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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烟笼十里

纨绔耍横之事在青楼里是家常便饭,再寻常不过,末了大多是找关系说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观常三的行事,老辣有度,稳如老狗,冯过等皆是拜服,陈亮更是叹道:“此人有大才,放诸朝堂可为权臣也。”
此为盛赞也。所谓“权臣”,通常指掌握国家军政大权、威胁统治者的大臣,也可以指权倾朝野、威胁帝王统治的宦官。此乃历史上重要的政治势力,权臣身份有当朝宗室、将帅、宰辅、外戚乃至宦官。几乎所有的改朝换代都是由大臣、武将来完成的。比如王莽篡汉、曹丕代汉、司马晋篡魏、刘裕登基、宋齐相迭等。
陈亮竟如此看重常三,果慧眼识珠否?
令他们更觉意外的是,朱勔要官复原职?这,也忒扯了吧,完全颠覆认知哪。不,也不能说“完全”。翻遍史书,昏君宠信奸臣的例子并不少见。
可,崇宁帝是昏君吗?
是的。冯过表示,请自信些,把“吗”字去掉。
一个上位者,身边需要各色人等,但首先得听话。没有哪个领导会喜欢不听话的下属,即便这下属再能干;反之,一个下属只要服从安排,领导指哪打哪,绝不拖泥带水,这下属即便再无能领导也会用着。
奸臣也好权臣也罢,权力都是皇帝给的。皇帝为何会宠信这些个臭名昭著的臣子?不就是因为这些人听话嘛。更关键的是,这些个奸臣再如何贪赃枉法、巧取豪夺,即便再如何的鸠集凤池、瓦釜雷鸣,在皇帝面前确是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他们只是“奸”,不是“蠢”,能拥有诺大权力绝非碌碌无能的不舞之鹤,而是深谙君臣之道,知晓权力、地位都是君主给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嘛,自然得对皇帝言听计从,皇帝的话便是纶音佛语。
这恰恰是诸多臣子做不到的,忠介耿直、直言进谏方是忠正之臣应做的。
昌太宗在谏臣魏征死后,痛惜不已,乃对众臣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今魏征已去,吾失一镜矣。”
战国邹忌,齐国的谋臣,历事桓公、威王、宣王三朝,以敢于进谏和善辩著称。谏曰:“臣诚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今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由此观之,王之蔽甚矣。”
王曰:“善!”乃下令:“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令初下,群臣进谏,门庭若市。数月之后,时时而间进。期年之后,虽欲言,无可进者。
齐威王,是一个很有作为的君王,据史载,他继位之初,好为淫乐,不理政事,后来谋士淳于髡进谏曰:“国中有大鸟,止于王庭,三年不飞不鸣,王知此鸟何也。”齐威王听后顿悟曰:“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从此,齐威王励精图治,修明政治,齐国大治。
作为臣子,皇帝有错时,就当直言规劝、犯颜直谏,上不负时主,下不阿权贵,中不侈亲戚,外不为朋党,不以逢时改节,不以图位卖忠;皇帝应知人善任,更应从谏如流、不耻纠错。如此,国可兴也。
可有几个臣子能做得到?文人风骨抛不得,武者面子放不下。朱勔之流就精于此道,他们不得宠那才怪!
再者,皇帝会真喜欢直臣?会贱到喜欢啪啪打脸的感觉?
当谏臣那是文人们的最高成就,是读书人一辈子都想干的事情,然而谏臣是为国而生,也是为国而死的职业,几乎是扛着棺材上殿,能“名扬千古”的谏臣“屈指可数”。除了寥寥数位名扬千古之外,其余可都没能获得好下场。
是的,如果皇帝不采纳谏臣的意见甚至把他们处死的话,就会在历史上留下一个污名,而被处死的那些个大臣,也会名流千史。但这并不妨碍皇帝给他们穿小鞋啊,随便找个由头,分分钟就教做人。若真被惹毛了,皇帝杀几个不听话的臣子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啊,对于朱勔这类人,就当疯狗好了,总不能狗咬了你你还得咬回去吧?
“白楼”有常三坐镇,打着朝阳王的招牌,便是朱勔亲至也不可能去得罪貌似赋闲实则为王一方的常珦父子。
董小宛丝毫并将此插曲放在心上,反正都要北上了,有甚好怕的?
