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病了,我来照顾你嘛。”郑琨叹口气,继续说道:“前边乱哄哄的。我们几个寻思着过来找你说会话。拍门你又不应,怕你出事我们就进来看看。”
出事?他能出什么事?郑琨该不会以为他会寻死觅活吧?张玟骤然瞪圆眼睛,愤愤的盯着郑琨。
一串占风铎而已,不至于!
郑琨见他恼了,赶忙安抚,“你先听我说完。这一看不要紧,你脸蛋子通红还烫手,把我们吓得哟。肯定是飞国子监这一趟飞的不合宜。陆五姑娘听说了,想给你化碗符水喝……”
张玟眼睛瞪得更圆了。他不要喝陆五的符水!
“我们拦下了。”郑琨拍拍张玟肩头,“你喝的是我化的符水。放心吧,睡一觉就没事了。”
还不敌陆五的符水呢。要是整宿出虚恭谁能受得了?张玟砸吧砸吧嘴,已经喝下去了想吐也吐不出来了。
也罢,先这样吧,要是出虚恭他就找老郑算账。
“国子监出了夜叉……”张玟嗓音沙哑,“这事儿不简单。陛下知不知道?”
“知道。”郑琨放下水碗,“咱们一走老郭就进宫向陛下禀明了。”
闻言,张玟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稍一用力便觉得头昏脑涨,四肢无力。
“你不要急嘛,符水是你睡着的时候灌下去的。没那么快见效。”郑琨扶着他重新躺下,还贴心的给他盖好薄被,“你躺你的。夜叉抓住了,老郭摆了几桌席面跟陆五吃着喝着呢。你好生调理身子。别心急。”
张玟抖索着嘴唇,抬起眼帘去看郑琨。
他现在……沦落到调理身子的地步了?
郑琨摇头哀叹,“老张你这还是命好的呐。”扬手一指隔壁,“听见没有?老桑哭的多伤心。”
张玟竖起耳朵,细碎的抽泣声还有孙恪低低的安慰声传了过来。
“老桑为什么哭?”
郑琨从床边锦杌挪到床沿坐下,压低声音,“夜叉是陆五逮着的,老桑的家养妖精就要不回来了。他气自己没能将家养妖精从陆五魔掌中解救出来。”
张玟眉头紧皱,“夜叉怎么跟家养妖精扯一堆儿了?”
“哎呀,你听我跟你说。”郑琨绘声绘色讲述一遍前因后果。
张玟静静听着,沉默良久长叹道:“以后别跟陆五比这斗那的了,咱们……还是潜心钻研道术吧。”
郑琨缓缓摇头,“老张,你是不知道。现而今,没跟陆五比划过的可都憋着一口气呢。这话你跟我们几个说说就得了,千千万万不要跟别人说。免得惹他们厌烦。”
张玟撩起眼皮瞥了眼郑琨,“我晓得。”
隔壁老桑的哭声断断续续,面前的老张跟霜打茄子似的,一点精神头都没有。郑琨心里堵得慌,摇头哀叹:“这都什么事儿?”
张玟动了动嘴唇想要安慰,终归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说什么呢?说他们肯定能把场子找回来?那不过是一句空话,还不如不说。他将薄被拉到脖颈缓缓吐口浊气。回头找绣娘多做几个荷包。符纸分门别类放置。就比照陆五的荷包做。她弄得挺好的。田螺精还用单独的小荷包装着。一点不乱带着也轻便。
……
三才殿中灯火通明。
一众神机使神机生外加前来遴选的术士们齐聚一堂。
夜叉抓住了,陛下那里有了交代。虽然陛下听说又是陆五露了大脸,面色阴晴不定,可到底还是称赞了几句。郭铭回到神机司,便又从澹烟楼定了几桌席面。
反正也是要吃饭的,那就吃顿好的。
不能因为陆五抢了他们的风头就跟人家撂脸子。
要有气度,有雅量。
可惜老桑老郑他们几个太沉不住气了。没吃几口菜就借着照顾老张的由头离席。
也罢,也罢。老桑彻底输了家养妖精,必定伤心难过。
那又能怨谁?还不是他技不如人?
郭铭手捻胡须,眸中带笑望着耐心回答术士问题的陆珍。才一顿饭的功夫,她就跟前来参加遴选的术士混熟了。反观神机司众人,颇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无奈与不甘。
想想也不怪他们,陆五这次回京没干别的,净打神机司脸了。
坐在郭铭身侧的陈闻礼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陆珍,压低声音道:“老桑都让她欺负哭了。啧啧,可怜见儿的。”
这话若是放在以前,郭铭定会以为陈闻礼是幸灾乐祸。可……现在郭铭却听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
“不能让老桑白受委屈。”陈闻礼挑眉去看郭铭,“老郭,你觉得呢?”
郭铭略加忖量,胸有成竹的笑道:“遴选还没完事,到时候再把陆五请来就是了。”
陈闻礼重重点头,“对!这回一定得把脸面挣回来!咱们得打醒十二分精神,绝对不能大意!”
……
“是夜叉。”陆观端着茶盏,神情异常凝重,“弄死好几个监生。其中一个还是稽勋司郎中的长子。”长长叹口气,“本以为能够光耀门楣,哪成想就这么……唉!”
延年堂里灯火通明,陆观、陆岑、陆峰和陆玹坐在下首,陆老太太和陆老太爷坐在上首。
陆老太太手上戴着鬼骨戒指,身边戳着龙头拐。她才不怕。光看她这些家伙事儿,甭管什么妖魔鬼怪来了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攒一串璎珞。
陆老太爷手里握着个小葫芦,时不时抿一口。陆老太太不禁有些好奇,“你不是不喝酒吗?”
“非是酒也。”陆老太爷捋着胡须,“此乃花间朝露。饮之多福多寿。”
陆老太太横他一眼,“你今天比昨天疯多了。”
“然也,然也。”陆老太爷又抿一口露水,哈哈地笑起来。
陆观等人见惯不怪。陆老太爷装疯卖傻不是一天两天。年深日久,陆老太太就当他真疯了。
“好好的怎么就闹夜叉了。”陆老太太皱着眉哀叹,“闹就闹吧,还死了人。你说哪家没孩子,我光是听着都觉得心疼。”
陆观给陆玹使个眼色。
陆玹深吸口气。行,他劝!
“娘,您别伤心,身子要紧。”
陆老太太又是一声叹息,“神机司设宴庆功,可夜叉是珍姐儿抓的。那些个神机使能服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