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又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是谓君子之为与不为之道也!
有所为,有所不为,是一个人的原则;有所不为,而后有所为,是一个人的修行。君子审时度势,决定取舍,知其可为,知其不可为,更是出世与入世间的谋略。简而言之:做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
人活于世,某些时候会无畏而为,甚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知不可为而为之,愚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不为,贤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圣人也。是以,人人可为圣人,在乎其为或不为矣。
冯过可不想成为圣人,太累,但有些事遇上了就必须去做,否则会成为心魔折磨自己。
他对卞玉京姐妹观感不错,寄身烟花之地非她们本意,在最是诱惑的藏污纳垢之地能谨守本心算是出淤泥而不染,这样的女子值得尊敬。
那个时空的“秦淮八艳”生活在社会的底层,都是色艺双绝的佳人,被生活逼进了勾栏瓦肆;她们与当时文人往来过密,对于明朝的统治坚定支持,对友谊爱情无比坚贞,为人称道,但结局却令人唏嘘:
柳如是一身风骨,被钱氏族人逼得自缢而亡;李香君忧国忧民、不知所踪;陈圆圆成了千古骂不完的红颜祸水;董小宛为了冒辟疆劳累过度、疾病缠身;寇白门终身抑郁、香消玉殒;顾横波忠君守节却无奈接受清廷封诰;马湘兰与王稚登鱼雁传书二十载,更是“买楼船,载婵娟,顺流而下,为先生寿”,一生痴情、倾心相付,也算是心有所依,是秦淮八艳中最为长寿的一位;卞玉京则心灰意冷,晚年常伴青灯古佛。
卞玉京因家道中落而沦落风尘,她在二十一岁时,嫁给一个世家弟子,后因不满而离去。她心爱的人是吴梅村,但这一段情注定是情缘难续。晚年的卞玉京被年逾古稀的良医郑保御收留,卞玉京一心向佛,病逝时年仅四十二岁。
用情至深,所托非人,卞玉京这一生之不幸便是遇上了吴梅村,正所谓是“一遇梅村误终生”。
话说这姓吴的确非良人。
吴伟业,字骏公,号梅村。他是明末清初著名诗人,与钱谦益、龚鼎孳并称“江左三大家”,又为娄东诗派开创者。长于七言歌行,初学“长庆体”,后自成新吟,后人称之为“梅村体”。
清兵南下之后,长期隐居不仕,以复社名宿主持东南文社活动,声望更著。吴伟业的儿女亲家陈之遴是由明入清的大臣,当时正置身于新朝的党争之中,试图借吴伟业的声望和文采以结主上,同时希望吴伟业也能入阁为相,以扩大自己的势力,因此极力荐举吴伟业仕清为官。但是,正因为吴伟业是一个名声赫赫的先朝遗老,他的出仕客观上将造成瓦解人民抗清斗志、为清廷怀柔政策所利用的消极影响,所以,他的许多好友和一般遗民志士对此都坚决反对,力加劝阻,如著名古文家侯方域就曾致书吴伟业,提出种种异议。然而,吴伟业慑于清廷淫威,碍于老母敦促,于顺治十年九月被迫应诏北上。但他并没能象陈之遴所期望的那样进入内阁,相反,陈之遴本人却在激烈的党争中失败,被发配到东北。而吴伟业内心对自己的屈节仕清极为歉疚,痛悔无绪,常借诗词.以写哀。顺治十三年底,以丁忧南还,从此不复出仕。
此后,十余年间,东南时兴大狱,吴伟业每每惊恐不安,深怕罹难。康熙十年夏季,江南酷热,吴伟业旧疾大作,痰声如锯,胸动若杵,他预感自己不久于人世,便留下遗言:吾一生遭际万事忧危,无一刻不历艰险,无一境不尝艰辛,实为天下大苦人。吾死后,敛以僧蓑,葬吾于邓尉灵岩相近,墓前立一圆石,曰:“诗人吴伟业之墓”。
失节仕清,此乃他人生抹之不去的污点,为后人诟病不齿。
另,他又仗着卞玉京的喜欢来满足自己的私欲,一次一次地避而不答,逐渐寒了卞赛的心,不得不说,这吴梅村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后来,吴梅村要进京为官了,为了他的前途,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这个爱着他的女人,他在卞赛的寓所吹了几首曲子便凄然离去,留下卞玉京一人凄然神伤,直至孤苦病逝。
另外提一下,在新世纪第十八年的苏州出土了一部《红楼梦》全来,共一百零八回,学界命名为《吴氏石头记增删试评本》。吴祖本第一回里有一条非常惊人的批语:
“此书本系吴氏梅村旧作,名曰《风月宝鉴》,故事倒也完备,只是未加润饰稍嫌枯索,吴氏临终托诸友保存,闲置几十载,有先人几番增删皆不如意,也非一时,吾受命增删此书莫使吴本空置,后回虽有流寇字眼,内容皆系汉唐黄巾赤眉史事,因不干涉朝政故抄录修之,另改名《石头记》。”
全书的最后还有一条非常重要的批语:“本书至此告一段落,癸酉腊月全书誊清。梅村夙愿得偿,余所受之托亦完。若有不妥,俟再增删之。虽不甚好,亦是尽心,故无憾矣。”
啥意思呢?单凭这两条批语,就足以证明《红楼梦》的原创作者是吴梅村?!
