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华小道人是个懂事的。陆观满意极了,点头称是。高傥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抬眼瞥了瞥强作镇定的华月枝,唇角微微上扬。终归还是个没见识过什么大场面的孩子。垂下眼帘,专心致志啜着茶水,就听华月枝十分认真的说道:“高大人,在下想要查一查玉阳观失踪道人的下落。”嗯?这倒是有意思了。高傥略略颔首,“好,你尽管去查。自打小陆到在此处,就没闲着。现而今有你帮忙分担再好不过。”陆观却是面露迟疑,“眼下最棘手的是……吴王。”“这个嘛……”高傥挑起眉梢,沉声道:“都很棘手。那么多道人好似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委实不同寻常。”长舒口气,看向陆观,“至于吴王,亦是心腹大患。除非他死,否则我们以后别想过清净日子。”陆观颇为赞同的缓缓颔首。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是他能听的吗?华月枝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未免高傥发现他十分不安,华月枝身子僵硬,动都不敢动。高傥朝他安抚的笑了笑,“华小道人不必拘礼,都是武德卫的弟兄,不分彼此。”他不是武德卫!华月枝骤然瞪大眼睛,想要争辩,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高指挥使不是个好性子的,万一惹恼了他可麻烦了。“高大人且放宽心。”陆观的视线在高傥和华月枝脸上来回逡巡数次,最终还是回到高傥脸上,“待珍姐儿苏醒,让她用法术寻找吴王下落就是了。”“小陆伤了元阳。”高傥眼神淡淡,似是陆观所言不合他意,“且得调养些日子呢。”真是!小陆可不比傻狍子扛劲儿。即便醒了怕是也不能立马上剑。高傥暗暗摇头。老陆怎么跟门外汉似的。身为小陆家人怎么还不如他懂得多?老高好像不大高兴?陆观唇角坠了坠。他就是想为珍姐儿多说些好话。免得老高以为珍姐儿不中用。然则……他貌似弄巧成拙了。陆观没有再多说什么,端起茶盏慢慢吃着。……木香接连喂陆珍喝了两碗符水。陈闻礼和夏长生大气都不敢喘,目光定定盯着幔帐中的陆珍看了片刻,“诶?老夏,你说陆五姑娘脸色是不是比刚才红润些了?”夏长生捻起胡须若有所思,良久才道:“是……吧?”帐子好几层呢,哪能看清楚脸色如何?老陈也太心急了些。这碗符水不成,那就再化一碗灌下去吗。补元阳本就是个慢功夫,急也是急不来的。陈闻礼舔了舔嘴唇,不大高兴的吐口浊气。家养妖精和木香大姐儿都在跟前呢。就不能附和着说几句中听的话吗?亏得老夏当了那么多年“巧手嬷嬷”,他嘴皮子怎么就不见灵巧呢?夏长生没有理会陈闻礼,转身走到桌边坐下伸手抓了把瓜子慢条斯理的嗑起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听得陈闻礼心烦意乱。他扭脸去看夏长生,低声问道:“你怎么还吃上了?”陆五姑娘在床上躺着,老夏嗑着瓜子喝着茶……倒像是来看热闹的。不合适!夏长生用手指指身边的锦杌,“你也坐。吃着等没事的。陆五姑娘向来不讲虚礼,随意的很。”是……吗?陈闻礼转回去看陆珍。隔着重重幔帐能够看到随着呼吸起伏的纤薄身影。陆五姑娘讲究的很呢。瞧瞧她把家养妖精调教的多懂事。陈闻礼和夏长生肩膀挨肩膀坐着嗑瓜子。田螺精凑到木香跟前,压低声音问道:“姑娘为何还不醒?”符水一碗接一碗的往下灌。还没补好吗?木香用眼神示意田螺精不要多嘴。陈神机使和夏老先生终归差点意思。实在不行她就飞一趟桃仙谷,去跟裴真人讨一道管用的符。木香正盘算着,幔帐中的陆珍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什么时辰了?”声音慵懒,像是刚睡醒。“姑娘!”木香又惊又喜撩开帐子,“您醒了?”陈闻礼和夏长生对视一眼,两人在对方眸子里看到欣喜。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陈闻礼捏起袖子印印额角。这也算是为神机使挽回些许脸面。他跟夏长生简单询问陆珍是否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以及是否需要吃一碗葱白粥。得到陆珍肯定的答复,两人便一起去灶间剥葱煮粥。木香扶陆珍坐起来,在她背后塞了个软绵绵的打引枕,絮絮的说着,“大老爷到了。得知您昏迷,脸都吓白了。这会儿大老爷正在跟高大人商量事儿呢。华小道人御剑来的,跟大老爷前后脚进的衙署。”田螺精调了一盏蜜水递给木香,“还是飞着快。华小道人也在大人那屋呢。他们说了好一会儿话了。”木香睖了眼田螺精,“姑娘刚醒,不能费神。他们说了什么,待会儿问大老爷就是了。”舀了勺羹匙放在陆珍唇边,“您喝点蜜水甜甜嘴儿。陈神机使的符水闻着有点苦。”陆珍就着木香的手喝了半盏蜜水,眉头从始至终都没松开,“我伤了元阳。”深吸口气,继续说道:“这回是伤的狠了,怕是有日子不能运用法术了。”闻言,木香托着茶盏的手颤颤,险些将蜜水洒在陆珍身上,“那……这……怎么办呐?还有一大堆差事等着您去办呢。大人那边如何交代?还有大老爷……”得跟大老爷通通气儿,千万不能叫老太太知道。木香顿感头痛。姑娘一人能影响整个朝堂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陆珍垂眸不语。木香见她兴致缺缺,不敢多言。吃罢蜜水,陆珍将薄被拉至脖颈,把自己裹在其中,“那山魈多半是鬼庭十三宫给我下的绊子。哼!净使些下三滥的招数。有本事跟我斗甩符,斗转符笔啊!一群没胆气的玩意儿!”话未说完,抖着肩膀连连咳嗽。木香摩挲着陆珍后背,“姑娘,您千万别动气。不值当的。”一通猛咳,令得陆珍双颊泛起丝丝红晕,但是却愈发显得嘴唇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