自己是活着的,自己是深深爱着一个人的,不是冰冷无情的一尊雕塑。这种痛给我悲伤,也令我感到快乐,因为它是那个我所爱的人留给我的唯一东西。”
君雪楼点头,道:“然而,再聪明清醒的女人,面对爱情往往都是不能自拔的。那么时至今日,你还爱着他吗?”
“时至今日,恍然如梦初醒!有些事,是该做个了断了!”冷姑伸手,紧紧握住了那只戴在脖子上的玉兔。
之后几日,人们都在四件神器上下功夫,不过无论他们如何捣腾,似乎都一无所获。
这些日子,秦缘始终闷闷不乐,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难过什么。
他一直痛苦自己对云娘的感情,如今云娘背叛了他,他该解脱才是,可是心里却犹如一片泥泞,乱及了,糟糕透了。
他坐在田素素的墓前,手中却在雕刻着给云娘的发钗。之前云娘的玉钗摔断了,他就想着用竹枝给他做一支发钗,这竹钗虽然不是金银所做,可却是他亲手所做,也不轻易摔断。
可惜如今竹钗做得差不多了,却没有了能够送出去的理由。他手中的小刀缓缓放慢速度,竹屑顺着刀锋缓缓掉落,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最终斜靠在身后的树上。
乘鹤万里那小子不知何时已经躲在了树上,看了他老半天,突然发现和一个心中有事的人耗时间,他实在是耗不起,自己蹲得脚都麻了,秦缘这小子竟然还在那儿唉声叹息,活像个害了相思病的大姑娘。
他终于忍不住捏了个雪团,坏笑着扔在了秦缘的身上。
秦缘并未察觉树上有人,毕竟除了刺客,谁能像乘鹤万里那小子那般无聊,会蹲在一棵树上看一个人发呆。
秦缘抬头看向树上,差点没第一时间就把手中的刀给飞出去,当他看到树上蹲着的人是乘鹤万里那小子,立即便收住了手。
乘鹤万里看着一半脸颊挂着白雪的秦缘,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轻盈地飞身落地,落在他的身旁,替恼怒的秦缘拍了拍头上的雪。
“滚--”秦缘着实没好气地怒道。
乘鹤万里依旧嬉皮笑脸地道:“喂,你小子,生什么闷气呢?你和云娘到底怎么了?你们莫不是真的闹翻了?”
秦缘不想理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势如水火,井水不犯河水,哪有成天黏着自己情敌的道理?
瞧着乘鹤万里倒是没当回事,反而大大咧咧地从怀中掏出一壶酒来,得意地在他面前摇了摇,道:“嘻嘻!我还藏了一壶好酒,要不要尝尝?”
秦缘依旧坐在那儿雕刻他手中的竹钗,不肯挨着乘鹤万里,仿佛挨着他就如同挨着病毒一般。
乘鹤万里也不生气,将酒壶往雪地上一放,又从怀中掏出两只玛瑙杯来,得意地炫耀道:“看到了吧,七千年前的玛瑙杯,价值连城,用这个来喝酒,那才有档次!”
说完便自顾自地将两只玛瑙杯倒满了酒,一杯推到秦缘身边,一杯自己仰头就干了,喝完还不忘砸吧了一下嘴,咋舌叹道:“美酒!真是美酒啊!你不喝可惜喽!”
秦缘怒道:“你这个人是闲着没事做吗?你到底烦不烦?”
乘鹤万里眯眼一笑,慢悠悠地道:
“你别这么生气嘛,大家都在为如何寻找黄金宫殿的事发愁,反正这事有桃花那小子想就好了,我就想想风花雪月的事好了。秦缘,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大男人也忒小气啦!难道你真要等云娘像田素素一样死了,你才肯原谅她吗?”
“当日之事我多也了解一点,云娘没让你去追田素素,不过是想让田素素好好想想清楚,倘若你去追了,原本狠心斩断的情丝又牵扯不清,到时候让田素素越发伤心,你也越发为难不是?”
“感情这种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必藕断丝连的呢?再说了,她也没想到田素素会死对不对?这事,我看你就不能怪云娘。你既然喜欢她,你们又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心胸宽广一些,对不对!”
秦缘听到这儿,狠狠地将手中的小刀插在了雪地中,吓了身边的乘鹤万里一跳,他快速挪动了一下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