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主沉浮
天空昏暗,风雪呜咽,鼓动的风和大雪几乎将天山县的一切都湮没下去,能见度不足数丈,寒风卷着细细的雪粒扑面而来,叫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但是在这暴风雪中,州治之前还夹杂着一阵阵喧哗,放眼望去,到处是激动的大隋百姓,纷纷嚷着要活剐偷小女孩的粟特奸商。
粟特商人有三种,一种在中原生活多年,不仅加入了隋朝籍,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和隋朝普通商人一样娶妻生子、置办产业,但这些粟特人依然在大隋各地经商,开得最多的是珠宝宝、胡人酒肆、胡姬青楼。甚至有人还当了隋朝的官,比如说何稠、何妥,他们的先祖来自粟特何国,已在大隋定居几代了,除了相貌还有粟特人特征之外,其他方面与汉人毫无异处。
第二种粟特商人是两头开店,在大兴开间珠宝店,专门卖来自西方的商品,然后又在粟特商开间瓷器绸缎店,卖中原商品。这类人已经接近于被同化了,他们生活在战乱不乱的中亚,一旦风势不妙,就会跑到大隋定居。
最后一种粟特商人常年往来于丝绸之路,他们将粟特金银珠宝、波斯地毯、罗马金银器、大食香料运到大隋,又将丝绸、瓷器、纸张、药物运回西方,他们一般不会在大隋呆太长时间,一般是把货物直接卖给定居于大隋的粟特人,或是像独孤敏这种背景深的大商,前者是信仰相同,而后者能够在大隋给他们提供便利。
前两种因为身为大隋子民、半定居大隋,显得比较安分守己,能够很好的遵守大隋法度,而后者就没有那么讲规矩了,只要有钱赚,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偷女孩的粟特人便是属于后者,他们打算偷去粟特当歌妓养,等她们长大了,要么卖个好价钱,要么用来当结交西方权贵的礼物;要么是开间青楼,让这些女孩用才艺、身体给他们赚钱,这与他们带到大兴城的胡姬是一个道理。
“你叫什么名字?”大雪中,杨集冷漠的看着被带上来的商队首领,这人头戴卷檐虚帽,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回大总管,我、我叫康思顺,是这支商队的首领,我们是、是粟特康国人。”
康思顺的声音很小,语气也哆哆嗦嗦的,他跪在杨集面前哀求:“我们在大隋京城和康国都有店铺,经常往返于东西双方,向来遵守大隋律法,从来没有贩卖小娘和禁物。而这十七人,是新加入我商队中的人。只因我们粟特商人有互助之约定,所以将他们带来了,谁想到他们这么不讲规矩。那是他们背着我们三人所为,求大总管饶我们一命。”
杨集没有理会康思顺,而是向大步走来的李靖问道:“除了孩子,还检查出什么没有?”
李靖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了,虽然他们身上都有战刀、匕首,但人手一套,属于正常范畴。”
“我知道了!”杨集目光看向康思顺,冷冷的说道:“我不会杀你们!但是你身为商队之首,连自己的同伙都看不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些财富、骆驼都没收了。你有意见吗?”
“我、我、我不敢有意见。”康思顺心如刀割一般,心中恨透那些害了他们的奸商;他知道钱财以后还可以赚,但是命却只有一条,如果敢不同意,就算杨集没有杀死他们,也被同仇敌忾、神情激愤的天山百姓活活打死。
“你这些货物和骆驼值多少钱?”杨集又问。
康思顺心中迅速盘算了一下,说道:“回禀大总管,折成黄金的话,这些货物在中原的价钱是四千六百多两,如果到了粟特那边值一万三千多两,到了波斯那边,可以卖到三两多两。”
“暴利啊!”杨集目光看向康思顺,说道:“看来你在康国一大商贾,要是你弄来十多匹大食宝马卖给我,我可以将这些货物还给你。你能办到吗?”
