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顾如今将太守府的人都弄清楚了,更何况苏行则不是藉藉无名,在江南一带,他是很有名的才子,可以说,名声已传到京城了。金秋下场,京城的赌坊已经开始押这一届的考生,不少人都押苏行则能夺得魁首。
他问:“苏行则?”
“嗯。”苏容扯了路边一根冒出来拦路的野草捏在手里把玩,“我怕他。”
周顾挑眉,“他很严厉?”
“也还好啦。”苏容摇头,“若说严厉,还不如母亲严厉,但他那个人吧,很有一套,专门掐人的弱点。”
“你有什么弱点被他掐住了?”周顾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我……”苏容刚要说,顿时反应过来,住了嘴,小声说:“不能告诉你。”
周顾嗤笑一声,“怎么?你怕我也捏住你弱点,管你?”
苏容摇头,“我还没这么大的脸,你我不过相识两日,婚约一事,还有待商榷。你也不会管我吧?”
“那可说不定,我管你,也是名正言顺不是吗?”周顾高挑眉梢。
苏容眨眨眼睛,“你……”
她想问,你如今连名正言顺这四个字都理所当然地说出来了,是真想娶我?但才两日而已,他又知道了她是什么德行的人,应该不会如此草率。
周顾等了一会儿,没见她继续说,忽然回头瞥了她一眼,哂笑,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问她,“怎么,这般没自信?”
苏容看着他,心口微窒,“周顾,你别逗我,你没听陈州说吗?我不禁逗的。”
周顾神色一顿,须臾,撇开脸,用手勾缠了一下耳侧的一缕发丝又松开,牵着嘴角笑,懒洋洋地说:“我逗你做什么?我祖父在我来时,严厉警告我,不准仗着身份欺负你,你我的婚约,是他订下的,断没有周家悔婚的道理,让我乖觉些,不许捣乱。我当初见你时,还想着,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过于弱了些,倒是真没想到,短短两日,你就让我颠覆认知,觉得自己怕是眼瞎了,才会没有识人之能。”
苏容咳嗽,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是我父母觉得你很好,让我好好配合,给你一个好印象,我见了你后,良心有些过不去,也没想骗你到底。”
周顾心下恍然,忽然故意道:“我祖母是盛安大长公主,宫里教出来的规矩,自是没得挑。我母亲出身清河崔氏,闺仪更是一等一的好,你这样的,除了我祖父,怕是……”
他啧了一声,“你连我都骗过了,若是一直装模作样,倒也能蒙骗人。但骗一时可以,骗一辈子……”
他挑眉,直视她,“嫁给我,你行吗?”
苏容:“……”
她不行!
不行……的吧?
苏容对自己有很清醒的认知,知道自己骨子里就不是个安分守矩的人,高门大院里规矩多,护国公府门楣煊赫,虽然是武将门第,但因为两任女主人出身都太过高贵,以至于,规矩定然是十足严苛的。就算周顾乐意娶她,他们家两大女眷,估计不能像大夫人一样纵容她,到时候还不得嫌弃死她?
苏容心里摇头,她连太守府都嫌禁锢,更遑论不能任性妄为的护国公府了。
周顾等了一会儿,见她不答,轻哼了一声,转身往前走了。
苏容:“……”
她提着裙摆默默跟上他,心想着这门亲,怕是真攀不上,未婚夫虽好,也不能强要吧?她心里有点儿索然,从见到他之后心底升起的那么一点儿波澜和涟漪以及试一试的想法也消沉了下去。
二人来到月老庙。
月老庙门前,几个人合抱的合欢树看起来十分红火,树上栓着无数红绸福带。
苏容本来想拉着周顾一起求福来着,但被陈州一搅合,她心想着算了吧!
周顾站在合欢树下背着手瞧了瞧,又往一旁的月老庙里望了望,对苏容问:“怎么这么多福带?月老忙得过来吗?”
苏容也不知道月老忙不忙的过来,回答他,“方圆百里的人都会来这里祈求姻缘,就连外乡之人来到这里,都说这里灵验。”
“听人说灵验?可有具体的人?”周顾问。
苏容摇头,“没打听过,我几个姐姐,倒是来祈福过,求月老赐一门好姻缘,不过如今她们还没定亲,未来还不知许给哪家,也说不准是不是好姻缘。”
“你的姐姐们,为何还不许亲?”周顾好奇,“你那大姐,再不许亲,快过了年纪了吧?”
苏容点头,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如实告知他,“母亲说,让她们等等,因我有一桩极好的婚约,借着我,兴许也能给她们许一门不错的亲事儿。”
周顾:“……”
他满脸问号,“你是说大夫人用你来攀附我,然后借由我,再给你的姐姐们攀好婚?”
“嗯。”
周顾从来不知道自己用处如此大,牵系着好几个女子的姻缘,他惊了一会儿,“她就没想过,万一你我婚约不成……”
“还有我大哥,金秋高中,比我要靠谱些。”苏容叹气,“母亲也不是非要靠卖女儿发家,她就是都当我们是自家人,自是盼着人人都嫁的好。虽也有点儿对我大哥助力的私心,但说到底,也没那么大。毕竟,江宁郡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小了,而我自小又惯爱惹祸,她护短,本身又厉害泼辣,我们俩加在一起,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连我父亲头顶上的官都得罪了嘛,就是陈州刺史和夫人。所以,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碍着母亲不好相与,再加上刺史夫人从中作梗,都不爱与太守府结亲,而门楣太低的人家倒是愿意,但她又不想自家养大的娇女去别人家受穷且还不如在自家过的好。所以,便想着,你我婚事儿若成,也就解决了我姐姐们的婚事儿,若是不成,大不了还有我大哥依靠,所以,姐姐们再等等,也是无碍的。”
周顾:“……”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心情复杂,半晌,伸手捏眉骨,“你家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