至于应素白,一心想着排戏,对这些凡事俗务更是不闻不问。当务之急,她要赶在去汴京前将《杜十娘》这出戏排练出来。
对于去哪在何处落脚,应素白无所谓,总之跟着董小宛就是,不乐意的是,这会耽误排戏啊。烟花三月上汴梁,得,只够排演一个本子了的。
至于为何要紧着《杜十娘》,那还不是因为这个故事应景呀,关于歌舞戏剧,应大家可是个中能手。
这个故事说的是汴京名ji杜十娘为了赎身从良,追求真爱,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太学生李甲。可李甲生性软弱,自私,虽然对杜十娘也是真心爱恋,但又屈从于社会、家庭的礼教观念,再加上孙富的挑唆,最终出卖了杜十娘,酿成了杜十娘沉箱投江的悲剧。
嗯,在秦淮河唱汴梁城,至少不会引起本地士子太多反感。
至于为何是悲剧?道理很简单嘛,悲剧以表现主人公与现实之间不可调和的冲突,以其悲惨与不幸的结局为基本特点。从哲理的角度来说,就是促使观剧者能够运用否定之否定规律来调动情绪进行反思,在叹息中自觉性地运用因果观念的逻辑条件联系面临的现实而引起共呜,故此比喜剧更能打动人心。
好吧,以上是冯大忽悠……咳,是冯大才子的深刻解读,小应同学深以为然。
名ji和太学生?也就是才子佳人喽,这样的戏码很迎合市场需求,在这十里秦淮河还能引发共鸣。可以预见的是,此戏推出必会大受欢迎。
至于她北上汴京后“白楼”的运作,大抵是勿需多忧的。这段日子,应戏痴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物色了数个有基础有潜力有能力的好苗子并倾囊相授,不用多时这几人便能将“白楼”支愣起来。有冯改之,剧本也是不愁的。
让应素白犯愁的是,她原本最为看好的那个人却是执意要一起北上,且眼泪汪汪的说舍不得她这“师傅”——甄金莲撇撇嘴,哼,戏精。
戏精?戏精好啊,才能在这个行当立足嘛,为师老怀甚慰哪。也罢,就让她跟着吧,应素白也是舍不得这名爱徒,便应允下来。
这名“爱徒”便是被朱珠骚扰的那位了,姓梁,小名红玉,十五岁,原籍池州,生于淮安。
祖父与父亲都是武将出身,她自幼随侍父兄练就了一身功夫。方腊起事时,迅速发展到几十万人,连陷州郡,官军屡次征讨失败,她的祖父和父亲都因在平定方腊之乱中贻误战机,战败获罪被杀。梁家由此中落,梁红玉也沦落为京口营ji,即由各州县官府管理的官ji,但由于她精通翰墨,又生有神力,能挽强弓,每发必中,对平常少年子弟便多白眼相看,毫无娼家气息。
方腊,又是方腊,那场动乱让太多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仅此而言,他便是死有余辜了。
但罪魁祸首还是这常氏王朝的统治者,“贻误战机”者难道不是那些不作为的将领头头,一旦有了祸事便甩锅给属僚,“替罪羊”何其无辜也。
到金陵后,通过多方打探,常三从各处赎出一批营ji,梁红玉便是其中之一。
应素白很是喜欢梁红玉身上的那份英气,且其身具武功,做舞台上一些高难度动作不在话下,乃悉心传授,意欲让她“继承衣钵”。梁红玉也的确天赋值点满,进步极快,在应素白看来用不了多久便可独挡一面了。
好吧,梁红玉?冯过默默的为这个时空点了个赞,未来的安国夫人、护国夫人、杨国夫人、邠国夫人哪……她来了,忠武蕲王韩世忠还会远吗?不过,谁知道呢?这个时空不按套路出牌,似是而非的事太多,他已麻木了。
会试考罢,等待揭榜的这些日子正好可以四处逛逛。十里秦淮河,六朝金粉地;最是台城柳,烟笼十里堤。
几个名气极大的楼子得去瞧瞧,闻名不如见面嘛。譬如“幽兰馆”,譬如“媚香楼”,譬如“梨园”,又譬如“绛云楼”,等等。
嗯,这几处楼子因马湘兰、卞玉京、李香君、柳如是、林敏儿(没法子,董小宛已是小冯身边人,必须从“八艳”中除名啊)、顾媚、寇湄、陈圆圆此“秦淮八艳”而名。
当然,想见这八位名ji,可没那么容易,大牌嘛,自有其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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