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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倚马斜桥

《师说》的影响在持续发酵中,要待到资哲赴任东京国子监祭酒后才达到顶峰。
于冯过而言,这只是顺手为之,也没想过出什么风头,毕竟是要低调做人的嘛。
时光流转如水,逝者如斯夫,不舍日夜。
腊月廿六,府学散学放假。
“诸位,今日小弟作东,‘云想阁’走起。”甘诚大手一挥,义盖云天。
费懋贤点点人头,笑嘻嘻的说道:“坦之兄,咱们这有七位,你这散财童子可有些难为哦。”
甘诚满不在乎:“这又有甚,改之怎么说来着?哦,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事,区区三五百两银子而已,咱不差钱。”
他这话中的两个哏都出自冯过,所谓“不算事”和“不差钱”,自然是那个时空的大众哏,后者可是让某个穿裙子的男人大红大紫,至于后来泯然众人,只能说长情的人太少。
甘诚自是喜欢穿裙子的女人,尤其是那些个有个性的女人,譬如董小宛。
这个时空,青楼是合法的。达官贵人蓄养家ji也是普遍的事。但家ji不等同于“妾”。
定律:凡男子年满四十而无后嗣者,得纳妾。
纳妾有规定:一要父母同意;二要大老婆同意;三要履行仪式——办婚礼。
提出“存天理,灭人欲”理念的朱子夫认为,“一夫一妻多妾”本质上是“三妻四妾”,三妻四妾是人欲,一夫一妻才是天理。
但是就是这么一位大师级人物,他的私生活足以让你大跌眼睛,后人对他的抨击却是个伪君子。
当年沈继祖弹劾朱子夫,向朝廷递呈了此前谏官胡纮撰写的《劾朱子夫省札》。
《劾朱子夫省札》对朱子夫的人品进行了辛辣的攻击。其中有提到:“又诱尼姑二人以为宠妾,每之官则与之偕行,谓其能修身,可乎?冢妇不夫而自孕,诸子盗牛而宰杀,谓其能齐家,可乎?”
这两句话的意思是:朱子夫诱拐了两个尼姑为宠妾,每次官位调动,都带在身边,能说朱子夫修心养性吗?朱子夫的媳妇在家守寡却有了身孕,他的其他儿子偷牛宰杀,能说他治家有方吗?
当然也有人为朱子夫辩解称此无非捕风捉影,凭空罗织。
朱子夫虽然上了谢表,但在《落职罢宫祠谢表》已经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臣聩眊,初罔闻知。”——臣昏愦糊涂,对于胡纮说的这些事,竟然丝毫不知。
《落职罢宫祠谢表》的末尾,朱子夫“乞赐睿断”,敬请皇帝明察。
在朱子夫看来,这种荒唐至极的弹劾,根本不值一辩。
该谢表呈上之后,皇帝没表现出什么“睿断”,而政敌的攻击又至。
朱子夫于是又上了一封《落秘阁修撰依前官谢表》,愤慨地说:“谅皆考覆以非诬,政使窜投而奚憾。”——既然朝廷认为那些非议是真的,那我遭受放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关于朱子夫是否“伪君子”一事,攻守双方争论了许久,近年方平息下来,但非盖棺定论。毕竟时过境迁,真伪存疑,谁也说服不了谁。不过,朱子夫风流韵事确实不少。
是真名士真“风流”,自古如是。
而青楼则是名士们最流连忘返的场所,说句“乐不思蜀”也不为过。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倖名。
青楼在昌以前其实是非常高大上的地方,一般指刷着青漆的豪华精致的宅子,《晋书·麹允传》:“南开朱门,北望青楼。”南梁诗人刘邈《万山凶采桑人》首句诗云:娼妾不胜愁,结束下青楼。这里的娼妾只是指家ji,但被世人误会,渐渐地青楼一词被指作ji女待的地方。
大定王朝的艺ji产业十分发达。为了管理如此庞大的艺ji队伍,国朝特别成立了“教坊司”,它的职责是“本身以作乐为职,妻女以接客为生”,说白了就是负责音乐和歌舞的官ji机构,也是有很多犯事官员的妻女被发配的地方。
洪武时期,定太祖为了打造一个昌盛的首都,他将“各处官ji饮生事,尽起赴京,入院居住”,对官ji进行统一有效的管理。有官方支持,民间的艺妓行业自然是一派繁荣的景象。
这就好比那世的烟草,官方要求烟盒上有明确吸烟危害健康的文字,民间也多有禁烟宣传,但法律并无明文规定禁烟,税收也是政府财政收入大头……官不禁民不止,烟民数量自然居高不下。
逛青楼不犯法,想想都……刺激。冯过可非小白,有着中年大叔的灵魂呢,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青楼是真心没去过,君不见那世的“天上人间”和“dongguan风暴”乎?
