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珍
高傥放下软巾,略一点头,“回来了。”
小波应了声是在高傥身侧的条凳上坐下,“我们打探到夏长生的下落了。”
“哦?”高傥眉梢动了动,“详细说说。”
“夏长生到在苏杭一直隐姓埋名。”小波往高傥身边凑了凑,不自觉的压低声音,“您猜他做什么营生?”
高傥唇角坠了坠。
大人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耐烦听枝枝叶叶。小波了然一笑,继续说道:“他给玲珑绣坊描绣样。”
玲珑绣坊很小,在当地也没什么名气。勉强混口饭吃。玲珑绣坊用了夏长生描的绣样之后,生意日渐红火。夏长生对绣坊的东家说自己是个读过几年书的老鳏夫,无儿无女孑然一身。脱下道袍换上直裰,不用多做乔庄,夏神机使的样貌神态也跟从前大不相同。
“描绣样?”高傥蹙起眉头,“你说的是夏神机使?”
小波重重点头,“没错,就是他。大伙儿都叫他巧手嬷嬷。”
高傥瞥了眼小波,“你说的真是夏神机使?”
“不会有错。”小波一脸笃定,“我们费了好一番周折才得以证实夏神机使就是巧手嬷嬷。初时我们也没把夏长生和巧手嬷嬷联系起来,直至无意中打听到巧手嬷嬷并非妇人,而是绣坊对夏神机使的尊称,才起了疑心。”
高傥低声咕哝一句,“这算哪门子尊称?”
巧手嬷嬷比巧手爷爷好听多了。绣坊的人都很喜欢夏神机使。他时常给绣娘们做些润手的霜膏,都是白送不要钱的。那些个绣娘拿他当自家叔父一样。有好吃好喝的给他送家去,有烦心事也愿意找他聊聊。
夏神机使是个正正经经的好老头。
“玲珑绣坊生意好了。就有人打听绣样的来历。夏神机使对东家说,不愿被人打扰。所以上到东家,下到绣娘都这样称呼他。”小波挠挠头,“反正既是尊称也是夸夏神机使画的绣样细致又灵动吧。”抬眼瞥见高傥不大耐烦听的样子,便继续说道:“直到旧年巧手嬷嬷给绣坊交了最后一批绣样便不知所踪。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说来说去,还是跟没说一样。高傥握住巾子擦拭刀身,“你们辛苦了。下去吃肉吧。吃完出发去府衙。”
“大人,小的还没说完。”不是他故意卖关子,而是大人太心急了些。小波堆起笑脸,继续说道:“有人看到夏神机使换上道袍往田庄方向去了。”
“田庄?”高傥擦拭刀身的手忽然顿住,“被小陆烧掉的那个?”
小波呆呆愣住,小陆不但会法术,还会放火烧庄子?
小陆来武德卫才几天呐,就敢放火。相比之下,苏州武德卫差太远了。
这样不行啊!不能被京城武德卫比下去!
话说小陆到底长什么样?真如传言那般天生三只眼吗?
高傥见小波一副傻呆呆的样子,掩唇轻咳两声。小波赶忙收敛心神,挤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那座田庄的确失火了,没想到竟是咱们武德卫弟兄做的好事。方便我们明察暗访。”
这话要是被小陆听见,只怕她那条不安分的大尾巴得翘到天上去。高傥想了想,低声叮嘱,“事儿都过了,无需再提。免得被有心人听了去。”
闻言,小波神情严肃,“大人所言甚是。咱们武德卫从来不图那些虚名。”
他们说的是一回事吗?高傥暗暗嗟叹。他真是老了。越来越捉摸不透这些后生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高傥忽然沉默,令得小波有些紧张。他太久没有面对面向大人回禀案情了,难免紧张。小波清清喉咙,“小的们几经打探得知,夏神机使进到田庄当晚,庄子上空出现数道闪电,数声巨响。附近的人还以为是旱天雷。然则……”
高傥接道:“是斗甩符和转符笔。”
“对对,大人说的太对了。小的们也是如此推断,却没有切实的证据。”
“不需要证据。”高傥摆摆手,“咱们有现成的术士。昨儿晚上小陆还跟人斗转符笔来着。该说不说,挺热闹也挺好看的。”
小波艳羡极了。不知下回再斗是什么时候。他也想长长见识。
“夏神机使进到庄子就没人再看见他走出来。”小波抿了抿唇,“小的们在田庄废墟中发现一座地牢。”说着,双手呈上一片布碎,“这是小的在地牢里捡的。可惜发现的太晚,地牢中的人已经被带到别处。”
高傥接过布碎,一连赞了几声:“好!”
好?好什么啊?人影儿都没见着,这趟差事办的一点都不好。小波面露羞愧,“小的们稍作休息,再去追查夏神机使的下落。”
“不用。你们歇着就是。”高傥小心翼翼包起布碎,“小陆有一道……”皱起眉头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反正那道符跟寻犬似的,一准儿能找到夏神机使。”
小波心安之余,暗暗长叹。
活该他们被京城武德卫比下去。瞧瞧人家小陆,用符纸就能办差,轻轻松松还不累。
高傥注意到小波眼底青黑,关切问道:“好几宿没合眼了吧?”
小波挺起胸膛,“咱武德卫都是铁打的汉子!办差要紧,睡不睡无所谓!”
“谁说无所谓的?”高傥怨怪的睨了眼小波,“苏州武德卫本来人就少,差事又多。更得保重身子才是。”
大人还是那个护犊子的大人。当他们是自家子侄一样疼爱。小波面露羞赧,笑了笑,又赶紧正正颜色,“那座田庄地契房契都跟凉州脱不开干系。深查过后却是另有内情。”
高傥眉梢轻挑,“哦”了一声,露出了然的笑容,“查来查去查到吴王那儿了?”
小波竖起大拇指,“大人英明。庄子里的人看似寻常,其实大多跟吴王府里得用的管事或是嬷嬷有亲。但他们好似怕人知道,做了不少遮掩。”冷冷闷哼,面带轻蔑,“唬弄外行还成,想唬弄武德卫,门儿也没有!”
高傥屈起手指轻巧桌面,“吴王……不是个好相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