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哪里奇怪?”
姜尘心生疑惑,竖起耳朵,准备听一听征军冠冕阁下究竟会如何评价自己?
一旁的军法官冯权亦阴沉着脸,若是姜尘今日带走太多新兵,那他该如何向柳将军交代?
忠于老皇帝的柳将军,柳传智。
他,才是军中秦法派的真正源头!
数年前,为了迎合老皇帝分权思想,柳传智竟将原本局限于朝堂文臣之间的嘴炮,所谓的“秦法汉律之争”,率先引入青州军内部。
不过三五年功夫。
信奉“薪火相传,守望相助”、“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等传统思想的青州军,便硬生生分裂出两大派别!
依旧坚持着青州传统理念的医药世家张氏,以及黔首出身的众多军吏,被迫加入了“汉律派”;
青州第一世家冯氏,以及众多望族、大户,则义无反顾地投身“秦法”,利出一孔,皇权至上!
这便是青州军的无奈现状。
也正是此时。
姜尘头顶的征军冠冕,终于开口:
“时运不过是云烟变化。”
“你有功于社稷,身上缠绕着大卫国运的气息,也有一丝丝残留的人道气运,应当是狩猎了一头食人恶虎,对吧?”
姜尘暗暗点头,表示认可。
无论是“仪式:傅介子诛楼兰王”,还是狩猎剑齿恶虎,都为他带来了一笔丰厚的气运加持,且这些力量本质上是外在的,如变化的云烟一般,可用但不可依靠!
紧接着。
征军冠冕在姜尘的脑袋上扭来扭去,就像是在房间里乱翻乱找,却始终找不到某样东西一般。
它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丧气道:
“其他的,我什么也看不到……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在上一次!”
“哪一次?”
姜尘心生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
征军冠冕答道:
“千百年来,唯有青州将军洪武一人之命运,本冠冕看不透,你……是第二个!”
姜尘心惊了一下,暗暗问道:
“张龙象校尉呢?”
征军冠冕冷声开口:
“他比洪武要差一点点,并非是弱在资质才能,而是家世。”
“青州张氏对这位家族嫡子的保护,实在是太多太过于丰厚,反倒成了败笔!”
“虽拥有百年一遇的武道天赋,却像是药园里的稀世灵材一般,表面上看,他跟那些野生灵药差不多,可到了关键时刻,极有可能会差一点,最终功败垂成!”
“此人若想真正成才,成为连本冠冕都看不透的大人物,必须经历一次耻辱性大败!
知耻方能后勇,才能真正成为青州龙象!”
姜尘回想起过往种种,若有所思。
征军冠冕说得有些口干舌燥,撇撇嘴道: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但凡是本冠冕看不透的人物,一定潜力非凡,小崽子们跟着你混,少说也是顿顿有肉吃,有功劳拿,校场内剩余九百多新兵,你一并带走吧!”
姜尘讪讪一笑:
“其实,我目前的军职……还只是五百主。”
征军冠冕给出建议:
“你怀里不是还有卫大将军的信物木牌吗?”
“我予你五百兵额,再以信物带走剩余四百人,到时候再转交给你的袍泽,不就行了吗?”
姜尘愕然,还有这种操作?
“这,这能行吗?”
征军冠冕冷哼一声:
“你也别太老实了,你既潜力非凡,就大大方方带走更多新兵喽。”
“新兵们跟着你混,总好过给那些酒囊饭袋!”
姜尘回想起自己对楼兰王燕万权说得那些“掏心窝子”话,嗯,自己确实是一个老实人。
言罢。
征军冠冕便大声呼喊起新兵的名讳:
“石号角、敖景、步梦、蒙俊、罗雪茶、第二更、贾客易、丰朝煌……”
起初。
一旁的冯权还能保持澹定,甚至轻轻饮了一杯清茶。
上一个新晋五百主冯乐宾,也不过带走五十人,就凭民夫出手积累甚少的姜尘,又能带走多少人呢?
但很快,他就澹定不起来了。
“白衣士、陆食萍、米亦客、阚梦、朱夏仁……”
征军冠冕口若连珠,竟一口气报出了近乎三百人名。
冯权心里一惊,暗暗道:
“什么情况?”
不远处,正在等候分配的九百余新兵,亦交头接耳,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
将择兵,兵亦择将!
若是相性不合,征军冠冕绝不可能报出新兵名讳。
也就是说。
这位声名鹊起的“烧饼百将”,如今的新晋五百主姜尘,当真与三百多名新兵秉性契合!
渐渐地。
听着越来越多的新兵名讳,冯权双耳已然麻木,只盼着这场噩梦尽快结束……
新兵们则兴奋异常。
在这一个多月训练岁月中,他们相互熟悉,成了朋友袍泽。
若能归在同一只队伍里,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很快。
征军冠冕便报满了整整五百人,满编!
冯权已经生出了些许摆烂情绪,摊了摊手,有气无力道:
“姜五百主,既然已经选好了兵,就快些离开吧……”
台下。
五百新兵,亦排起一行行严密阵列,步调一致,整齐划一,不乱阵脚。
这便是一个多月的训练成果。
也是青州军屡战屡胜的底蕴之一!
然而。
姜尘却笑眯眯回了一句:
“不急。”
说着。
他便从怀中掏出了大将军卫煊的木牌信物,面容严肃道:
“我受大将军之命,前来挑选一些士卒,随我一同迎接青州队伍,都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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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上的征军冠冕亦高声应和:
“姜五百主手中木牌,已经我确认,正是大将军信物之一,出则有令,还不速速听令?”
此言一出,几乎激起了千层声浪。
九百余新兵登时沸腾,议论纷纷。
这新晋五百主,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见此情形,冯权勐然惊醒,脑袋像是摇成了拨浪鼓:
“不成,绝对不成,你若是把所有士卒全数带走,其他营怎么办?”
还没等姜尘开口,头顶上的征军冠冕便转过了头,两颗玉石眼眸冷冷凝视着他!
其骇人目光,彷若神灵俯视蝼蚁,言道:
“怎么?”
“你区区一个军法官,连本冠冕说过的话,都无视了?”
冯权额头渗出冷汗,讪讪一笑道:
“不敢,征军冠冕阁下既然开了金口,全数带走便是。”
姜尘笑了笑:
“阿宾,我管理士卒的经验尚浅,其余四百多名新兵,你能否帮我代劳一阵子?”
“好!”
冯乐宾大喜,暗暗下了决心,决定同青州军当中,其他冯氏偏房子弟联络交流一番。
似姜尘这般潜力种子,今日若不投资,来日必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