好吧,其实心中还是有些微期许的,嗯,新奇感。
说来也妙,除了冯过沈致信这对甥舅菜鸟,徐元杰他们几个可非雏儿,便是家教严苛的费懋贤也偷偷摸摸的去耍过几回。
沈致信终究是面薄,借口家中有事回了左溪,不与甘诚他们几个去浪。毕竟,甥舅相偕逛青楼?沈致信怕冯沈氏拧耳朵,虽然,冯沈氏不见得会责骂,说不定还暗自窃喜呢。沈致信可是了解自己大姐的,转年改之便十五岁了,大姐可是心心念念想着可以升级做祖母的,奈何改之不开窍,似乎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这要是知道去逛青楼了,岂不证明改之是正常大好男儿……咳,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信江河将府城和县城隔江而分,河南是上饶县城,府衙则在河北。
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虽是仅隔信江,城南县城相较于城北便显得寒酸了许多。上饶县令也是苦逼,郁闷的狠,在太守大人眼皮底下呆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别想着有任何小动作。
其实,信州知府苏适对僚属并不苛厉,性格平和,令人如沐春风,是个极具文人气息的儒官,这与他的身世不无干系。
其父苏辙乃前御史中丞、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也就是内阁次辅。
内阁一般为六员,相对应为中极殿大学士、建极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此即“四殿两阁”。
苏辙育有三子四女,次子苏适,字仲南,初授承奉郎,任郊社局令。后改陈州粮料院,守太常寺太祝,监西京河南仓,授信阳军司录事,四年前知信州府。
苏知府信守无为之治。简单点说,便是宽刑简政、轻徭薄赋、与民休戚,尽量靠万民的自为无为无不为,靠万民的自治无治无不治,自己做好必要的服务工作即可;同时有所为有所不为,充分信任和依靠下属,让下属去完成各项工作,自已主要做好识人用人的工作。
还别说,太守大人的治政方略在信州居然没闹出乱子,至少表面上一派政通人和百废具兴的繁荣景象。
有道是青楼兴百姓足……咳,青楼产业兴盛的确可算是国家富庶的侧写。
话说,常威于金陵建立大定王朝之后,便在秦淮河两岸设置了官营妓院。据说,为了促进ji院的生意,常威还亲自为ji院写过对联。
金陵不但有最灵动的山水,亦有美人美酒。遍布南京的ji院,或官营或私设,它们都有或响亮或旖旎的名字,如:来宾、重译、清江、石城、鹤鸣、醉仙、集贤、讴歌、鼓腹、轻烟、淡粉、梅妍、翠柳、南市、北市等。
changji行业如此兴盛,直接导致了世风浮华。时下的读书人、名士、豪绅、富商、高官,皆以狎ji为乐,嫖娼成了一种社会风气。当时的ji女根据地位的不同被划分为许多门类,卖艺不卖身的ji女有歌妓、乐ji、酒ji等,经营皮肉生意的有官ji、营ji、家ji等。
有那有识之士就时下浮华腐坏之风贬斥曰“忠臣不如叛臣多,名将不如名ji多”。士大夫阶层的喜好,直接使ji院生意兴隆,促生了“花榜”一类的风月文化。所谓花榜,其实便是“ji女排行榜”。
简而言之,花榜就是一种按照士大夫的审美标准,将ji女划分为三六九等。说起其性质,就像是现在的选秀一样。随着花榜的盛行,一些资深的piao客还撰写了一系列的“piaochang指南”。
品评金陵ji女的《piao经》,一度成为嫖客们的狎ji指导书。谁家的姑娘姿色过人,谁家的ji女文采飞扬,仅需一部《piao经》,便能一窥金陵风月场之全貌。由此可见,大定的青楼行,已不再是单纯的产业,而是一种民俗文化。
京师如此,地方上自也一般。
汴梁、长安、临安这些大都会与金陵相较不遑多让,信州虽然算不得大府,但沾了龙兴之地的光,又有信江河贯穿全城,这青楼产业亦是蓬勃发展,笙歌燕舞,满城红袖招。
“云想阁”便是信州名气最响的楼子。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楼子以李青莲名诗《清平调》头二字为名,既沾了文气,又凸显美艳,可见是用了心思的。
“云想阁”也的确不负众望,大多数客人都是乘兴而来意满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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