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二人转身后才看到倒地的正是刚刚跑过去的年轻人,此时的他已经躺在那里站不起来了。
不远处,一个捕快打扮的人刚刚把脚收了回去。
李剑走到青年身边俯身看了看:“怎么样,没折胳膊断腿吧?年纪轻轻不找份差事做却偷东西,这样不好。”
青年恨恨道:“要你管!”
说话间捕快来到二人跟前,一抖手就将铁链就套在青年脖子上。
这时青年才咬着牙说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哪里懂得穷人的苦?”
李剑闻言冲着捕快一摆手:“等下,我倒是想听听他有什么苦。”
捕快皱眉道:“这位公子,此人当街行窃,人证物证俱在,我要先将其带回大牢拘押,后等韩将军升堂问罪。”
李剑道:“我没有不让你把他押回去,就是想知道他为何只偷两个馒头,偷钱不是更好吗?”
捕快道:“此贼犯了律法,需当堂审理以定其罪,还请公子不要妨碍公务。”
李剑不满道:“都说了他就偷了两个馒头,不至于下狱吧?”
捕快闻言脸色一沉:“念在公子是外地人,不懂本地规矩,我不与你计较,可要是你继续阻挠公差办案,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李剑瞅着捕快道:“要是我执意管这个闲事呢?”
不等捕快出声,青年道:“你要是真有这么好心,就去城南西风巷把这馒头交给个叫余氏的老人。”
捕快道:“想得美,这可是物证,要带回县衙。”
李剑道:“两个馒头还算物证,我现在吃了它还能破开我的肚子再拿出来?”
李剑话音刚落,一根铁链就套在他的脖子上:“既然你是故意找茬,那就跟我走一趟吧。”
李剑扭头对龙若兰都:“西风巷,余氏。”
苗玉娆见状刚想阻拦,却被龙若兰拦住:“我们去趟西风巷,不用管他,他都习惯了。”
大牢位于乐民北城,因为行刑法场就在旁边,阴气很重,所以周围没有什么住户。
上次火烧乐民,大牢是唯一没有过火的地方,入城后李剑在这里俘虏了不少大梁士卒。
如今的乐民大牢冷冷清清,几十间牢房里稀稀拉拉关着不到十名犯人,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里,则关着原庐河太守杨继。
李剑与青年刚被带入大牢,就指着里面对捕快道:“能不能把我关到最里面。”
“不能!”捕快回答的干脆利落。
李剑从怀里掏出五十两银子道:“现在能不能?”
捕快看都没看道:“还是不能。”
李剑道:“五十两银子,我自己选个牢房还不行?”
捕快怒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梁国狱卒吗?告诉你,这里是魏将军治下的乐民。公然贿赂公人,罪加一等,关入死牢。”
被押到杨继对面的牢房里后,见捕快转身要离开,李剑忙道:“银子你不要了?”
捕快哼了一声道:“少来这一套,银子你留着吧,不用作为物证,因为我就是最好的人证。”
等捕快走后,一名狱卒走过来扔给李剑套囚服道:“换上它。”
李剑捡起囚服看了看:“要不要银子?”
狱卒看都没看李剑扭头就走,边走边说道:“统一囚服是乐民的规矩,不管你在外面有多大的势力,到了这里面就要遵从规矩。”
见狱卒远去,李剑这才走到牢房边上看着对面道:“杨太守,别来无恙?”
自从被关进大牢,杨继以为朝廷很快就会派兵将叛匪剿灭,自己要么被救出去,要么被杀头。
可谁成想过了这么长时间,除了每日按时吃喝外,竟然没人对他多问半句。
开始时杨继还偶尔发发脾气,可见始终没有人搭理后,他也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这些日子更是如此,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整日里浑浑噩噩,对外面的任何事情都毫不关心。
所以刚刚李剑进来时,虽然一直叽叽歪歪说个不停,可杨继却躺在那里没有看哪怕一眼。
杨继正在神游天外,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喊他,收起心神才发现对面牢房关进来一个人。
杨继睁开眼睛看了看,觉得这人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于是一侧身便准备继续自己的春秋大梦。
李剑见状也是一愣:堂堂庐河太守,难道因为一次兵败落到这种地步?
想到这里,李剑开口道:“杨大人,您好歹不说也是庐河太守,大梁官员,怎么能因为入狱就变得如此颓废?”
听到这里,杨记才翻身坐起道:“你究竟是谁?”
李剑摸了摸脸道:“不会这么快就忘记我是谁了吧?对了,上次我们见面俱是顶盔掼甲,这次身着便服,你认不出来也正常。太守,是我,魏明,就是冒充李剑的那个。”
杨继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放声大笑:“魏明,你也有今天,好好的大梁百姓不做,非要学别人造反,怎么样,兵败被擒了吧?对了,与你一起的那个刘振呢?难道已经死在乱军之中了?”
