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弥补无心之失,也算是为冯家出份力。毕竟,若是应素白因而成了名角,定会让“琼台”的收益更上层楼。
生长于冯氏家族是幸运的,不用为三餐一宿奔波犯愁,还能自幼接受教育。
书中自有黄金屋,读书是谋取高质量生活最佳途径,但读书恰恰也是最耗费财力的。想供出个秀才乃至于举人、进士,其中艰辛难以言表。都说科举过关犹若鲤鱼跃龙门,从此海阔天高,道理世人皆知,能成功者万中无一。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科举之道何其艰难也。
据官方统计,读书人的日常吃用、文房四宝、书籍、师资、应酬等开支,平均一年需银三十两,即便是十年寒窗苦读天下名,也得耗银三百两。
但寻常百姓的收入呢?
士农工商一一道来——
秀才:廪膳米;每人每日一升,鱼肉盐醯之属官给之。每月一两白银的廪膳费。秀才不干活也可以生活,只是不干活只吃“廪膳”会很穷,所以也才有了“穷秀才”之称。
农民人给地十五亩,蔬地二亩。新耕地免租三年。农民每亩约能收入250斤至350大米。按300斤算,南方一年收二季,北方一年收一季,如果丰年加勤恳,南方农民均毛收入约银24两,北方农民人均毛收入12两,除掉农具、肥料、水利开支、亩税(每亩收税一斗,约20斤大米)等,纯收入则为20(10)两。
“工”是指工匠、手工业者。柴薪皂隶这些义务工的具体工作就是:买柴烧水、和干杂活。年收入20两马夫年收入40两,计每年26432;马夫给政府公务员赶马,出差办事使用,年收入40两,当役年收入20两。街头挑担卖油的小贩年收入约20两。
至于商人,自是不好估算。商税是30取1,也就是3.3%,不过为了照顾民生,小生意、小商小贩、年营业额在40两白银以下的免税。但无论如何,即便是小商小贩,也赚的比农民多。
也就是说,普通百姓的年收入大抵也就是在20至40两白银之间,得一家人不吃不喝方能供一人读书。
读书难,难读书,书谁读。
“冯过”是幸运的,依着冯氏的财力,但凡族中有读书上进的子弟,都无需担忧相关费用。
结合本尊的记忆及这一年来的观察,冯过很是惊讶的发现,全族上、下十二房逾四百口人,涉及“士农工商”各个行当,将家族事业经营的红红火火、蒸蒸日上。难能可贵的是,这么一个大家族,嫡系旁系生活在一起,却是相处的极为融洽,平日里偶尔会有争执磕绊,但从未出现构陷针对的阴私勾当。大家族中嫡庶欺压、争权夺利、谋取家产等狗血戏码与冯氏绝缘,有的是父慈子孝、长幼有序、兄友弟恭、这恰是家族兴旺繁盛的先决条件。
他自非忘本之人,不管怎样,“冯过”能有今日些许成就,脱离不开家族的大力支持,有能力为族里做点事有何不可?
是有跪乳之恩,必有反哺之义。
将“白娘子永镇雷峰塔”的故事写出来让应素白搬上舞台,一举两得。
那世他听过弋阳腔,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这种演唱形式主要来自于传统的百姓劳动,在当时社会中,农村劳作时非常流行弋阳腔,农民们以弋阳腔独特的唱腔来缓解劳作中的辛苦。
明清时期的弋阳唱腔,既包含宋元戏曲的特征,还包含昆曲、明词等特征。在城市中人们加上了弹唱的形式,为后来京剧形成奠定一定基础,也有利于促进当时整个戏曲行业的发展。
那部神剧中时处可见新黄梅戏唱腔,热闹非凡。冯过将话本交给“琼台”,当然是希望应素白能在舞台上淋漓尽致的展现。至于能到何种程度,他期望值颇高。毕竟,应素白可是名副其实的戏精。
请注意,此处的“戏精”只代表字面意思而无引申之义。
讲真,在他看来,他曾听过的弋阳腔咿咿呀呀的很难听懂其义,而他又确实不懂欣赏,是以印象并不深。
但前些日子去“琼台”听应素白唱了一出,居然听的津津有味。嗯,美女加持自是有的,赏心悦目嘛,但应素白确是唱的很有味道,即便是他这个外行也被那独特的韵味所吸引。
而且,她还会唱昆曲、黄梅戏。咦,“新白娘子传奇”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嘛。
在他想来这事怎么也得等到花魁大会之后,但应素白这位戏精(痴)居(竟)然等不及了!听甘诚那厮(这小子确实够食色性也)说,小应子(又是甘公子给她取的雅号)一拿到那出故事就开始构思如何搬上舞台,原本花魁大会的节目反而搁置了下来。孰轻孰重分不清吗?这不是舍本逐末么?还听不进劝,真是气煞个人。
冯过摩挲着下巴,思忖片刻:“既如此,何不干脆就拿这‘白蛇传’参赛?”