“我可以办得到!”康思顺脸上闪过一抹喜欢之色,大食宝马在大隋物以稀为贵,经拥有大食宝马权贵的炫耀,其他人才将之视为宝物,最终成为权贵人家的门面之一,这也使粟特人卖出了天价,事实上,大食马在大食那边虽然也稀少昂贵,可稍作运作一下,康思顺百多匹都弄得过来。
而精明的粟特人善于投附一方政治势力,要么通过这方势力取得一定的政治地位,要么借这方势力行事,从而有利于商业活动的开展。而康思顺恰恰是这类人,他对大隋皇族、权贵知之甚详,不仅知道杨集在皇帝、太子心目中的地位,而且知道他独揽凉州大权,只要他没有愚蠢的造反,未来的几十年的地位,几乎无人能够撼动,如果可以和这种大权在握、且与丝绸之路息息相关的亲王搭上关系,休要说是卖给他十几匹大食宝马了,便是白送,康思顺也乐意。
“起来说话。”
“谢大总管。”康思顺顺势起身,他小心的看了杨集一眼,问道:“这些违规的人,能否交给我来处置?”
“按照我大隋的规矩,但凡异族,胆敢向我大隋百姓亮刀,只有死。这些人偷了百姓的孩子,等于是向我大隋开战。”杨集淡漠的扫了那些五花大绑的胡人:“我大隋讲究信义经商,只要你们在大隋境内遵纪守法,大隋的律法就会保护你们,但是这些人既然背弃信义、目无法纪,自然没资格存活于世。来人!”
“在!”薛举带着两名亲卫上前。
杨集吩咐道:“去把朱粲等人叫来。”
朱粲等十八名厨子,苦练公孙桓传授的九式刀法近一年,他们不仅要进行体能训练、与侍卫一起对打,而且还被死士带去山中剿匪,已经从厨艺精湛的厨子变成了合格的侍卫,朱粲这家伙头脑灵活,已经成了玄武卫的一名率领,手下有二十个兵。
杨集此次出巡,便把他们带在身边,有这伙人在,桌子上从来就不缺美味佳肴;只不过他们奉命保护萧颖等女,此时不在这儿。
“喏!”薛举疑惑的让亲卫去叫人。
不一会儿功夫,朱粲带着他的小队奔跑而来,行礼道:“参见公子。”
“胖子,你们的生意上门了。”杨集指着那十多个粟特人,脸上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这些人偷了几十个女孩,当施以剐刑,你们把这些奸商给我削成肉片。”
“遵命!”朱粲咧嘴一笑,他虽然变成了肌肉男,可听着“胖子”二字,却是倍感亲切。
他们也不用渔肉之类的刑具,上前就把那些奸商四技打断,解开绳索、剥去衣服,而后在康思顺等胡人终止的目光,取出小巧而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的将这些奸商身上的皮肉剜了下来。
地上的鲜血流了一地,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肉片落到地上,瞬间冻成了“U”字形,煞是鲜嫩可人。
奸商和他们自己的随从的凄厉惨叫声从一开始是咒骂,到最后已经是虚弱呜咽求饶,整个施刑过程一直持续到天黑,在打着的火把下,这些粟特奸商找不到一块完好皮肉,这些人受刑一个时辰就咽了最后一口气,但朱粲等人还是严格遵照杨集的命令,将刑罚做完。
康思顺和他的随从也没散去,他们虽然在丝绸之路上也杀过不少人,但从来没有见过杀人还能这般残忍、这么充满暴力美感,一个二个都吐了,心中对隋军的恐惧,经过这场行刑几乎融到了骨子里。
行刑完毕,杨集深吸了一口气,向康思顺说道:“你们带胡姬、胡女入境,我绝不干涉,但是你们不能带大隋女子出境,这是不能碰触的原则,谁敢谁就得死。”
“呃……是!”康思顺有些神经质的跪了下来,经此一事,他对杨集的恐惧已经融入到骨子里了。
“放心吧,我大隋对于遵守律法的粟特商人十分欢迎,如果你们受到不公正待遇,律法也会保护你们。”杨集也没叫他起来,只是淡然道:“希望你回去以后,多多宣传大隋的法度,免得你的朋友自误。”
“会……会的。”康思顺结结巴巴的道,此刻就算借他千个胆子也不敢说不。
“我们走!”杨集挥了挥手,薛举和朱粲迅速带着侍卫跟着杨集而去。
