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感觉就不能给个机会?
母亲经常说,没感觉也要试着去了解去培养,不过,方达觉得这都是错误的言论。
乍见之欢都没有,还谈什么培养?
即使培养了,也挡不住过了十几年日子后,根本不来电。
到时夫妻之间,不咸不淡的,自己还没有老年,那到时情何以堪?是家庭外找情人,还是?
可是,自己是有家教的,传统的家庭出来的,自然要传承家里的优良。
所以为了将来牵手就是百年,必须慎重。
他方达既然青春一次,一定要找一个,至少有乍见之欢的女孩子去培养感情,到时就可以不计结果,去为对方付出,哪怕代价是生命,照样无怨无悔。
到了自留地。
又见余鑫和余海还有大嫂,已经在地里忙碌。
余生和方达他们,又挥手打招呼,而且方达还脆生生喊了一句“爸”!高兴的余鑫,差点儿没昏倒在稻田地,大嘴咧开如大瓢一样,开心无以复加。
这句脆生生,让余生和方相宜起了鸡皮疙瘩。
依然还如昨日。
方相宜往田地里,隔不远处放下一盘盘苗子。
余生今日里,抛秧技术更加娴熟,那一挥手一挥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简直不要太潇洒。
在方相宜眼里,看的又是如醉如痴。
…………
无意里一瞥。
竟然又远远见到老村长在撒欢,大概又是李寡妇吧。哎,那么大岁数了,还每天都在抖落荷尔蒙,真是无语。
方相宜又喊青秀,“嫂子,你看,那个是不是老村长?”
青秀也在抛秧,没空聊,便只是朝着方相宜笑笑点头,又继续抛秧。
可耳畔。
忽然响起老村长,嘹亮浑厚的歌声,“嘿,什么结果一条心咧,嘿溜溜罗;什么水面起高楼来,嘿溜溜罗;什么水面撑阳伞咧,嘿溜溜罗;什么水面共白头,嘿溜溜罗。”
方相宜捂住了嘴。
村长的媳妇女儿,是因为早年吃了灌了根的毒韭菜包子,中毒医治无效而去世。
多年来,老村长一直沉默,为村里服务,私生活上循规蹈矩,陌生女人都从来不偷看,哪怕半眼也不看看,绝对是个杠杠的忠贞铁汉。一直沉浸在前妻女的世界里,走不出来。
所以这几年,方相宜还真从没发现,他竟然有了如此心思还唱,“鸳鸯,香蕉,共白头?一条心?”
哈哈这?
既然对山歌如此执着,还老是目标有所固定有所指,那他应该就真的是想找个老伴了。
不过,都什么年代了?都什么年纪了?还以这种古老卖弄风骚的对山歌形式?光天化日,晴空万里的,如此曝光自己?让大家知道他与李寡妇是一对,就不怕人家说他的闲话,嚼他的舌根吗?
哎。
身为一村之长的他,那也真的是老不知羞。
方相宜摇头。
对于年代人的方式,表示几丝不屑不解。至少自己还年轻,虽然无法理解看懂,但自己对男女也会知道遮掩。
可是又有个问题——那么大年龄,不是身体已经枯竭了吗?怎么还如此热情?究竟他们老年人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看老村长,可没有因为身体的衰败,而降低丝毫热度。
哦,还真是搞不懂,毕竟自己刚20出头,想到此,又撂下了一盘苗,叉腰歇会。
没想到的是,那李寡妇的心意也不是盖的。
她竟然不厌其烦渔歌互答。
村长的粗犷声音一落,从田地里,便转瞬飘出来了她的歌声。
即使徐娘半老,但声音也还是脆生:“香蕉结果一条心咧,大船水面起高楼咧;荷叶水面撑阳伞咧,鸳鸯水面共白头咧。”
这样的最近处山歌应对,也就只有这一对,其余旁处的此起彼伏,根本听不清楚。听了他们这应答,认真着急抛秧的余家,也都弄懂了是老村长在撒欢,如猫咪闹春。
…………
余生也忍不住笑了。
看了一眼方相宜,到底是他这个从2028年重生来的落伍了,还是……哈哈有点儿头晕。
似乎他又察觉。
爱情这个千古不变的话题,或许根本没有什么落伍之说吧,而且也没有年龄之说。几千年来,年代不同,爱情演绎技巧层出不穷,但也是新意常有,异曲同工。
李寡妇的声音一落。
村长又继续主叫,“水一程,山一程,山重水复迎春风,对着空山唱一句,水要回声山要应。”
那声音,很煽情。
拍板忽然调慢,悲切柔情,简直如一只伤情的老狗。
他们田地里忙成一团不论。
老村长仙风道骨,戴着大草帽,土路上忘乎所以,忙着对山歌不必多说。
方达呢?
他坐在水塘边,依然在捞鱼。
根本也没有被周围痴男怨女对歌所干扰,依然是处子心,心静如水,连一丝涟漪都不泛起。看着芳菲也拿着一个塑料兜,来回摆,可是最后,只收获了2只泥鳅,小的可怜。
把方达气的,笑了好久。
芳菲见大舅嘲笑,居然还生起了气,绝对是哄不好的那种。
方达那也要赶紧哄。
“来来来,我再示范。”于是他拿着自己的塑料兜,又继续摇摆。
不消一分钟,兜子就成了沉甸甸。
“起!”
