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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4下涯村

一行人入安邑城,并未受到太多关注,由此可见,这城防士兵也被秀才老伯更替了新兵。
当叶弘重新回到自己熟悉安邑县主街,顿时有种远离家乡游子重归故里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又是那么亲切,每一张熟悉面孔,都或多或少和他有过一些故事,比如卖千层饼的,就是他传授的技术,还有烤红薯的也是,那个转着石磨摊煎饼....
“这是谁家开的?”就在叶弘走到主街最繁华地方,忽得被一座高嵩楼宇给震惊了。这木楼建造真是气派啊,自己临走之前,只是一个很小酒肉作坊。此时竟然变成了明晃晃大酒楼。其内还有各种精美装饰,使得这家酒楼逼格很高,甚至堪比洛阳城那些酒店。
“这是庾县丞家的”身侧林捕头急忙补充了一句。
“庾县丞?”叶弘脑海中浮现出那张面白书生脸,他还真有钱啊。回想起自己从庾县丞手里弄到钱财,叶弘都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似乎这些钱,对于这个颍川氏族来说,并不算多大事情。
单单投资这酒楼,就足以超过自己之前所有钱财了。
就在叶弘心思百转间,一个身影自那酒楼二层木梯上缓步走下来,他一袭白衣,手持拂尘,一派道骨仙风的气势。此人正是庾县丞,他眯起眼眸扫视着叶弘说,“恭喜县尉大人列土封王,以后我这个县丞也要仰仗叶兄庇护啊”。庾县丞遥遥冲他一抱拳,躬身施礼。
看着庾县丞那正经模样,叶弘却有些莫名摇头,“庾兄,你这是为何?我何时列土封王呢?”。
庾县丞挥舞衣袖,拂尘搭在左肩,抿唇笑道,“难道王上没有将安邑县赐予你?难道你腰上悬挂的不是王上亲笔金牌?”。
闻言,叶弘这才想起晋武帝赐予自己安邑县做封地,又赐金牌证明的事情。
叶弘从腰间解下腰牌,尴尬道,“我就是一个县尉而已,你看上面写着清楚”。
庾县丞接过金牌看一眼,又仰天大笑起来,“叶兄还真是吾辈同道之人,不求名利,但求一安邑也”。
叶弘很清楚他话中所指,也略微厄首点头道,“这县尉确实是我要求王上赐予的”。
庾县丞再次抿唇一笑,“此县尉非彼县尉,你现在等同于列土封王,虽说封地只有一个县城,却也好过那些县令,郡守之人啊”。
看着庾县丞如此恭维自己,叶弘有些不适应的摇头说,“其实在这边陲之地,原本就没有什么约束,即便是再大官职,也等同于虚设而已”。
庾县丞也赞同点头,“原本我也以为自己会被家族捆绑,荒废与这蛮荒边陲之地,谁知上苍有眼,让我结识了叶弘兄弟,这也算是一种荣幸吧”。
说着,二人彼此惺惺相惜,携手迈步走入酒楼。
既然知道了这酒楼是庾县丞所开,那么叶弘这接风洗尘酒,便要在这里举行了。
于是当他们二人走入二楼正厅时,林捕头便识趣出去招呼人去了。
叶弘和庾县丞并肩而坐,此时已经无官职之分了。
庾县丞冲着叶弘抿唇一笑,“听说叶弘兄在洛阳遭受一点波折,为兄甚是担忧,却鞭长莫及,无法替叶兄解忧啊”。
这话说得很是意味深长,很多涵义,似乎是在有意点醒叶弘。
“庾兄真是消息灵通,坐镇安邑县便可知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叶弘也好奇盯着庾县丞。
“只可惜,我们所用千里鸽传讯也需要一些时间,不然我会让洛阳家中步曲去搭救于你的”庾县丞这话说得很真诚,叶弘不疑有假。
“谢了”叶弘也抱拳冲他躬身一礼。庾县丞摇头,“并不仅仅是为了你我情义”。此时庾县丞眼神变得莫名飘忽,自他眼眸中,叶弘也看出一些深意。
“别人的事情我不论,我只记着庾兄恩情”叶弘却不点明,对于庾县丞不远千里来安邑县这个边陲小镇,自然不会是只为那个小小县丞职位。要知道以他们颍川氏族身份,想要某得一处更加安邑富庶之地,也并不难。
庾县丞很识趣笑了笑说,“和叶弘兄交谈就是省事,不用像面对那些家族老鬼那么绕弯子,真痛快”。
说着他便仰天大笑起来,此时叶弘才感受到,之前自己对于庾县丞缺乏了解。他似乎可以隐藏自己本性,使得看起来表面像是一个不学无术风流名仕,其骨髓里面确是一个极为精明强悍的人。
