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是潜规则,那就不叫规则,打破也就打破了。
“谁制定的潜规则?要不是老徐这对玉胆还镇得住场子,恐怕两位早就是俞仲舒的座上宾了吧?”徐六合冷笑道,“老徐虽然鲁莽,但还不算傻。”
他的这一番表态,充分说明了一个事实,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永久的利益。
邬非鱼来之前,你们还有用,这才捧在手里,就是个精致的琉璃盏;现在没用了,松开手掉在地上,你们就是一堆玻璃碴子。
两位首席智囊从此风光不再,就此沦为弃子的下场,这就是他俩接下来就要面对的现实。
看见徐六合态度转硬,一点也没有挽留的意思,这两人也是马上就见风使舵。
王三笠马上接口道:“老柳你说什么气话?咱们鞍前马后辛苦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庄主怎么忍心就这样把我们扫地出门?”
“还是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邬非鱼淡淡的说道,“你们继续赖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而且,本少这个人脾气很不好,可不懂尊老爱幼那一套……”
这一番话说的倒是轻描淡写,但两个人还是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激愤得身体都在颤抖。
很想说一句,好你个孽障,真是岂有此理!有这么明目张胆欺负老人的吗?
柳胜伦不禁为之气结:“你,你们太霸道了吧?这不但是要诛心,还要鞭尸啊?”
邬非鱼满不在乎的说道:“对啊,本少就喜欢痛打落水狗,怎么,在水里你还想咬我呀?”
“既然如此,咱们好聚好散,还请庄主允许我俩告退返乡吧,这地方我们也实在待不下去了。”王三笠也是相当愤懑,气哼哼的说道。
“散伙,必须散伙!我们窝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不能见天日不说,现在又多了一个祖宗,谁能伺候得了!”柳胜伦气的浑身哆嗦。
两人虽然可以制约徐六合,但却只能在背后控制,做个隐形人,以至于就连山庄里的人,知道他们的也没几个。
更遑论外面的花花世界了,其中宛如坐牢一般的辛酸,外人根本就想象不到。
徐六合淡淡说道:“好吧,老徐马上通知账房,给两位准备一份丰厚程仪,两位先生,慢走不送。”
虽然贵为一庄之主,他也不愿意多费脑筋,捋不顺的事直接用钱摆平就是,多大点儿事啊。
大鑫山庄格言之一:能用钱摆平的事,那都不叫事儿。
作为分管业务的职责所在,两人当然清楚大鑫山庄的财务状况,明面上还是一掷千金,夜夜笙歌,号称一方豪强。
实则早已一穷二白,负债累累,都快要揭不开锅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也就是说,徐六合嘴里的那份所谓丰厚程仪,根本就拿不出多少,估计比打发叫花子也强不到哪里去。
“徐庄主,谢了,这份‘丰厚程仪’,您还是留着自用吧。”当下王三笠一抱拳,不屑的说道,“老朽告辞了,老柳,咱们走!”
看见这两位老先生,事到如今还敢装逼,邬非鱼的那个暴脾气,就再也压不住了。
麻蛋,看来本少给你们留下印象还是太仁慈了,临走之前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两位先别着急拒绝嘛,还没听程仪有多少呢,”他再次露出招牌式的甜笑,“现在庄上有本少替你们做主,每人五百万的程仪,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哼,二庄主以为这是过家家呀?”王三笠就像是看傻逼一样,讥笑道,“你还以为庄主是个富豪呢?现在庄上其实只剩下个空架子而已。”
说完,他呵呵笑了起来,被邬非鱼压制了全场,现在终于扳回来一城,真有种扬眉吐气的舒爽感。
“这点小钱何必庄上花费?本少个人就赞助了。”邬非鱼上前一手一个,搂住了两人的肩膀,就像是亲密无间的弟兄,“本少保证不会偷工减料,每一张银票上的阎王判官城隍爷,都印刷得清清楚楚。”
我草,我草!两人一齐打了个哆嗦,这才明白邬非鱼要私人赞助的意思,敢情是冥币呀!
两人顿时脸色惨白,两股颤栗,都快要吓尿了,实在有些给谋士一行丢脸。
柳胜伦强笑道:“呵呵,二庄主,不劳破费了,老朽等,暂时还用不到……”
虽然被屡次三番的戏弄,可慑于邬非鱼的淫威,二人却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就连脸上的笑容,都不敢少了一丝。
他们可以威胁徐六合,毕竟他是联盟内部的人员,还可以用规则束缚。
可是,邬非鱼就不一样了,规则管不到不说,这厮还是一个混不吝,杀人不眨眼啊。
“两位,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何苦再去招惹我这个老弟呢。”徐六合在旁边看得明白,叹息了一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俗话说得好,梁园虽好,却非久留之家!
