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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适逢其会

费懋贤比冯过大一岁,正是年少轻狂之时,却亦正是崇拜偶像之际,对于负有大才的冯过极为友善,再加上冯过有心结交,不多时二人便有说有笑,仿似经年好友。
话说费懋贤家风清正,虽然年纪不大,为人处事已是谦正平和,颇有乃父之风,对于徐元杰、刘几等人亦未轻视、冷淡。鹅湖峰一遇,以他为首的铅山士子与以冯过为首的上饶士子成功“抱团”,共赴“鹅湖书院”。
期间,冯过从费懋贤口中得知费宏也会参加此次“鹅湖之会”,不由得愈发期待。
鹅湖山在铅山县东北,周回四十余里。其影入于县南西湖,诸峰联络,若狮象犀,最高者峰顶三峰挺秀。
传说山上原有一湖,多生荷,夏日荷花盛开,故名荷湖。相传东晋时,荷湖山上居住着一户龚姓人家,畜有红鹅一对,常年在荷湖里觅食嬉水,后来育子数百只,这对红鹅便带着这批小鹅腾云飞去,终不复返。虽然鹅去湖空,但人们却认为是仙鹅升天,鹅湖之名便因此而在。
山麓有建于昌大历年间的古寺,初名仁寿院,后因山名而改称鹅湖寺。大楚淳熙二年,朱子夫、吕祖和、陆玄、陆雍等四学者在鹅湖寺会讲,史称“鹅湖之会”。淳祐十年江东提刑蔡抗视察信州,专访“鹅湖之会”旧址,深为叹服,于是奏请朝廷赐额为“文宗书院”。皇庆二年增建“会元堂”。定景泰四年重建后,称“鹅湖书院”。
定崇宁三年九月初九,浙江陈同甫邀挚友辛弃疾相会于铅山鹅湖书院探研诗文学术,有费宏、咨哲等名儒共襄盛举,另有江西、浙江、福建等地上千士子适逢其会,轰动士林。
是日,天空灰朦,秋雨霏霏。未时许,持有请柬的士子井然有序地进入书院,或兴奋或崇敬,无有喧哗者。
书院占地约十亩,自然不可能让一千余人同时进场,能够在场伺奉旁听的也就二百余人,书院通过遴选发出了一百五十张邀请柬,余者皆为辛弃疾、陈同甫数人的“关系户”。嗯,冯过几个便是。
当然,如冯过、徐元杰这等新晋廪生本应在遴选范围之内,但院试揭榜时请柬已发出,倒是“便宜”了他人。
无法入内的士子亦不闲着,在书院左近游玩,此处风光秀美,环境清静,确是赏秋好去处。
书院前面有石山作屏,山巅巨石覆盖,石尖耸立,千姿万态,突兀峥嵘。左右两侧山势合抱,重峰叠峦,苍翠欲滴。其左侧山顶,还有飞瀑倾泻而下。书院所在的山谷小平川,更是古木参天,曲径流泉,幽静无比。
虽已是深秋,此处仍青山绿水,别有一番韵美,倒是令赏秋士子少了些许失落,但心思仍在书院内,那里方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据《信州府志》介绍:“大义寺左为四贤词。”此实为大义寺的附属寺左,即仁寿寺左,为“四贤祠”。祠为当时的信州刺史杨汝砺所建,这是鹅湖书院之始。以后屡有修举,楚朝宸濠之乱,兵燹之余,鹅湖书院的学舍全部毁坏。定祥熙二十二年,地方官潘士瑞曾予修理。祥熙五十四年,令尹施德大加修建,当时名臣李光地所作《重修鹅湖书院记》说:“书院之建,实为国家学校,相为表里,李渤高士尔。朱子犹倦倦焉。今使先贤遗址,焕然重修,江有故理学地,必有游于斯,而奋乎兴起,以绍前贤者。”
站在外面看,鹅湖书院在鹅湖寺,即仁寿寺的左边,而鹅湖塔则在鹅湖书院的左边。鹅湖书院的大门,不在正中,而在左面,所以正对着鹅湖塔。书院四周有山有溪,环境幽雅。鹅湖书院比鹅湖寺大得多,建筑规模颇似孔庙。
随着人流慢慢走进,冯过心下百味杂陈。
那世,他到过“鹅湖书院”,却终是扫兴而归。其实,书院内设有《鹅湖之会与鹅湖书院》、《辛弃疾与铅山》等固定的展览、陈列。平均每年接待参加人数达六万多人次,其中仅接待海外专家学者及文化团体就达一万人次……但,冯过去时,入目处历史厚重感是有的,但屡有修葺的建筑已是有些破败,墙头院角甚至长满了杂草,叫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揣想千年前那场文化盛会。
所谓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大抵如是。
此次算是“故地重游”,心境却截然不同,真耶,幻耶?人生,似是梦一场。
