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容易产生惰性,或者是下意识的自以为是。当然,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人员能规避。
所谓惰性,是指因主观上的原因而无法按照既定目标行动的一种心理状态,直接表现便是“想当然”。
譬如,方腊、英宣等人皆以为己方挟持了数百白鹿洞书院师生乃是拿住了朝廷的命脉。按常理推断,官兵绝不敢冒险进攻。道理很简单嘛,你们这些大头兵的命哪有读书人金贵?书院师生一旦有个闪失,谁敢担责?是以,那些死缠烂打的官兵只能是围而不攻,然后请示上级,经过一番紧张讨论后遣派重员前来谈判。对于穷途末路的“义军”而言,当然可以接受招安。之后在紧张而和谐的氖围下经过多次磋商反复扯皮后谈定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此事圆满落幕,皆大欢喜。
这惰性终究要了他的命,那伙追兵不按套路出牌哪。
过程同贾小春所认为的最佳进攻模式一样,令声一下,潜伏着的神箭手同时出手,一人三箭,射向早前选定的贼首。
冷兵器时代,两军交战,弓弩是各个朝代必不可少的武器之一,是用来抵抗战乱的武器,占据着重要位置。
弓在远古时期就已经出现了,主要用于捕猎,是生存之本,后来才运用到战争中。起初弓的制造技艺过于简单,杀伤力也极弱,没办法运用到战争中,后来随着朝代的推移,弓的制造技艺不断精湛,也就有了各种弓的出现,如开元弓、长弓、格弓。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弓就运用在战争中了,在大型战争中都可以体现其优势,在《考工记》中就有对“弓人”和“矢人”的记载。
大定在军队的兵器中,除使用前朝遗留下来的弓弩之外,还有自行制造的西番木弓等几种弓弩。由于战争对于弓弩的需求量越来越大,弓弩的形式也发生了变化,最具有代表性的两种弓弩是:双飞弩和窝弩,双飞弩主要是用于守卫城池的,对于敌军的杀伤力是最大的,是战争中必不可少的武器之一,窝弩主要是用来偷袭敌军的,给对方杀个措手不及,也可用来预防敌军,一般主要在军队驻扎之地使用,多用来防范敌军,除这两种弩之外,还有利于远程射击的弓弩,也有杀伤力极强的弓弩。
火器代替弓弩?随着大定的不断发展,火器的出现,在逐渐形成代替弓弩的地位之势,终还是败给了弓弩的“特性”。
火器和弓弩在此时的战争中都很常见,都是必不可少的武器,但如何分辨二者在武器中的地位呢?采用的是最为简单的办法,那就是结合,弓弩的特点是远攻,可以打乱敌军的部署,减少军队的伤亡;而火器的特点就是近攻,在近距离的攻击中,火器可以发挥出巨大作用,帮助军队在短距离的战乱中取得胜利。二者结合,就是大定在战乱把武器武力值发挥到最大,以期帮助军队取得胜利。
在战乱中武器是必备之物,但是能够把武力值发挥到最大的却是人,没有伯乐的赏识,再好的武器也不过是武器而已。
楚庄王时,令尹斗越椒叛乱。庄王张榜招贤:“胜越椒者,即为令尹。”校兵养由基出,愿与斗互射三箭。斗三箭未中,由基一箭致斗毙命。人称“养一箭”。
晋、楚鄢陵之战战前,养由基与潘尫之子潘党比试箭法,将皮甲重叠射击。穿透七层后,拿给楚共王看,说:“君王有这样两位臣下在这里,还有什么可怕的?”楚共王发怒说:“真丢人!明早作战,你们射箭,将会死在这武艺上。”等到交战时,晋军将领吕锜射中楚共王的眼睛。楚王召唤养由基,给他两支箭,让他射杀吕锜。养由基射中吕锜的脖子,吕锜伏在弓套上而死。
《史记》载曰:“楚有养由基者,善射者也,去柳叶百步而射之,百发而百中之。”
百发百中、百步穿杨,自养由基而始,乃神射手也。
此后历朝历代军中都会配有神射之人,或偷袭或突袭,时有奇效,定为良法。
仁宗朝时偏将王舜臣者善射,以弓卦臂,独立败军后。羌来可万骑,有七人介马而先。舜臣念此必羌酋之尤桀黠者,不先殪之,吾军必尽。乃宣言曰:“吾令最先行者眉间插花。“引弓三发,陨三人,皆中面;余四人反走,矢贯其背。万骑眙莫敢前,舜臣因得整众。须臾,羌复来。舜臣自申及酉,抽矢千余发,无虚者。指裂,血流至肘。薄暮,乃得逾隘。将士气夺,无敢复言战。
此次突袭,射手匿于书院外暗处,距目标至少百步,箭矢西来,转瞬即至,命中目标者竟是逾八成,足见射艺之精湛。
在冯过看来,此次突袭战已得特种作战之精要——先是“斩首”,通过精准打击瘫痪敌方指挥大脑,而后趁乱掩杀。
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审时度势后的奇袭大概率能达到预定效果。当然,还需要运气帮助。
方腊被王寅按倒,将将避过夺命一箭。
来不及心有余悸,王寅沉声说道:“那姓岳的是要下死手了,得赶紧走。”
方腊缓过神来,便见得官兵从四面八方冲杀进来,“义军”被突了个措手不及,完全搞不清状况,有人下意识的去拿兵刃,瞬即被砍(射)翻(杀)在地,反应过些的慌忙仆地举手投降,不敢动弹。
妈蛋,狗官兵不讲规矩呀。方腊恨的直咬牙,来不及多想:“去找亳儿,七佛他们……”
话音未落,便觑见方亳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似乎愣了愣,而后怪异地咧嘴一笑,抽出开山斧:“狗娘养的,纳命来!”