两个人很快就做出决断,这鬼地方,着实是没办法待了,太他么折磨人了,多待一分钟,都会吓死人……
现在有了徐六合这句话,王三笠马上就坡下驴,赶紧搂住了差点压不住棺材板的柳胜伦。
陪着笑脸说道:“庄主有了二庄主这等得力臂助,自然用不上我等,在下就此告退,还请两位庄主改日来喝老朽的纳妾喜酒。”
徐六合本来就不愿逼人太甚,也不愿把事闹大,当下说道:“到时定当叨扰,两位慢走。”
这也等于给了一个台阶下,两人连连道谢,小心退下。
“还请两位把死人和活人一齐带走吧,”邬非鱼在后面淡淡说道,“还有,明天本少要是看见有人少了一根汗毛,就唯你们是问。”
两人又是连连称是,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命令秘卫抬上尸体,这才灰溜溜的走了。
这个混蛋可是不讲武德,鬼知道会不会反悔,继续欺负一下这两把老骨头。
所以两人觉得还是赶紧走为上策,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越远越好。
辛辛苦苦给这小子挖了一个坑,谁知把自己装进去了,每人只扛回去一具尸体。
邬非鱼对于两人抱头鼠窜噤的样子很满意,这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转身坐下,又端起了酒杯。
“来,大哥,还请满饮此杯!”邬非鱼张狂的笑道,“小弟来跟大哥说一下,咱们如何实现称霸江湖的小目标……”
走在后面的王三笠,闻言又是一个趔趄,麻蛋,什么时候称霸江湖,也成为谁都可以实现的理想,与轻易超越的小目标了?!
最高级的打脸是什么?不是动手打人,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像是此刻的两大谋士,原先还想给邬非鱼一个下马威,哪怕顺利过关,也要彻底打消他的锐气和傲气。
想不到现在却被邬非鱼顺势来了个反杀,弄了个灰头土脸不说,现在连智囊地位都没保住,只能卷铺盖走人了。
就这也是靠着认怂及时,徐六合念及旧情,这才好不容易让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小子松了口。
两人一路无话,只是快步如飞,急急如丧家之犬,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们现在算是住在一起,中间是公用的办公区域,一边一人一间,是各自的卧室。
作为大鑫山庄的两大智囊,其实他们的住处已经算是比较简陋了,最多的是书籍和一些账本,码放的整整齐齐,看上去更像是两个老学究的住所,或者是账房。
前面的柳胜伦气冲冲推门而入,后面的王三笠探查一番周围全无人迹之后,这才关门。
关门之后,柳胜伦率先开了口:“老王,现在咱们怎么办?”
王三笠想起邬非鱼凶狠的面容,打了个寒噤:“还能怎么办?滚蛋呗!”
两人一时无话,原来觉得即便是给邬非鱼一个头衔,就如现在的二庄主,其实这也就不过是个鸡肋位置。
毕竟上面还有徐六合和自己在呢,有他们掣肘,也不怕这小子翻了天。
实在说不过去的时候,不妨就让这个邬非鱼也啃两口鸡肋,拉他入伙就是了,毕竟拿了手软,吃了嘴短。
但是让他们没料到的是,这个小子虽然年轻,胃口却着实不小,不仅是啃了鸡肋,还要接着杀鸡。
两人顶着邬非鱼的威胁,甚至不惜吵翻了天,目的只有一个,刀下留鸡。
想不到不只是这小子下手忒狠,徐六合也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过河拆桥,这才导致了两人只能连连退让。
现在更干脆,这小子直接连鸡窝都拆了,从根子上,彻底把他们清除出去。
“唉,我觉得哪怕就是真的放手,背后那人,也肯定不会放过咱们。”柳胜伦想了一下,泄气的说道,“现在咱俩就是两头不落好啊,进也是死,退也是死啊。”
说完,他瘫坐在椅子上,无力的放松了四肢,就像是个待死之人一样。
眼前的情况就是如此,这是一个必死的局面,要不然,何苦在邬非鱼的淫威之下,坚持那么久呢?
“事到如今,咱们也只能暂时先离开了。”王三笠的细眼之中,闪烁着颓丧之气,“就跟上面如实汇报吧,这么大事,毕竟不是咱们所能控制的,让他们去对付那小子吧。”
柳胜伦不甘心的问道:“那咱们就这么滚蛋了?上面能放过咱们吗?”
“老柳啊,这么多年以来,咱们也算是享尽荣华富贵了,也值了。”王三笠苦笑一声,“上面想要怎么处理咱们,随他去吧。”
在如此乱世,两人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在大鑫山庄占据一席之地,吃喝玩乐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现在前后都是自己不可抗拒的存在,不随他去,还能怎么样呢?
这就像是武大郎吃砒霜,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