李剑惊讶道:“杨太守,你也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怎么能说出这么没脑子的话?你听到外面有喊杀声吗?我只是想你了,来看看你,毕竟太守是少有的好官,一直关在这里有些可惜。”
杨继道:“你来此就是为了羞辱我?”
李剑拍了拍牢房的栅栏道:“太守,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嘛,你我如今同命相怜。不过也好,借着这个机会我们二人说说心里话,好歹不说我也治理过一段时间的庐河。”
杨继闻言浑身一颤:“什么,你们攻占了庐河?”
李剑点头:“不但攻占了庐河,而且你们梁王好像也不想要回去了。”
杨继咬牙道:“不可能!”
李剑道:“这天下的事没什么不可能的,不过我们今天不聊大梁,只聊庐河怎么样?”
杨继道:“何意?”
李剑摸了摸下巴:“就是怎么才能治理好庐河,你在庐河任上几年,百姓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这是你杨太守的功劳。”
见杨继没有吭声,李剑继续道:“前些日子我攻占了庐河,作为临时太守,为了百姓生计也是搅尽脑子,直到今日才初见成效。虽然我在任时间较短,可自认为政绩已不在太守之下。”
杨继将信将疑的说道:“就你?”
李剑点头:“就是我,要是不信,和我去庐河看看如何?”
杨继疑惑道:“你想放我出去?”
李剑并未正面回答,而是问道:“杨太守,你这太守是大梁的太守,还是百姓的太守?”
“当然是大梁百姓的太守。”
李剑摆了摆手:“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大梁或者百姓,二者选其一,你会选哪个?”
杨继深吸了一口气:“你想让我为你所用?”
李剑摇头:“不是为我所用,是为百姓所用,这两者之间可有很大区别。”
杨继道:“还不都一样吗?在你的手下治理二城百姓。”
李剑摇头:“区别可太大了,你掌管期间,我绝不会有任何干涉,当然前提是你能将庐河治理的更好。换句话说,你我就像大梁的丞相与大将军,一个管军,一个管民,互不干涉,明白吗?”
随后李剑走了两步道:“如今的大梁姬星乱政,百姓苦不堪言,乐民更是如此。这其中的原因你知道却又无可奈何,就是因为你是大梁官员,一切要听命朝廷。如今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不再有掣肘之苦,想不想试试?”
见杨继依旧没有出声,李剑继续道:“这天下从来不是谁家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大梁的姬家也好,大韩的韩家也罢,他们的祖上难道就是天生的王侯吗?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有的人整日无所事事却能过着奢华无比的生活,有的人辛苦劳作,却连温饱也难以保证?难道真的命有贵贱吗?”
杨继道:“你到底想怎么做?”
李剑道:“很简单,我想让天下百姓能为自己做主,让他们不再受权贵欺压之苦。这里,庐河与乐民就是我尝试的地方。但现在我手上人手不够,所以才想到了你,明白了吗?”
杨继道:“千百年来,有你这种想法的人不是没有,可最终都已化为了黄土。”
李剑哼了一声道:“不去尝试永远都不会成功,因为前人没有成功就畏首不前,这是哪里的道理?”
杨继道:“一旦败了,你不但会死的很惨,可能还会遗臭万年。”
李剑笑道:“流芳千古也好,遗臭万年也罢,都是千古留名的一种手段,怎么样,想不想和我一起遗臭万年?”
杨继道:“你就这么有把握我能随你出去?”
李剑摇头:“没把握,要是有把握也不会把自己都弄到大牢里来了,直接把你带到庐河就行了。”
杨继道:“你就不怕我跑掉?”
李剑道:“刚才你应该也听到了,捕快和狱卒连犯人给的孝敬都不收,这在你治下的庐河没有过吧。”
随后李剑瞅了瞅牢房外面道:“我不要你立刻答应我,只要能答应我去庐河看看就好。”
杨继道:“为何不是乐民?”
李剑倒也实在:“乐民是一个丘八在治理,虽然照搬庐河的一切,可到底如何我还真不知道。这不今天想在城里转转,就因为那小子被抓进来了。”
说完用手一指与他一起被抓进来的青年。
就在这时,远处牢门一响,一个狱卒提着大桶走了进来。
他左手提着大桶,右手拿着一个木勺喊道:“开饭了,都准备好碗筷。”
看着先前的犯人包括杨继将自己的碗筷摆在牢房外,李剑扭头找了半天也没找自己的碗筷。
杨继冲着他头上指了指道:“上面,你赶上了,今天十五,伙食不错,每个月初一十五牢里改善伙食。”
李剑抬头才发现牢门上面有个木匣,里面放着副崭新的碗筷。
学着其他人将碗摆在牢门前,等狱卒走进后,李剑道:“这位大哥,能不能多给点?”
狱卒看了他一眼:“人长得挺瘦,吃的还挺多,一人一碗,多了没有。”
看着碗里的牢饭,李剑也吃了一惊,里面不但有豆腐粉丝,而且还有好大的一块肥肉。
紧接着,另一个狱卒又端着一笼屉白面馒头走了进来,一人两个,不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