连日高烧之下,他整个人都是虚浮的,脚下无根,步履难稳,刚冲出几步,便被迎面冲来的黑面校官一锏劈中面门,向后跌倒,鲜血四溅,怕是活不成了。
那黑面校官双手持锏,势大力沉,一锏劈倒方亳,另一锏格开方七佛的砍刀,接着反手一锏掀翻对手,似杀神般势不可挡。
事实上,方七佛叔侄武艺不凡,在“永乐”军中乃是数得着的好手,奈何病毒缠身,战力大大削弱,这才被黑面校官一个照面摞倒。
那边厢,方腊见状,目眦欲裂,仰天长啸,呛声痛呼:“亳儿,七佛……”乃抽出腰间别着的兵刃,抢步向前,冲向那黑脸校官。
王寅没拉住,怔怔地望着这一切,只想起一句话: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方腊算“壮士”么?或许以前算是的,为人豪爽,大气仗义,颇有江湖侠士意气,在乡里很有些份量。但自从入了摩尼教,他整个人慢慢的有了转变,愈发的意气风发,仿似能掌控一切。及至“永乐”建国,“圣公”宝冠盖头,锦袍披身,时常双手负于腰后,发丝迎风飘舞,器宇轩昂,睥睨天下……此,离“壮士”远矣。
事败逃亡这段日夜,方腊变得敏感易怒,夜间时常长吁短叹。王寅晓得这位老兄弟多种情绪交集,不甘憋屈愤懑怨艾,导致心性大变。
该放手时需放手,十三哪,你咋就割舍不下那短暂的辉煌享受呢?一家子和和美美的生活不好吗?
王寅是是放下了。他孤家寡人一个,无有家室牵挂,这一路的跌宕起伏,算是磨灭了开初的雄心壮志。或许,隐居一隅,了此残生,亦可。
但,方腊放不下,心心念念的是他的王图霸业。
罢了,老兄弟是要一条道走到黑……陪着他吧,就当还了他当初救自己一命之恩。
只是刹那间的念想流转,方腊已与那黑脸校官争斗了几合。悲愤欲绝之际,方腊爆发了,将对手逼得连连后退。
“那贼厮,吃某一枪!”
一小校跃步冲将过来,手中银枪绽出一团枪花,围魏救赵,攻方腊之必守,解了黑脸校官之困。
王寅眼见得方腊力敌二人渐露败迹,心下长叹,取出钢枪加入战团。
“十三,走!”
斗了数合,王寅荡开小校的银枪,顺势逼退黑脸校官,扯着方腊的衣袖欲向后院退去。
不想方腊如着了魔般,赤红着双眼,甩开王寅的拉扯,再度杀向黑脸汉子。
二人这一停滞,被银枪小校逮住战机,斜斜地一枪刺来,取的正是方腊的左胸。
方腊一心要杀黑脸汉子为子报仇,竟是置银枪不顾,狠狠地一棍抡去。
黑脸大汉也是个狠角色,双脚一错,双锏上扬,拼力去格档那一棍。
棍锏相接,黑脸大汉只觉双臂一酸,脚下一晃,单膝跪地,“噗”,熟铜棍震开铁锏,敲在他左肩上。饶是他用尽全力,也未能挡住那一棍,幸是千钧一发之际偏了偏头,方付出左肩胛骨裂的代价保住一命。
便在这电光火石间,场上变故再生——
斯时,方腊或欲一命换一命,又或是极度相信老友,完全没管小校那夺命一枪。王寅看得真切,却是来不及出枪格挡,唯有抢前半步,为方腊挡了这一枪。“噗嗤”,银枪自他左肋斜斜刺入,枪头穿透后背。剧痛之下,王寅先是单膝跪地,勉强握住枪身方不致倒下。
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淌下,王寅望着山巅的晚霞,喃喃道:“好美啊……”
稍顷,他的双眼光泽褪尽,人兀自不倒。
觑见这一幕,方腊似乎瞬间清醒了,凄厉的长啸一声,向后院奔窜而去。
他脚步迈的极大,熟铜棍上下翻飞,逼退围上来的官兵,顷刻间便到了围墙边,双脚一跺,跃上墙头,便见一枪刺来,伴着一道浑沉的声音:
“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