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程度上,零组是专门为对抗那个组织而建立的,至少绝大部分是。他们的路只有一条,因此会少很多来自各方势力的眼睛。相对的,能加入零组的人,会经过无比严格的审查。比如说波本,或者安室透,或者降谷零。严格的背景审查和零组强大的身份修饰能力,让目前的酒厂也找不到他的破绽。因此,在任务失败后,安室透面对朗姆的审问安之若素。事实上,安室透已经打好腹稿,只是用哪个版本的腹稿,他还在犹豫。“你很放松,看来对此次失败的任务,你已经有很好的解释了,波本。”病房里回荡着朗姆的声音,被变音器扭曲失真过,听不出男女老少。他被分隔到一间单人病房,走的时候卡沙夏一脸欢欣地向他告别,并祝愿他被上司狠批一顿。“的确松了口气,和卡沙夏在同一个病房简直是种折磨。”波本说道。“对于此次失败的任务,你有什么解释?”朗姆问道。“首先,我办事不利,没有做到随机应变。”作为开场白,安室透先检讨了一下自己,“但是,我觉得卡沙夏有问题。他没有真心想完成任务。”…………“……我承认,先生,此次任务失败,我有很大的问题。”川上济虚心检讨,表情真挚,就和研究所被炸上天后如出一辙。面对最顶头的上司他还是很会坦然认错的,为了场面更庄重,川上济套了一件超大号病号服,药膏把皮肤和布料粘黏起来的感觉让他汗毛倒竖。他讨厌这种感觉,药膏黏着着衣服和皮肤,像是被什么东西用触手抓住。如川上济所料,在住进医疗室的第二天,酒厂就把他和波本隔开了,分开审讯。当然,这种程度的审讯比较温和,只停留在反复问话和利用环境产生压迫上,还没到自白剂,物理虐待和精神虐待的地步。审讯川上济的,是那位先生。这点让川上济振奋起来。因为此次任务,和研究所资料失窃比起来不是同一个量级。按流程,琴酒来审讯他就够了。或许先生会向他交代巴罗洛卧底的身份?“看来你也意识到了。”那位先生语气平静,“除了任务期间干别的事,擅自篡改任务流程,行动时边缘化搭档之外,你还有什么错?”……这可不好回答。看来那位先生,貌似,有点,生气?川上济绞尽脑汁,想半天没想出该怎么诋毁自己,半天后憋出来一句:“最大的错误就是任务失败了。”潜意思是,只要任务不失败,之前的那些都不是问题。那位先生被气笑了。“我甘愿接受任何形式的惩罚。”卡沙夏又憋出来一句。说完后,卡沙夏低下头,盯着床单,一言不发。认错态度看上去相当诚恳,和上一次一模一样。“卡沙夏,你没有错估情况,那位警察背后有公安的人,因此你提前联系了琴酒,对公安的势力进行了围剿。放在其他成员身上,已经算是相当完美了,但这不是你的水平。因为最开始的任务没完成,我们还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摸到线索的。”《逆天邪神》……还真是谢谢您的高看。至于怎么摸到线索的,建议您自己到巴罗洛的办公室看看。川上济知道波本不可能掩护他,大概率还会告状,于是他还是说了部分真话:“是我大意了,爆炸的确没预料到。在进行任务前,我查看了他们的生产区,有很多器械的参数被调过。我查询了那名警察潜伏进来的身份:肄业化学高材生。他有权限,也有机会接触生产区。因此,我怀疑,爆炸很可能是任务目标干的,至于是不是公安的授意,无从得知。”…………“那群条子竟会引爆炸弹厂,这点出乎意料。”安室透向自己的上司阐述情况,“因此,卡沙夏玩脱了。”没错,思来想去,安室透还是把爆炸这件事扣到了自家头上。为什么不指认卡沙夏?首先,他没证据。安室透知道爆炸是卡沙夏搞得鬼,是因为他是公安的卧底。公安那边干没干这事他最清楚。但是,如果抛开这重身份,仅以一名组织成员的视角来看:卡沙夏没有丝毫破绽。唯一有嫌疑的,是他在抓捕之前,参观了一番生产流水线。但现在回想起来,整个“参观”过程,卡沙夏都没接触那些器械。哪怕波本知道是他搞得鬼,也不清楚是怎么搞的。而且就算他坚决指认卡沙夏,安室透也相信,以卡沙夏那牙尖嘴利的德性,绝对能扯出令人信服的理由来。其次,波本不知道卡沙夏的动机。他为什么多此一举弄出个爆炸?难道只是无聊想放个烟花看看?情报不足的情况下不能先入为主,更不能打草惊蛇,这件事,波本打算私下调查。“你觉得此次任务失败,是卡沙夏的原因?”朗姆问道。这很明显是个坑,安室透没有一口应下。“我在任务途中受伤,也拖了后腿。但是,我认为卡沙夏没有把此次任务放在心上。”之前,安室透已经把卡沙夏的种种跳脱举动向朗姆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因此,这句话只是个总结语。“我知道了。”朗姆说。又过了五分钟,朗姆宣布道:“你做得很好,此次任务汇报结束了,波本。”摄像头的幽幽红光悄然熄灭。波本又静默坐立了几分钟,像瞬间被抽走力气般瘫在床上。……川上济这边还在和那位先生闲聊。对川上济而言,同一个问题重复询问,或用不同的问题反复询问同一件事,是没什么用的。因为超忆症,他能在隔一个星期甚至半年后,面对同样的问题,一字不漏地重复同样的回答,连语气词都一样。因此,那位先生的审讯只持续了20分钟左右,剩下的时间他们在拉家常。说句实话,这种“拉家常”比审讯更难应付,不经意间就容易露出破绽或者逻辑漏洞。但川上济向来擅长胡扯,还和那位先生讨论了一下米花町的种种趣事,和自己之前的论文:“社会影响导致的犯罪趋同性”。只是衣服在身上贴久了,痒的难受,在这种情况下川上济也不好伸手去挠,因此聊天聊得很是煎熬。他知道,先生应该在等波本那边的口供,以便于鉴别出他选择性隐藏了多少东西。所以波本那边怎么这么慢啊……川上济在心中发着牢骚。看他怼人的样子,也不是结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