由大门进去,经过两排桃树,有一个大圆门,圆门内有一个大院子,对面又是一个大圆门,上面是三排殿宇,由此登石阶而入,又是一个院子,里面是半月池,池周围是石栏杆。渡过古桥是第一排殿宇,再过一个院子,是第二排殿宇,其最后一排殿宇,是四贤祠。祠前也是一个院子,祠后则是一个相当高的坪台,其下有一小池,其后是一座高墙,正对那两大圆门的北端高墙。这三排殿宇是主屋。在主屋两旁,又是一排一排的房屋,错落有致。
本次文会主会中心设在御书楼。
祥熙五十四年,太宗皇帝下旨整修和扩建鹅湖书院,新筑山门、牌坊、大堂、浮池、拱桥、碑亭、御书楼;两侧更修建厢房数十间,作为士子读书之所。太宗皇帝还为御书楼题字作对,门额题为“穷理居敬”,联语为“章岩月朗中天镜,石井波分太极泉”。
时过境迁,御书楼已成为书院的“图书馆”,一楼大堂为阅览室,二、三楼藏列书籍。
徐元杰乃是“东道主”,领着冯过等人粗粗游览了一圈,方来到御书楼前。
门口又有人查验请柬,亦是徐元杰的授课先生,自是笑盈盈的放诸入内。
嗯,此次院试,“鹅湖书院”考的不错,且广纳诸方贤士共聚,双喜临门,想低调内敛也是不成。
御书楼的大堂已然重新布置,颇有那个时空联合国大会的即视感。
大堂中央围了几张矮几、蒲团,显然是“主席团”的位置。往外又放置了一圈圈的蒲团,一直延伸到墙壁。
蒲团上已坐了七、八成人,冯过几个自去寻了位置坐下。场中众人虽只是窃窃私语,大堂仍是嗡嗡作响。时而有人望向这边,对着冯过指指点点。
冯过摸摸鼻子:哥虽然帅,也没帅到惊天动地、惨绝人寰吧,可别行注目礼了。
他心下嘀咕,全无成为“明星”的自觉,只饶有兴致地打量四下。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不免又是谈资----所以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十四岁的案首,有那一篇八股文、一首劝学诗及补全的李太白长诗,便已是惊才绝艳了,却仍这般低调谦虚,委实难得啊。
一旁的徐元杰与刘几、甘诚几个交换了个眼神,却是憋着要给世人“惊喜”。
一刻钟后,数人缓缓步入大堂,场中坐着的士子齐刷刷站起,尽皆躬身行礼:“见过诸位前辈。”
那几人中冯过只认识辛弃疾、资哲与信江书院山长任怀,余者皆是不识。
徐元杰很是识趣,低声介绍:“辛枢直身旁国字脸那位是龙川先生陈同甫,他左边的是费前辈,费前辈左边的是吾师长陈先生和书院山长徐先生,以及岩叟先生。”
冯过的脸色极为精彩,泛起一层兴奋的红潮。嗯,这才是一个少年应有的表现嘛,十四岁,怎能少年老成不动如山?
其实呢,冯过正暗自狂呼赚大发了呢,一次性见到这么些个“历史名人”,很刺激的有没有?
辛弃疾、费宏自不必说,“陈先生”与“徐先生”亦是来头不小哩。
先说前者,即陈文蔚,那个时空的《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记载:信州上饶人,字才卿,号克斋。朱熹门人。尝举进士。讲读铅山,其学以求诚为本,以躬行实践为事。理宗端平初,都省言其所作《尚书类编》有益治道,诏补迪功郎……
寥寥数笔,无法一窥究竟。但能举进士,又能讲学于鹅湖书院,且能教出徐元杰这等优秀的学生,足见其身负真才实学。嗯,至于其人生卒年代乃是“细枝末节”,不必细考。
而“徐先生”则是徐昭然,亦是记载不详。此人原名叫徐昭然,江西铅山人。又号潜斋,据陈文蔚《克斋集》记载:《书徐子融遗事寄赵昌甫》称“潜斋为人志气刚决,始游放外,为佛老之学。”
徐昭然师从朱熹,又与陈文蔚有师生之谊,乃是信州名儒。
至于“岩叟先生”,在那世更是记载极少,也亏的是冯过敬服辛弃疾,千方百计地收集与之相关的信息,方晓得此人。
《陈克斋文集》中有载其人:“铅山傅岩叟,幼亲师学,肄儒业,壮而欲行爱人利物之志。……岩叟虽无轩冕之荣,开径延宾,竹深荷净,暇日胜时,饮酒赋诗,自适其适,不知有王公之贵。……岩叟名为栋,尝为鄂州州学讲学。”
傅为栋,字岩叟,江西铅山人,曾为鄂州州学讲师,与稼轩来往甚密,彼此唱和颇多。
冯过曾翻阅过相关书籍,亦曾拜读过辛、傅唱和的诗词。呃,远不如辛(弃疾)、陈(亮)相酬唱和的那般闻名。
巧的是,今日辛、陈、傅三人皆在现场,冯过极为期待他们能碰撞出怎样的火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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