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哥请稍等,诸事还未商定,还望忍耐片刻,待诸事敲定再走不迟!”
李非起身,脸上带着笑,出声挽留。
高信不是真的要走,停下脚步,沉着脸说道:“我倒是不想走,可这里有人怀疑我啊,留下心中实在是不痛快,不如离去。”
马文镜站起身,出声道:“高大人何必动怒,刘兄也是一时心急,这才出言无状,并非是特意针对你。”
刘高杰看重权利,更看重财富,七十万两银子就这样不翼而飞,他心里着实不快。
不搞清楚真相,他心里就像是笼罩了一团迷雾,到了晚上怕也睡不好觉。
可为此逼走高信,确实不应该。
刘高杰强忍着心中不快,服软道:“好吧,七十万两的事情暂且不谈,事后我自然会查个清楚,高大人请坐吧,刚才是我不对,语气重了些。”
高信哼了一声,顺势重新落座。
马文镜摆摆手,示意中年人退下,他接着说道:“邱家已经完了,大伙商量一下如何向上官汇报此事。”
高信轻声道:“这是该你们操心的事情,高某就不发言了。”
刘高杰对此也不在意,随口道:“就按照之前所说的那样上报吧,就告他邱家个大不敬之罪,何况他悍然攻城,已是谋反无疑。”
李非发言道:“我觉得不妥,谋反可是大事,万一朝廷派人追查下来,我怕纸包不住火,会连累各位啊。”
高信露出思索之色,没有立刻说话。
刘高杰嘲讽道:“你休要危言耸听,邱家谋反乃是事实,不管朝廷派何人来调查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李非争辩道:“不是我危言耸听,而是你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刘高杰面色一沉,在他看来李非很年轻,理应算是他的晚辈。
长辈说话,晚辈就该闭口听之。
他也不觉得此处应有李非的座位,对付邱家是他们三人一早商量好的,李非只不过是最后前来帮忙守住了莲花县而已,如今却要在这里指手画脚,徒增笑耳。
马文镜见刘高杰似乎对李非有颇多不满之情,慌忙对他连使眼色。
刘高杰权当没有看见马文镜的眼色,对着李非冷笑道:“有事也是我们自己承担,与你何干?”
“我与高大哥乃是兄弟也,若高大哥出事,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李非稍稍停顿,“更何况你们的计划本就错漏百出,经不起推敲,邱家可是一个大世家,你怎知道朝廷里没有他的朋友,再者说,谋反之罪必要抄家灭族,到时候上官一来,莫说三万两银子,你就是一个石头子儿也别想得到。”
高信闻言为之色变,忙道:“陈兄弟说得不错,刘县尉可要想清楚了。”
马文镜顺势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说山贼前来攻城,邱天问领邱家军前去交战,守住了莲花县,然本人不幸战死,马某却该向邱家请功。”
刘高杰自视甚高,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听马文镜这样说了,只得点头默认。
直到现在,高信才终于明白李非所言“眼前的麻烦,还有以后的麻烦”的含义。
他们三个是当局者迷,李非则是旁观者清,若真按照之前计划进行下去,只怕以后麻烦大了。
此时刘高杰感觉有些坐立不安,本来挺高兴的,可一番商议,诸事皆未按照他的心意所发展。
他决定得说些什么,总不能事事都听别人的。
“听说邱氏还活着,安排在邱府住下,马大人还留着她做什么?”
马文镜叹道:“邱氏已经瞎了,而且心智失常,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妇人罢了,本官若是对她下手,恐良心不安,所以留她性命。”
刘高杰道:“若是如此,就让她出去自生自灭吧,留她在此无人奉养,迟早也是一个死。”
李非笑道:“哈哈,既然刘县尉提起,你大可以去奉养她嘛,高大哥不在莲花县居住,马大人不取邱府财产分毫,你得了好处,也该做一些善事。”
刘高杰拍案而起,怒道:“简直荒谬,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撕烂你的嘴。”
李非并未动怒,说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让别人来奉养邱氏,我觉得魏凌最合适,他还缺一个大宅子,也没有多少田地,不如这样,邱府就让给魏凌居住,田契给他几张,这么大的府邸需要人手,丫鬟奴婢一并留给他吧。”
马文镜表态道:“说起来魏凌也出了不少力气,让他得些好处也是应该的。”
高信道:“我同意。”
“你...你们...气煞我也。”
刘高杰气得浑身发抖,心中觉得留下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脸色铁青着,大步向外面走去。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刘高杰要走没人挽留。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李非说出建议,高信与马文镜皆都点头答应。
最赚钱的矿石场归了高信,马文镜也是马上赞成。
诸事商定,马文镜起身道:“马某告辞,两位且坐,无需相送。”
李非笑道:“还请马大人出去时顺便将魏凌喊来。”
马文镜拱手点头,然后立刻离开。
出了客厅,马文镜长松了一口气,心中患得患失起来。
除去邱天问,究竟是对是错,是福是祸。
高信等了片刻,脸上露出狂喜之色,说道:“邱家财产真有这么多吗?”