方达猛然拎起兜子,又是双龙戏水。
…………
因为,在塑料兜底部,他捅了2个小洞,那两条水柱,很是好看。最后,一条大鲶鱼,摇头摆尾挣扎。
方达又将它扔进有水的大塑料桶。
鲶鱼见到了水,不再摇头摆尾挣扎,而且里面已经有了十几只同类伙伴。芳菲见了,惊讶之余忘记了所有,立刻不再生闷气,她又重新鼓足勇气,继续拿兜子努力摇摆。
方达看着她那张倔强的小脸,忍不住笑。
这小家伙,跟她爸爸那神态,一样一样的。
一阵风吹过来,见芳菲穿的小海军裙子,大白领子猛然皱起来。方达赶紧凑过去,抓住一点点边,给抚弄平整。
不好!
芳菲的塑料兜,也抖动。
哦?她一惊,寻思,有大个的了?便模仿舅舅用力一提,可是,竟然身子不稳,因为鱼太大太重,芳菲的小身子,竟然被鱼拽的倒向了水面。
方达一见。
猛然丢下兜子,上前就从背后,双手掐住了小芳菲。
“哎呀,你行不行嘛,好容易大个的来了,你……”
即使如此。
这个小芳菲差点没栽进水塘,她的小手,依然还牢牢攥紧塑料兜,方达一看,单只手用力一抓,替她提起来。
一只胳膊抱紧她,一只手提起来鲶鱼。
哇,收获满满!
…………
忽然,耳畔传来婉转的歌声。
这声音甜美脆生,就像一只百灵鸟,“花针引线线穿针,男儿不知女儿心,鸟儿倒知鱼在水,鱼儿不知鸟在林……”
方达一愣,内心忐忑,这个,是特么唱给谁听的?
是怨怼谁的?
这山歌妹子,似乎就在几十米远吧。
但是,他早就告诫过自己,不会掺乎,于是,不和芳菲说话,也不叫唤鲶鱼的个头大小,而是把鱼轻轻放进桶里。
然后墩身搂住芳菲。
低声说,“别说话,”他抬眼打量四周,周围一片绿植掩护,应该没人发现或者关注自己吧?
他墩身,小芳菲也听话不吭声。
旁边的三花在逗蚂蚱,也很知趣,没有“咪咪”叫。
猛然又传来几嗓子,“看鱼不见莫怪水,看鸟不见莫怪林,不是鸟儿不亮翅,十个男儿九粗心……”
方达又是一惊。
这山歌,怎么越来越近?哦不,是比刚才更近。
小芳菲依然被他搂着,她感觉天不怕地不怕的舅舅,竟然在发抖,在心慌。那心脏如鼓槌,在敲击着芳菲小小的后背。
忽然,耳畔没了歌声。
感觉好宁静。
方达长长出了口气,刚想起身,却听见耳畔,有树叶子的“哗啦”声响。
他忍不住扭头。
果然……一双穿着凉鞋的脚,一步一步走过来,那彩色的裤脚裙底,根本不用思索,就知是女人,那利索的步伐,也能判断,是个年轻女人。不见说话,他都嗅到了一股子脂粉气。
完了,躲不过去了。
不过方达反而坦然。
…………
他大方站了起来,领着芳菲的小手沉默放眼。
“哎呀,你,真巧啊,又碰到了,好有缘分。”还是昨天的那个酒窝泼辣女,话多且主动。
她的身后,依然是那个悲悲切切,满脸凄苦躲闪、羞涩神态的19岁女孩。
今天的她们,换了一身粉色的艳丽衣服。
但是,方达依然不喜欢,表现出出奇的镇定不屑与不走心。他听着那个嫂子说出来的话,就知道,她又来穿针引线多此一举来了。
她一甩马尾辫扭过头,“过来呀,小素。”见小素的手里,拿着两瓶冰镇饮料,在她白皙的瘦弱手掌里,都攥出来了水。
她不敢抬头,听了嫂子的话,才凑上前去。
“达达哥,喝水吧?”
然后,递上去,她断定,他肯定会接过去。
可是,方达,可不吃这一套。
拒绝过了就是拒绝过了,他最烦的就是揪扯,最后他皱眉,淡淡说了句,“我不渴不用了。”
而且方达也有疑问。
自己是个外村的,她这个陌生女,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有备而来?私底下没少做功课?跟谁打听的信息?
…………
旁边的泼辣女一看也蹙眉,她感觉的确不好办,眼前的小伙子,丝毫不入坑,莫非他是个情场老油条?
还是?
哎呀真是白瞎了,昨天到处打听,包括和王大妈也打听了,并且被王大妈敲诈了一篮子鸡蛋,才获取的资料信息。不然,谁知道他是哪村的,叫什么?婚娶没有?年方几何?
这些消息,都是出自王大妈之口呢。
小素见达达不要自己,人家不领情,便丢掉了羞涩,运用了嫂子授意她的下一招。
只见她从绸子粉裤兜里,掏出来了手绢,带着浓重的熏香,“达达哥,你出汗了吧,我帮你擦擦,”
于是带着满身香,她凑过来了身子。
吓得方达赶紧后躲,并且一捂鼻子,“哎呀这是什么玩意?特么熏死老子了!”
他一副无比嫌弃的神态。
芳菲也抓紧了舅舅的手,害怕不已。
她寻思,这哪里来的女人,模样挺好,就是太蛮横了,老想霸占舅舅的贪婪样子。
小素一看,
人家躲了?
而且躲得着了痕迹,大鸣大放,也丝毫不介意被对方发现他的拒绝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