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火一刻钟的肆虐,折磨得奇无妄欲生欲死、哀嚎痛吼;浑身抽搐、哆嗦颤抖;撒泼打滚、乱踢乱蹬;涕泪横流、冷汗淋漓。
“啊啊啊……奸诈歹毒的老妖怪,你十恶不赦、恶贯满盈;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永沉地狱、永困藩篱……”
“苍天呀、大地呀、祖宗呀、神明呀,求求你们收了它吧,收了那个罪该万死的老妖怪、老祸害吧!”
“要死了、要死了,疼死俺了呀!”
“谁能救救俺呀?谁能搭把手哇?伸出你发财的小手拉俺一把呀?”
“俺咋这么倒霉?这不公平呀?俺前世到底作了什么恶、犯了什么错,竟要遭此劫难、受此折磨?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呀!”
奇无妄一把鼻涕一把泪,伤心难过、委屈憋屈;愤愤不平、心有不甘。
“还一天一刻,这日子没法过了呀!一次就把俺的嫩骨头给整得快散架,这不是要俺的命吗?俺脆弱的小身板撑不住呀?谁能救救俺呀?只要不动俺的宝贝,俺啥条件都答应呀!”
奇无妄只觉往后日子,一片黑沉。看不到希望、曙光。
艰难一刻总算过去。衣衫不整浑身汗透、发丝凌乱浑身泥污草屑的奇无妄,死鱼般躺着一动不动。
他已被折磨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浑身骨头架子散架般——疼痛难受。
好一会儿后,恢复气力的奇无妄——才怒瞪水潭一眼,并急急赶往乌云岭。
为求突破州霸痞已毅然闯入迷雾森林已两三月。入林后四处乱闯乱钻的他,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州霸痞本是世俗王国——东胜国荒丘州里的一名小孤儿。
小痞身世凄惨、出身贫寒。自幼孤苦伶仃、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靠着邻家阿婆的野菜粥糊,才凑合着勉强长大的小痞,四五岁便已开始自谋生路。
什么捕鱼捉虾、抓鸟逮雀、蚂蚱蜂蚁、草根果叶的……那是逮啥吃啥。
荒丘州:偏僻、荒凉、贫瘠、荒芜;杂草乱石沙砾成堆;荆棘藤蔓荒丘密布;还临近西土魔地。且气候恶劣干旱少雨,土地出产微薄。普通民众的生存,万分艰难。
一旦大旱青黄不接,则土仓空空、毫无积蓄,当季植物全都枯死,注定颗粒无收的贫困乡民们——顿哭天喊地、饥肠辘辘。
再加上苛捐杂税徭役、地主恶霸盘剥、山林封禁霸占等,因而每逢旱灾来临,小村小镇的贫困乡民们——往往十室九空、饿殍遍野;惨不忍睹、目不暇接;天哭地悲、恶狗油肥;群魔乱舞、人间地狱……
朝廷虽有减免赋税、救济赈济等举措,但真正能到灾民口中的,早已所剩无几。
若问小痞邻家阿婆,是如何活下来的,唯有呼天抢地、仰天悲泣、一把酸泪、一丝卑愧……
能有什么法子?人不就是那么回事?真饿急了,管它石头还是什么,啃在嘴里咽下就是。或有呕吐或有反胃,但啃就是了,红着眼睛啃就是了……
啃着啃着,人也就活过来了。啃着啃着,雨也就来了,饥荒也就跟着过去。
小痞七八岁时,阿婆就年老病倒了。
为了让阿婆有口好吃的,也为了养活自己跟阿婆,小痞是采瓜摘果、拈饼惹馍——“无恶不作”。
什么东家的鸡、西家的鹅、张家的饼、李家的馍、村前的蔬、村后的果,等等等等,反正搞到什么就是什么。
“贼”不走空的道理,小痞深有体会,坚决奉行。
一来二去、一两年下来,小痞也算声名远播、“臭名昭著”。
本村、邻村、镇上,他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号“人物”。
当然,小痞也是吃过大苦头的。
被地主吊打得浑身鲜血淋漓;被店主暴打得全身青紫、嘴角溢血;被饭馆的伙计倒提着撞墙,撞得鼻青脸肿、口鼻喷血等,如此种种,那是多了去了。
小痞最后一次挨打,则是被人打断双腿后,再顺手扔进旁边沟里等死。
夜黑星稀,狗吠鸡啼……
双腿俱断的小痞,硬咬牙爬过荒无人烟的十几里地,爬回熟悉的小村,爬到阿婆的破屋前。
筋疲力竭的小痞,默默把藏在怀里的——装着烧饼的破布袋,轻轻放在了阿婆屋内的破墙边。
静静瞅了会儿阿婆宁静安详的沉睡背影,又微笑着擦了擦眼中止不住的泪水。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一个双腿被狠狠打断的八岁孩子,在这样一个吃人的世界里,又该怎样活下去?又怎能活得下去?
但就算是死,我小痞也要死得远远的,俺要一个人静静死去。阿婆虽救活过俺的命,但俺同样也用性命报答过阿婆了。俺小痞问心无愧,也对得起天地良心。
都说俺是州中一霸、州中一痞,州霸痞就州霸痞吧!俺一个八岁的小孩,又要怎样才能活下去呢?
不但活着受尽欺凌殴打、辱骂白眼,死后也是别人嘴里的谈资、笑料。既然注定活不下去,那正好与俺梦中的爹娘团聚去。
对着对自己有过活命、照料之恩的阿婆,又磕了几个告别、感恩的撞地之头后,哭泣中的小痞随即默默爬入村外茂密繁盛的杂草丛,准备在此处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两三天过去后,在疲惫流泪、饥渴疼痛、无奈无力中昏睡过去的小痞,当他不经意间一个猛然翻身后,竟顺势滚落旁边地势低洼的凹坑里。
惊醒后本能翻身爬起的小痞——发现其被人生生打断的双腿——竟已自动痊愈。
欣喜若狂、喜极而泣下,不禁又蹦又跳、又吼又叫;又踢又闹、又哭又笑。
小痞早就发现自身特异之处。自己不怕打、自己特抗揍、自己贼皮实。
自己就像荒丘州遍生的野草杂花——铲不尽、灭不绝,始终顽强苟活。
平常若是腿不断,哪怕受了再重伤,就算被人揍得再狠、再厉害,只要在街头巷尾或村前屋后的地上躺上一晚,第二天爬起后,照样活蹦乱跳,毛事没有。
“哼!镇上还有哪家店铺——还没揍过俺的呢?还有哪家店——没揍俺十回八回的呢?可俺在乎吗?俺不在乎呀!”
“东方不亮西方亮。大不了揍一顿换个地方。过几天风声过后,俺卷土重来就是。”
“不就是挨揍吗?俺能抗揍俺怵谁?棍棒打不跪,拳脚无所谓,揍揍更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