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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空谈误国

要不要这么高调啊,还“杀人者武松是也”,这是作甚?昭告天下你武松敢作敢当乃是响当当的真汉子?这便是所谓的江湖习气了吧。
说来,还是喝酒误事,更是武松的性情使然。
在那本名著中,武松的一生,是从“景阳冈打虎”开始的,很多读者对他的了解也是以“打虎英雄”为首发印象,但却很少有人去了解,在没有“英雄”这个标签之前,武松是个怎样的人
书中有两个人曾对武松的过往做出过评价,一个是武松的亲哥哥武大,另一个则是小旋风柴进,可令人惊讶的是,此两人对武松人品的评价,都倾向于负面。
武松打虎刚刚落下帷幕,被知县赏识,成为阳谷县的步兵都头,他的哥哥武大也从清河县搬到了阳谷县,兄弟相遇,武大不禁发了一顿牢骚:
“我怨你时,当初你在清河县里,要便吃酒醉了,和人相打,时常吃官司,教我要便随衙听候,不曾有一个月净办,常教我受苦,这个便是怨你处。想你时,我近来取得一个老小,清河县人,不怯气都来相欺负,没人做主。你在家时,谁敢来放个屁?”
从武大郎的话中可以得知,武松当初在清河县,每日无所事事,俨然是个无业游民,动辄吃酒打架,官司从来没断过,而每次惹来祸事,都是亲哥哥武大郎顶着矮小的身躯,跑前跑后,给人贴笑脸。
包括后来武松逃跑到柴进柴大官人的府上避祸,也是因为酒后打架,武松一拳将人打晕,他误以为将人打死了,就赶紧跑路,躲在柴进府上。
令人细思寒心的是,如果当初这个人真的被打死了呢?武松已然逃跑,所有的账都会被算在武大头上,而且武松打的还是清河县的本处机密,武大郎被逼得从清河县搬到阳谷县,恐怕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这个。
再来说说小旋风柴进,他一向喜欢收留各路英雄豪杰,可对于武松,他心中却不大喜欢,为何
“说话的,柴进因何不喜武松原来武松初来投奔柴进时,也一般接纳管待。次后在庄上,但吃醉了酒,性气刚,庄客有些管顾不到处,他便要下拳打他们,因此满庄里庄客没一个道他好。众人只是嫌他,都去柴进面前告诉他许多不是处。柴进虽然不赶他,只是相待得慢了。”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此处,武松为何下拳打柴家的庄客是因为“庄客有些管顾不到之处”,换句话说,武松是一个非常好面子的人,所以他觉得自己来到柴府,就应该被好好照顾,但凡照顾不够,他就拳脚相向。
武松的这个好面子,在“景阳冈打虎”之后,变成了“名誉”二字,这两个字也是后来诱使武松滥杀无辜的一个关键因素。
说到底,武松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各种毛病,这一点无可厚非。所谓瑕不掩瑜,纵观其一生,仍可当得“英雄”之称,乃是一个性情中人。
嗜酒,性子急,好面子,这是冯过之总结。
血溅“狮子楼”,有其偶然性,却也有其必然。酒色财气,乃万恶之源。西门庆占了“色”“财”,武松占了“酒”“气”,世间万事,皆有其因。至于那白老汉,则是占了“贪”,碰瓷讹诈不成,反送老命,也算是死有余辜。
至于武松,狮子楼多人目睹其行凶杀人,却无一人敢阻拦他离去。
因人证物证确凿,官府第一时间发布海捕文书,悬赏缉拿杀人者武松,此事震动全城。
打虎英雄尚未来得及迎接民众的掌声欢呼旋即沦为杀人凶手,反转之大足以编成话本在坊间讲评了。事后经有心人调查此事原委,将西门庆和白氏父女起了个底。所谓的西门大官人在杭州有财有势,但极其好色,强占女人妻、掳掠民间女、强拆民居、雇凶杀人……可谓是劣迹斑斑。但其与杭州官员往来甚密,与当朝蔡太师还有言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是以一直逍遥法外。此次他特地为武二郎设了套,指派白氏父女想方设法讹上,而后他再出面逼迫武松认怂就范,五千两是噱头,正可藉此逼武大郎拿炊饼铺子抵押“还债”,继而拿下潘金莲便是水到渠成之事了。其实,若换了往年,他若是有心图谋那间铺子,用强用蛮便可矣。只是这二年杭州遭历方腊之祸,官员自上而下撸了一大串,新上任的各级官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行差踏错贪赃枉法以免予人口舌授人以柄,更不会在此风口浪尖之际徇私舞弊包庇纵容违法乱纪之人,因了此节,西门庆方按捺下来,走了曲线救国之道。他没想到的是,武松的性子居然如此火爆……当然,他也不用再后悔。
武松暴起伤人,血溅狮子楼,当场格杀西门庆、白玉乔并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共五人,另有五人重伤,其凶行之恶骇人听闻,当速速缉拿归案……此乃官方说法。
民间亦有同情之声,但如沧海微澜,溅不起一丝水花,瞬即湮灭。
后续如何,暂且不知,武松杀出狮子楼后不知所踪,官府全城搜捕也是无功而返,定是出了扬州城逃往他处。
会去往八百里水泊梁山落草为寇“替天行道”么?