“花魁大赛?”甘诚瞪大眼睛:“你让小应子用五天时间排戏登台参赛?”
冯过乜他一眼,淡淡的说:“甘大公子整日里吹嘘她戏功如何了得,怎地临了临了又不信她了?”
“信,当然信!”甘诚底气十足,脸上难得有了些微赧然。
他原本对董小宛“垂涎三尺”,口中念叨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且是“寤寐求之”、“辗转反侧”。但一旦听闻(眼见)佳人有意冯过,他便将心思转投向应素白。不是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么?不是情深意切么?怎么就情深缘浅了。哼,渣男一枚。
冯过自是了解好友的性情,慕艾少年嘛,沟沟女泡泡妞,再正常不过,“猎艳”之心虽有,要谈婚论嫁却是不可能的。好在,甘公子好色而不淫且风流而不下流,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从不仗势用强,算是“富二代”中的一股清流。
“反正她一门心思要鼓捣舞台剧,也不在乎花魁名头,即便输了比赛也是不打紧的,那就让她放手去做。”冯过慢条斯理的分析:“依我看,'白蛇传’这出剧排练好了定会大受欢迎。其中好处不用多说了吧。”
“此事可行,不过……”甘诚转溜着眼珠子想了一会:“你既是作者又是小东家,不帮帮小应子可说不过去吧。”
可真是上心哪,不过这小子除了胖一点还真没啥可挑剔的,家境富沃,年少多金,又有功名加身,笑起来虽有些许猥琐,却也和气的很。照说他应当颇有女人缘才对,但事实恰恰相反,每每受挫碰壁,偏有百败百战之勇。
“帮?怎么帮?”
“简单,就按着你的思路编排。”
“呃……我想想……”
甘诚忽而想起什么,盯着冯过:“我怎么感觉你在主宰这次花魁大赛呢?你看哈,你给了董小宛词,又要给小应子排节目,至于冯倩倩嘛……”
“不认识!”冯过赶忙打住话题。
“不认识打什么紧,一回生二回熟呢。”甘诚嘿嘿笑道:“再说你们都姓冯,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都是缘分哪。”
冯过拊额长叹,这厮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脑回路清奇无比,最擅带偏节奏,懒得理他。
不过,他还是答应给应素白排戏,腹稿是有的,将脑子里记得的一幕幕呈现在舞台上就是,难度有,但也不是不可以完成,关键还是得看应素白的领悟力与表现力。
事实证明,应素白没让他失望。
他音乐素养是有的,那世假假的在某音乐学院进修了两年,只是后来没能走上“星光大道”。嗯,与应素白自是无法相提并论,那可是专业人士泥。不过,他也算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舞台的搭建转换、剧情的发展编排包括服装道具什么的,略懂。
而应素白几乎是一点即通甚至是举一反三、一通百通,这让冯过受打击之余又甚是欣慰。
他只不过是提了那世常规的设计、制作,而后便“退隐”幕后,任由应素白去发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术业有专攻,任何行业最忌的都是外行领导指手画脚的管理内行,信任也是一门艺术。
数日后,正月十三,花魁大赛的头一日,应素白遣人邀请冯过去城南“琼台”观摩指导。
嗯,此次无人说三道四。冯小七算是“琼台”的少东家,即便真与应素白不清不楚,也是“家事”。更何况,同行的还有甘诚、刘几、徐元杰与沈致信数人,毋须避嫌。
看罢表演,冯过表示“天赋”这东西真的会让人抓狂,在他想来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似乎是能做到的。奇迹发生与否,只关乎执行人。
虽然整场演出存在匆忙的痕迹,不少细节仍需改进,甚至某些环节还出了差错,但效果已远超他的想象。他坚信,只要再好生打磨一番,这出剧定会风靡全城。
幸好是时间不够啊,否则董小宛的“状元”可就悬了。
咦,这念头好生奇怪,若是应素白夺魁,不是正好能让“琼台”财源滚滚么?
兄台,你的思维模式偏了,危险哦,还不悬崖勒马、回头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