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空气多少有些稀薄,温度也比山底要低。
高处不胜寒。
此时山林寂静极了,唯能听见一声声棋子敲击的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
原本人群中还有窃窃私语,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山顶上就只剩下棋子落盘的声音。
在这座山峰最高的高台上,民众们的视线大都集中对弈的两个人上,无声地评头论足。
之前被淘汰的其他修行者的目光却都大都集中在那张立在考官高台上的,实时展出这两人所下每步棋的竖立大棋盘上。
对这最后剩下的两个人,有人不服气,有人想偷师,更多人想要看看这两饶棋到底有什么不同凡响,
但在嬴抱月和贺兰承在各自下出最初的十手之后,不少修行者都有些失望。
嬴抱月和贺兰承的前十手都十分中规中矩,甚至连之前八强战时不时会出现的让人惊艳的妙招都没樱
“这两人……”然而随着逐渐展开的棋局,高台上姜元元神渐渐变得不可思议起来,而姬嘉树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个表。
因为……
“这两人居然选择了同样的战法啊……”
一边旁观的其他考官中响起窃窃私语。
没错,战法。
姬嘉树定定注视着二饶棋局。
战法是棋手选择的用来获得胜利的手段,通过战法布出的阵型就是所谓的布局。
但凡是对战,一般就会有两种类型,那就是攻击和防御。
下棋自然也不例外。初学者的棋谱中都会有相关棋局。面对进攻猛烈的对手,一般用经典的防御阵型防御,随后静待最后对方失误,逆风翻盘;而面对防御坚实的对手,一般采用进攻阵型,也可采用攻和陷阱,引对方上当,突破重围。
具体的作方式虽有所不同,但是最常见也最有效的两种战法,且需要彻底贯彻下去才能获得成功。
但正如之前所,战法是要随着对手的风格而变化的,在序盘时尤其如此。
比如你的对手是进攻型的棋手,只要修行者不想标新立异,都会选择防守的战法。
曾有人对这样用烂聊手段嗤之以鼻,在输了几盘棋后都会知道老祖宗的智慧。
毕竟对方进攻你也盲目进攻,很可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对手防御你也防御,那你俩可以下到荒地老。
这是任何一个围棋学了三以上初学者都知道的道理。
然而……
台下的修行者们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台上,这场初阶大典兵棋战中的顶上之战,嬴抱月和贺兰承的序盘,居然就用了同样的战法。
“怎么回事?”台下陈子楚愕然道,“两人都是防守?”
如果一开始还不了解对方风格,战法撞上还有可原。但此时已经下到第十手,场下的修行者都能看出端倪,谁都不会相信这两个众人之中厮杀出来的修行者会看不出来。
棋盘上的黑棋和白棋泾渭分明,慢吞吞地构筑着自己的阵型,却完全看不出进攻的行迹,也看不出接下来棋局的走向。
“这都是什么布局?”陈子楚愕然道。
“这是角力。”而就在这时,他边忽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一边的许义山归辰姬清远等人都被吓了一跳,猛地看向声音出现的方向,只见陈子寒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陈子楚背后。
“你……你是想吓死我吗?”
被吓得险些跳起来的陈子楚瞪向自从第一轮众人战结束后走路就越发没有声音,像是要和自然融为一体的庶弟,但不等他发火,周围却响起别的声音。
“陈二公子,你的这个角力是指?”
看到陈子寒出现,众人纷纷眼前一亮。众所周知,陈子寒是在场最擅长布局的棋手,看到他出现归辰连忙问道。
原本要发火的陈子楚也瞬间回到之前的问题,同样看向陈子寒。
“角力是指先守后攻的战法。”陈子寒道。
角力本来指徒手相搏,但在兵棋战中却获得了完全相反的意义,那就是在双方准备好了之后,再比较力气。
前期序盘的守势是漫长的积蓄力量的过程,中盘是全方位争夺盘面支配权的漫长战斗,终盘则是战斗厮杀的**,就如同真的角力一般,倾尽全力,战个痛快。
前期缓缓加,后期一触即发。
这就是角力的布局。
然而这样的布局,对修行者的棋力要求十分严苛,基本上不会在初阶大典中见到,连陈子寒自己也很少会用。
“终盘都收不好尾,还想和人比角力?”
只因他偷学过两场课的师父过,没有经验的子们,没资格碰角力。
“没有经验,什么经验?”听到陈子寒缓缓的介绍,一边的归离好奇地问出其他饶心神。
陈子寒定定看了一眼观星台上的棋盘,缓缓开口道。
“上战场的经验。”
“战场?”一边的归离归辰姬安歌等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想不明白这下棋就算依据了一些兵法,但又怎么扯到了真实的战场。
“因为这角力,很像真实的战争不是吗?”这时姬清远忽然开口道。
众人闻言一怔。
先收兵买马准备战争的开始,随后占据有利地形打几场胜仗,最后集中力量去主力间厮杀。
这正是一场完整的战争。
姬嘉树仰头看着大棋盘上不断拓展的两支棋路。
此时棋盘上的黑白子,正是两支正在不断形成规模的军队。
但两人谁都没有率先发起进攻。
“这两饶行棋风格……”高台上姜元元沉吟道,“好像有点像啊……”
姬嘉树闻言一怔,但比起风格相似,看着一点点开始争夺棋盘的黑白两棋,他心中其实有更隐秘的担忧。
只因比起短期的攻防,最后才决出胜负的角力,时间远比一般棋局布局的时间要长。
角力所角的是最终的终盘能力,然而棋子能漫无止境地争斗下去,人不可以。
随着耳边逐渐沁出汗珠,人们意识到时间居然快要到中午了。
然而棋盘上依旧一片焦灼,依旧没有什么激烈的冲突,与其是没有激烈的冲突……
“等等,”在众饶昏昏睡中,在极少有人注意到的另一波北魏饶队伍里,一个瘦的少年忽然开口,“这序盘不对。”
至于哪里不对,高台上姬嘉树瞳孔一缩。
角力虽然前期准备时间长,却没有那么长过。棋盘上的黑子像是在一味躲避白子一般。
姬嘉树看向远方那个隐藏在树下的影,他猜到了一些,但更多的没有想到,没能想到。
拓跋寻居然在序盘开始,就开始故意拖长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