李非也不否认,点头道:“不错。”
高信站了起来,兴奋的搓了搓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以平息心中的激动。
过了一会儿,他心中的兴奋稍退,冷静道:“陈兄弟大才,全靠你挡住邱天问的人马,七十万两银子我只取二十万两就足够了。”
李非走到高信面前,握住他的手,说道:“咱们是兄弟,荣华富贵于你我情谊相比乃是浮云一般,理应平分才对。”
高信拒绝道:“不不不,为兄有自知之明,若是平分,心里总觉得有愧于你。”
李非佯装叹气,说道:“也罢,兄弟我就多分一些。”
“魏凌前来拜见。”
客厅外响起魏凌的声音。
李非与高信对视一眼,重新落座。
“请进吧。”
魏凌与马俊一起进来,到李非二人面前就是一拜,言道:“不知唤小人来此有何吩咐?”
高信呵呵笑道:“吩咐没有,扳倒邱家你出力良多,不能不赏,以后这个宅子就归你啦,丫鬟奴婢都归你调遣。”
对魏凌来说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闻言立刻跪下磕头道:“多谢两位大人处处为小人着想,小人日后定当以死报之。”
李非吩咐道:“好处你拿了,有一点给我记住,邱氏是一个可怜的妇人,你需要好生善待于她,就像是对待亲母一样照顾,若有怠慢,上天也不会饶你。”
魏凌心道,我老娘早就跑了,面容也都忘了干净,侍奉邱氏如亲母,确实不难。
魏凌道:“小人遵命。”
李非接着道:“还有一点,刘高杰对你得到邱家府邸颇为不满,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可得想好怎么应对。”
魏凌咬牙道:“他敢找事儿,我就将他宰了。”
李非笑道:“你心里明白就好,不必大声说出来,我先走一步。”
李非要走,高信也不会留,魏凌亲自送他们出府。
回来后,魏凌对天狂笑了三声,马俊奉承道:“恭喜魏爷,贺喜魏爷。”
魏凌笑道:“你以后就是魏府的大管家了,快去把丫鬟仆人都叫过来,我有事吩咐。”
马俊立刻道:“是。”
魏凌难以掩饰心中得意,继续狂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马俊就将所有奴婢都带了过来。
“笑笑好啊,笑一笑就能看得见了,大胆,不准笑。”
邱氏被几个侍女搀扶着,眼睛看不见,听得到,口中说着胡话。
魏凌没理邱氏,他瞧着眼前的奴婢们,有七八个面容长得还很好看,比不上铁流云,却足以令他动心。
魏凌信步走到一个奴婢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看着她因为害怕而变得惊恐的面容,得意一笑,说道:“今晚你陪我睡。”
奴婢不敢违逆,低头红脸,算是默认。
马俊羡慕的很,他眼睛没瞎,也想挑一个陪他睡觉。
似是知道马俊所想,魏凌抬手指了最漂亮的那些婢女,不客气道:“除去这些,其她的你随便挑。”
马俊心头略微有些失望,可他很快又振奋起来,因为他不挑食。
送魏凌宅子本不在李非计划之内,这么做只是临时起意而已,他相信魏凌绝对不会去真心侍奉邱氏。
魏凌为了银子亲生儿子都能说卖就卖,更何况邱氏,估计不出三个月,邱氏必死。
紫阳帮李非接手,免去了灭帮的危机,帮众上下皆对他感激涕零,诚心奉他为主。
表面上莲花县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然而实际上为了权利和金钱明争暗斗绝不会就此停止。
被救回来的上千矿奴,大部分人奴性深重,基本上跟木偶没有区别,要改变他们的思想需要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这一点李非并不着急。
政和二年腊月初七,黑熊与谢小兰拜堂成亲,正式结为夫妻。
政和三年正月十五,李非与紫儿成亲,而且紫儿已经有了身孕。
结婚这日,水波山上红布绸缎都高高挂了起来,上下众人皆是一片欢腾。
然而却也有人闷闷不乐。
房间内,铁流云满脸抑郁,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灌下肚子。
孟淑真按住她的手腕,劝道:“铁姐姐,莫要再喝了。”
铁流云不领情,推开她的手,说道:“马紫儿这个贱人,她根本配不上李非,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她。”
孟淑真笑道:“铁姐姐糊涂,紫儿姑娘心思单纯,不是那种争风吃醋之人,她对你没有威胁,真正的麻烦是大当家啊。”
铁流云问道:“莫非是我不够好吗?”
孟淑真摇头道:“非是你不好,而是你太优秀了,所以大当家才不愿意接受你,铁姐姐想要俘获大当家的心,你须得和紫儿姑娘搞好关系,只有她能改变大当家的心意。”
这件事上,铁流云没有孟淑真看得明白,不过她能听得进劝,闻言重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