这个时空,既没有《风月宝鉴》,也没有《石头记》,却有辜负了卞玉京的吴伟业,冯过是特看不惯这种既要当biaozi又要立牌坊的伪君子的,才华横溢又如何?
怜香惜玉、英雄救美?或许吧,目睹美人被辱,终究会意难平。更何况,那是倭寇哪。
稍前,冯过见那伙闯进“独酌轩”的贼人中有三个似曾见过,稍加思索便记起正是前些日子求见卞玉京而被拦在院外的那三人,竟是倭寇么?冲冠一怒多红颜还是趁势顺手为之?
形势危急,容不得多想,冯过瞬间有了决断:“救人,速战速决。”
己方虽人数不占优,但战力还是可信的。冯一四人不必说,乃是贾小春麾下得力好手。陈亮虽已是不惑之年,但廉颇虽老且能饭食,最弱鸡的就属他冯小七。不过,那伙贼人一路奔窜而来并未遇上拦截抵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救人的成功概率很高。
众人悄然靠近,院子里传来叽里呱啦的话声,那是倭语。冯一拔出腰刀,当先冲了进去。
院子里,老仆仆倒在门口不远处,身下一滩鲜血,生死未卜。卞玉京双手握着剪刀,将卞敏护在身后,被贼寇一步步逼至墙角。
步步紧逼的倭寇中有三个正是冯过上次见过的那三位,其中两个淫笑着,“哟西”、“嗦嘎斯内”的嚷嚷着。
那个时空的抗ri神剧看了些,冯过多少知道几个日语单词。嗯,三两个演员、场景单一的小电影是没看过的,更不知道这老师那老师。
几个人衔尾而进,冯一一马当先,另外三人及陈亮紧随其后,冯过抢不过他们,唯有坠在最后。
许是一路过来太过顺风顺水,又许是卞玉京姐妹太过美艳动人,这伙倭寇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觉冯过等人掩杀进来,直到被冯一四人砍翻了几人才反应过来,但为时晚矣,两个照面下来就折了七、八个人。
一时间刀光剑影,鲜血四溅,血腥味弥漫,被砍倒的倭寇或是当场丧命,或是被砍断胳膊凄声惨叫。
冯过毕竟经历过白鹿洞书院剿匪一事,虽也面色苍白,却也没了上回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劲。
龙川先生就有趣了,龙行虎步的冲进院子,蓦然见到这一幕,脸色瞬间精彩了起来,与川剧变脸简直有得一拼,终于还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这倒莫怪陈亮,绝大多数人初次遇上这场面都会如此,与勇敢与否无关,只在乎于抗压力。
譬如卞敏,她哪见过这等场面,原本就栗栗危惧,这当口更是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卞玉京却是表现的令人刮目相看,虽然也是面色惨白,却紧抿嘴唇,握着剪刀对着贼人,看那架势绝不会任人宰割。
突然而至的变故让猝不及防的倭寇片刻间损失了一半战力,余下的却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彪悍无比的挥舞着倭刀向冯一等人冲了过来。其中一个滴溜着眼珠子扑向卞玉京,想必是拿她作人质。
冯过觑的真切,手一扬,一块石头飞出,不偏不倚的击中那倭寇的脚踝。倭寇脚腕一阵剧痛,扑通仆倒,摔了个狗吃屎。冯过跨步冲上前,一脚蹬踏在倭寇的背脊处,发出“咯”一声响,显然是折了脊梁骨。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听贾小春、王寅说过武林中的事,冯过晓得错过锻炼筋骨的自己再难练成武技强者,唯有另辟蹊径练了“暗器”。经过长时间的练习,腕力、准度有了很大提升,算是小有所成。
他的“暗器”便是随处可见的石头,今儿个首次实战,初战告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