冯过觉得大有可能。
武松性格急侠好义、刚猛不屈、敢作敢当、嫉恶如仇、正义勇敢,且性子急,不服管束,在衙门当差也总惹事生非,这样的性子注定难成大事,如今犯下命案,莫若占山为王。
此去江湖路远,且行且珍惜吧。
因了武松一事,这顿晚膳草草用罢,陈亮自有住处,知晓冯过等人要去拜见孙觉,对这位以敢言著称、一月间连上奏疏十余章弹劾阁臣的名士极为仰慕,为引苏轼评其之“文学论议,烛知本原。谏省东台,久从践历”赞美,遂约好次日同往西郊孙府。
待到第二天,一行人共赴孙府,早有孙觉之孙孙乙并秦湛在门口相迎。
孙觉唯有一子名孙竢,现在广东为官,孙乙乃是孙竢独子,伺奉祖父身边,今年廿一岁,不日亦将去南京参加会试。
此次相会,既有学富五车的饱学宿儒,又有满腹经纶的风流名士,更有才高八斗的青年俊彦,济济一堂,意义深远。
除了学术讨论,自少不了谈及国家大事。
莫谈国事?不存在的。文人最好夸夸其谈,因读的书多,便可不出门而知天下事,纸上谈兵嘛,那可是最拿手的。
空谈误国,平日里高谈阔论,当国家危难之际却一筹莫展,要这种人又有何用?
西晋政治家、清谈家王衍出身名门,“神情明秀,风姿祥雅”,生得是一表人才、风流潇洒,而且才华横溢。他少年时曾去拜访学者山涛,山涛同他交谈后感慨:“何物老妪,生宁馨儿!然误天下苍生者,未必非此人也。”山涛在赞赏王衍才华的同时,流露出一丝忧虑。若干年后,这一担忧不幸成真。
王衍身处乱世、位居宰辅之职,却不怎么考虑如何把国家治理好,而更愿意保全自己。他还向当时执掌朝政的东海王司马越推荐弟弟王澄为荆州刺史、族弟王敦为青州刺史,并对王澄、王敦说:“荆州有江、汉之固,青州有负海之险,卿二人在外而吾居中,足以为三窟矣。”
此时,北方政权不断发起对西晋的攻击,朝廷内部却依然内斗不止。永嘉四年,洛阳城被围困一年多了,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朝臣们大多建议迁都以避难,王衍却力排众议,还卖掉自己的牛车,试图安定人心。这样,就错失了挽救危局的最后机会。
永嘉五年三月,掌控西晋政权的司马越因病去世,将后事托付给王衍。王衍率军民护送司马越的灵柩回东海封地,在半道被敌军轻骑赶上,十万余将士相互践踏、尸积如山,王衍和随行的大臣也统统被俘。此时的洛阳城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晋怀帝司马炽也成为俘虏,在受尽屈辱后被毒死。
敌军看在王衍身为名士的份上,给他留了一个全尸,命人推倒墙壁把王衍压死。王衍临死前,总算说了一句实话:“向若不祖尚浮虚,戮力以匡天下,犹可不至今日!”
不论在何时,一个国家不需要“王衍”,需要的是实干兴邦者。
因时代局限性,无论是孙莘龙还是陈同甫,对大定所处的政治生态预判的极为片面,对潜在的危机预估不足,虽说是忧国忧民,但其实内心深处是有着大国优越感的,莫名的想着“称霸天下舍我其谁”。
冯过没想过去纠正什么,怎么纠正?这是根深蒂固的意识形态在作祟,无法更改。事实胜于雄辩,只是当那灾难性的一天来临之际,会有多少人弃笔从戎、杀身成仁?还是畏缩不前“明哲保身”?又或是奴颜婢膝沦为叛奸?
没有人可以预知未来,他也不敢确定常定王朝会与赵宋王朝一般,只不过,防患未然是必须的。一个国家,需始终处于警醒之中。
末了,还说了武松一事,多是唏嘘嗟叹,如此勇猛之人正当为国效力而非走上邪道,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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