李靖将此间事交给尧君素处理,也跟了过去。
“噗嗵”直到杨集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康思顺又颓然的跪倒在地,一股腥臭的味道在他四周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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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行大隋天下的奴隶买卖,杨集没能力、没办法干涉;实际上,就算朝廷强行废除奴隶贸易,奴隶也未必感恩,只因每到颗粒无收的灾年,在籍百姓连口粥都吃不上,而奴隶却在主家资助下,活得相当安逸,而平时,奴隶背靠主家这棵大树,根本不用担心受到官员欺负,就拿杨集家里的奴隶来说,就算给他们放良,他们还未必愿意当朝廷的百姓。
对于国内的奴隶,杨集管不了,可是他却管得了这些胡人,只要管好关口,大隋女孩至少不用去西域、西突厥、波斯为奴为妓,而与有口饭吃、有人性得多的大隋主家相比,那些地方却是真正的野兽,他们对于奴隶一刀了之还算是好的,恐怖之处是让人生死两难。
杀鸡儆猴!
这十多名胡商和他们的随从显然是不够的,最重要的还是立规矩,唯有如此,方能彻底斩断他们的魔爪。
“表兄,粟特人积攒了巨额财富,并形成了以家族为主的成熟的商团,他们远离家乡,沿着贸易路线不断开辟自己的贸易节点,同时也透过他们的财力和军力来影响和联结当地政治势力,为自己谋取更长远的政治安全甚至商业垄断之权。如射匮可汗,便是依仗粟特人的军力和财力起家的,而他们得到的便是对领地的绝对的治理之权,并利用自身积攒下来的人脉优势垄断了对外贸易。若非如此,射匮可汗岂有今天之势啊!”
独孤平云说道:“这种人眼中只有真金白银,毫无廉耻之心,今天发生之事可见一斑。卑职建议永久拒绝这些胡商入境。”
“意气之见。”杨集摇了摇头:“他们的人脉、财力、物品是我大隋所需,他们运走了大量了丝绸、瓷器、纸张、药物,对于这些行业的繁荣发展起到了巨大作用,岂能因为一小撮败类把大多数良商拒之门外?做事,目光要看得长远一些。”
独孤平云担心道:“我担心会有更多商贩效仿。”
“商人图利惜命,粟特人从遥远的西方的而来,目的是赚钱,只要立了法规、并在边关严加检查,同时鼓励客栈、酒肆举报,在严法和重重监督之下,谅那粟特人不会继续干这样违法之事。”杨集说道:“而且他们带去的女孩,需要花费心血和财力栽培方能成才,十五六岁之前,是不能帮他们赚钱的,如果死在路上,那更是白忙活一趟。所以不管是从个人性命上说,还是眼前利益上说,当人贩子都不合算,而粟特人是聪明的商人,且都是有家业的人,自然会选择符合他们利益商品。”
“我明白了!”独孤平云点了点头,他知道粟特人“父子计利”,因之不存在大家族制度,而盛行父系小家庭制度。但是另一方面,男子成年后就就必须脱离家庭,独自去经商谋生,开始与父母、兄弟别离分居;父子、兄弟之间如发生利益纠纷,直接就去见官,粟特男人因此十分自私刻薄、人情味极淡、更没有什么忠君爱国之念,他们对于金钱的喜欢超过一切,父亲喜欢女儿多于争家业的儿子,如果不死,儿子休想知道父亲有多少家产。
一旦有了家业,也等于有了牵绊,然后惜命怕死,生怕自己打拼的家业来不及享受就死了;这些远道而来的粟特大商人,几乎都是“成功人士”,对生命的珍惜程度,远比普通粟特人高,让他们继续冒生命危险去做不法之事,几乎是很难的。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庭州的发展方向、以及关防问题,杨集一一解决之后,便纷纷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