咔咔咔!就在二人交谈中,七八个人沿着木梯走上二层,一见来人,叶弘立刻起身迎上。为首的两鬓斑白,正是秀才老伯,在他身后,则是表情一丝不苟的崔捕头,还有一些平时衙门口老兄弟。
“秀才老伯,辛苦你了”叶弘一把握住他手腕,极其亲热打招呼,也趁着别人不注意,凑到他耳畔说,“一会儿我会为他们求情,你千万不要松口啊”。秀才老伯表情微微一怔,接着便自然含蓄点头微笑。再之后,叶弘走到崔捕头面前,伸手和他搂抱在一起,诧异道,“老哥,你这是怎的了?为何总是板着一张面孔”。
崔捕头却一本正经回道,“眼下是军职在身,我必须以身作则,才可为属下表率”。听闻此言,叶弘简直以不可思议眼神扫了身后秀才老伯一眼,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连崔捕头也给驯化了。
这手段可不是自己一个个小小县尉可比的。叶弘再次看向崔捕头身后捕快,以及老兄弟们,他们也一个个板着面孔,表情十分严肃样子。看到这一幕,叶弘却有些不知所措的盯着秀才老伯说,“这样似乎不适和眼下场和吧”。
秀才老伯这才尴尬咳嗽一声,转向身后这些兵将说,“既然县尉大人已经下达军令,你们可以暂时解除职责”。
此言一出,那些捕快,老兄弟,还有崔捕头瞬间就像是垮了一般,一哄而上,将叶弘围拢在中心。
你一嘴我一嘴,把叶弘问蒙了。
“你们急什么,老子还没问呢,你们给老子让开”崔捕头声音极具穿透力,使得整个酒楼都回荡着他粗野吼叫。
“县尉大人,俺听说你被列土封王了,还被赐予一块免死金牌,快拿出来给俺瞅瞅”崔捕头推开人群,走到叶弘面前。
叶弘很无奈啊,面对着这些蛮横家伙,只能从腰间解下金色腰牌让他们逐一验看。直到转了一圈,叶弘发现腰牌上多了七八个牙印。
崔捕头愤怒吼道,“是那个龟儿子给县尉大人腰牌咬了,老子敲掉他的大门牙”。
“习惯了,习惯了”几个大兵头目姗姗缩着脖颈说。
“没见过世面东西,王上赐予的金字腰牌还有假吗?”崔捕头伸手抓起金字腰牌也入口咬了一下。
看到这一幕,叶弘简直无语加吐血啊。无奈他们就是这么一帮土匪性格,哪怕是平时被秀才老伯军规约束,可是一旦恢复本性,还是这副狗改不了吃屎的样子。
“要啃拿回家去,眼下好酒好菜,还不够你们磨牙的”叶弘见他们实在有些丢人,于是便拽着崔捕头朝着庾县丞酒桌走去。
庾县丞一副仙风道骨样子,佯做未知,他侧目扫视着窗外,忽得拿手一指,“石崇家仆!”。
叶弘闻言,立刻也俯身下去,便见到几十个石崇家仆装扮,正自驱赶着一些马匹,还有工匠一起入城。
叶弘面露一丝潮红,急忙吩咐崔捕头说,“还得麻烦老哥走一遭,别人我也不放心啊”,说着叶弘便将石崇给他腰牌递给崔捕头。
“县尉大人安心,俺一定给你安置妥当,保证万无一失”崔捕头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说。
“好,快去快回,之后咱们兄弟吃酒,不醉不归”。
“好”崔捕头急匆匆迈步下楼,却被小林夕拦阻。
“我也去”她是不习惯这种酒场作秀场景,再加上她舟车劳顿,也想早些回家休息。
叶弘急忙吩咐小厮给家中送去酒菜,然后便附耳在她耳畔说,“把好马挑选出来,差一点送去官马槽,再差的才可让他们骑乘回去”。
小林夕怔了一下,随即点头。
接着她便尾随着崔捕头一起走出庾家酒楼。
安邑县城足足热闹一刻钟,这数十车物资,还有工匠才浩浩荡荡穿街过巷消失在众人视野中,无数人也从捕役们交谈中,得知他们最为敬爱的县尉大人回来了,还带回这么多好东西。这一幕让很多早就感激县尉大人安邑县民众,对于这位县尉大人崇拜又多了一份。似乎这世上就没有他们县尉大人做不成的。
之后又听说,县尉大人列土封王了,甚至整个安邑县都成为他私人属地。这更加让安邑县百姓对他敬仰攀上令人无法企及高度。
这也让叶弘日后在面对无数危机关头时刻,安邑县民众都对他不离不弃做了铺垫。
酒逢知己千杯少,更何况还是一群酒疯子,一场接风宴席,足足持续到深夜,当叶弘被人搀扶着走出庾家酒楼时,二更鼓都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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