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安静得只剩风声，蟋蟀声，苏若在外头马车里坐着，一颗心揪到了喉咙口。这当口，说不紧张是假的，里面可是韩陌与幕手凶手一方第一次交手激战，谁知道潜藏在暗处有没有凶手的人？<br/><br/> “有人来了！”<br/><br/> 护卫嗖地围上来。<br/><br/> 苏若大气不敢出，紧接着护卫们却又道：“是世子！”<br/><br/> 这三个字像是刀子，倏地把箍紧苏若心弦的绳索给松开了，她拉开车帘，果见远处月光下飞奔而来几道身影，当先的那个怀揣着一只包袱，身量颀长挺拔有如一棵移动的青松，那不是韩陌又是谁？！<br/><br/> “怎么样了？”<br/><br/> 她一下把马车门推开。<br/><br/> “应该是到手了。”<br/><br/> 韩陌不由分说跳上马车，然后把包袱打开。已知三寸来长的桐箱赫然出现在眼前！<br/><br/> 苏若胸口一紧：“这就是袁清留下的那只铜箱？！”<br/><br/> “确切的说，这是先前林容说过的那只铜箱！”韩陌望着她，“她果然没有胡说。”<br/><br/> “太好了！”<br/><br/> 苏若按捺不住激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还好你刚才去的及时！”<br/><br/> 韩陌郑重点头，重新把包袱包起来：“我们回太平胡同，当着林容的面把这箱子打开看看！”<br/><br/> 苏若赞同：“太平胡同里有我制锁的工具，开铜箱也方便。只是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吗？会不会已经有人冲林容下手？”<br/><br/> “他们下不了手，那宅子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会武功。”<br/><br/> “那就好。——赶车吧！”<br/><br/> 这一趟皆归心似箭，不过片刻时分就回到了太平胡同。<br/><br/> 果然如苏若所猜，宅院里一片狼藉，一看就是发生过打斗了。但也如韩陌所说，迎出来的韩家下人明白的告诉林容一切安好。<br/><br/> 人没事就行，别的先不管了。到了先前的小偏院，仆妇把林容扶了出来。她的脸上还有残余的惊惶之色，不过也不会比先前状态更差。<br/><br/> “是这个箱子吗？”<br/><br/> 韩陌把包袱打开，直接问起她来。<br/><br/> “是，就是它！”<br/><br/> 林容指着箱子，激动得手指都颤抖起来。<br/><br/> 韩陌遂看向苏若，苏若走上前：“让我看看。”<br/><br/> 韩陌拦住她：“要小心，原先袁清说过的那个有火药的机括，极有可能就是在里面。”<br/><br/> “不要紧。”苏若微微侧首，“你让人去那边，把我的器具都取过来。”<br/><br/> 铜箱的外形普普通通，大小与之前韩陌拿到苏家去的那个不相上下。箱子上头挂着一把锁，两寸来长。<br/><br/> “是三黄锁。”<br/><br/> 苏若看过之后下了结论。<br/><br/> “有陷阱吗？”韩陌很明显还是担心这个。<br/><br/> “锁没有问题，问题在盖子上。”苏若说完看着林容，“这箱子你打开过吗？”<br/><br/> “我没有，阿清给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它就是什么样的。他不让我打开看，他说弄错了会死人的！”<br/><br/> 林容说的十分郑重，表情也很配合地露出恐惧狰狞的样子。<br/><br/> “那也就是说你没有钥匙？”<br/><br/> 林容摇头。<br/><br/> 苏若心里有底了。正好这边仆妇已经把她的器具取了过来，她拿出镙丝手套戴上，先用一根银签把铜锁打开，而后摸到箱体上还有一道暗锁。她脱掉右手手套，在锁芯处摸索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取了一把工具出来，小心地探进了锁芯之中。<br/><br/> 屋里静得连掉根针落地也听得见。每个人连呼吸声都尽量地控制于无形。韩陌更是紧紧的站在苏若身后，以确保一旦有任何意外，他都能够第一时间将苏若带离危险。<br/><br/> “啪嗒。”<br/><br/> 就在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的当口，铜箱内部传来轻微的一声响，接着苏若把箱盖轻轻提起，这箱盖就往上弹了弹！<br/><br/> 韩陌顿时凑了上去。<br/><br/> “果然有机括！”苏若指着半开的箱子里给他看。<br/><br/> 只见满满当当的箱子上层，一根铁丝绳一端连接着一颗火折子，另一端则连接着方才苏若触碰过的锁孔。<br/><br/> “一旦操作失误，这根铁丝就会擦着里面的火，引爆下层的火药，那时即便炸不死人，里面存放的物是必然毁于一旦。”<br/><br/> 韩陌望着她：“这岂不就跟原先我所得到的信息一样？”<br/><br/> 苏若点头，然后着手来清理箱子里的火药与火折子。<br/><br/> 韩陌看着她一样样的拆除出来，两只垂在身侧的手早已经攥出了汗。<br/><br/> “底下真的有东西！”<br/><br/> 苏若语带激动，加快速度把箱底的东西拿出来。<br/><br/> “是几份卷宗！”她递给韩陌，“快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br/><br/> 韩陌接在手上，眉头随即皱得生紧。“是兵部的。是——”<br/><br/> 说到这里他戛然止住。<br/><br/> 苏若忍不住：“是谁？！”<br/><br/> 韩陌深深望着她，缓声道：“是常蔚。”<br/><br/> “常蔚？！”<br/><br/> 听到这个名字，苏若也怔住了。<br/><br/> 兵部里头有问题，这已经是公认的。韩陌他们甚至也已经把好几个人列为了目标，但不管怎么查，他们从头至尾都没有把常蔚列在目标之中，因为，当初参倒薛容那个大奸臣的人，就是常蔚！<br/><br/> “你再仔细看看！有没有弄错了？”苏若提醒，“常蔚在朝廷里口碑是一等一的好，经过薛容一桉之后，他的声望也水涨船高，我找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要和罗智同流合污！”<br/><br/> 韩陌把手上的卷宗递给她：“不可能有错，这上面写的，是状告常蔚家产来历不明的一张状子，这其中就包括他在京畿内外的各处田产。至少有一大半以上是最近这些年他才购入的。甚至包括南郊的几个庄子。”<br/><br/> 苏若看着纸面上清清楚楚被点出来的南郊镇三个字，忽然间喉头发紧。<br/><br/>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陈珉他们把伍儿屯那个庄子买了下来，那那块田庄也会出现在这份名单之中？”<br/><br/> “显而易见。”韩陌又翻开剩余几份卷宗看了看，“基本上都是指控成为贪赃枉法的，还有些他与罗智勾连的证据。尤其是这一份——”<br/><br/> 说到这里时他打开了夹在卷宗之中的一个信封：“这是一份我们还在东林喂的时候，按察官吏时得到的线索。这一份跟罗智有很大关系，里面指出罗智通过地方各级官吏收受的财物，有绝大部分流入了常家！”<br/><br/> 信也递到了苏若手上。<br/><br/> 苏若的神色一如窗外狼藉的院落一般难看。<br/><br/> “既然证据指向他，那罗智的行为倒是就可以得到解释了，以常蔚如今的权力地位，的确是罗智掰不动的，只能听命于他。<br/><br/> “只是当年常蔚一力参倒薛容，为朝廷除了害，他在皇上以及世人眼里都是个忠臣直臣，他好好维护自己的声誉不好吗？为何却要如此自毁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