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莫山山清冷的脸颊上多了几分诱人的风情,仿佛冰山上的雪莲一朝绽放,明艳动人。
这般变化自然瞒不过叶红鱼和陆晨迦,当然她和徐川两人也没想着隐瞒什么。
他们彼此的感情早已经十分深厚,如此也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之后的几日,他们更是毫不避讳的直接住在了一起。
平日里也是耳鬓厮磨,分外亲密。
便在这般的柔情蜜意之中,盂兰节终于到了。
其实,在盂兰节之前,各国使团便已经进行了多次的会议。
但争来争去,依旧没有达成一个合适的方略。
首先,中原诸国对荒人用兵一事,因为无法进入天弃山脉的原因,只能搁置。
再加上荒人如果安分的待在天弃山脉之中,中原各国其实也没有必须要与荒人发起战争的必要,所以,各国与荒人开战的心思也早就淡了。
但占据了整片天弃山脉,又有着荒人投奔的魔宗,显然已经有了尾大不掉之势,开始强势崛起。
西陵方面自然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有着佛门势力的月轮诸国也同样如此,但唐国却不想掺和进去,毕竟就算魔宗崛起,那魔宗宗主甚至能在桃山与西陵掌教匹敌,与他们又有什么干系?
他们有书院,有夫子,根本无需在意这些。
当然,唐国也需要警惕的是,如果有朝一日魔宗带领荒人继续南下,导致左帐王庭的势力与金帐王庭合并,顺势攻入中原,与草原紧邻的唐国便是首当其冲。
金帐王庭拥有最优秀的骑兵,最多的骏马,也拥有最多的大祭司,一旦收服了左帐王庭的力量,整体实力上便几乎尽在唐国之下。
一旦大举发动攻击,便是唐国也必定伤筋动骨。
而一旦唐国边境被破,金帐王庭的骑兵便可以直入中原各国,以草原人的机动性,只怕将会对中原诸国带来巨大的破坏。
也因为考虑到这一点,唐国才会派遣使团来此。
甚至,派的不是别人,而是唐国公主李渔亲至。
如今已经有了洞玄境修为的李渔,在唐国上下可以说拥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
甚至,朝堂之上隐隐有不少呼声,希望她能够成为唐国下一代的女王。
不过,李渔虽然因为唐国的利益出现在这里,参加了诸国会议,但她本人可是丝毫不想站在世人皆称的魔宗对立面。
毕竟她之所以能有这一身修为,便是来自于徐川这位魔宗宗主的恩惠。
也因此,这场会议商谈了许多天,也依旧没有一个结果。
但不出意外,盂兰节当日,便是这场会议一锤定音的日子。
是战是和,终究要有一个定论!
于是,便在盂兰节当日,诸国使团,以及各宗派的修行者尽皆汇聚在了烂柯寺后殿。
当然,最重要的却是后殿首位的四人。
代表知守观的叶苏,代表悬空寺的七念和不知因何而来的悬空寺戒律院首座,以及代表书院二层楼的十三先生宁缺。
诸国商议的不仅仅只是对付荒人,还有魔宗,而想要对付不可知之地之一的魔宗,自然也需要其他不可知之地的人出面。
也因此,他们的到来,必定会做出一个最终的抉择。
只是作为知守观天下行走的叶苏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常常走神,曾经勘破死关的冷漠和孤僻此刻在他身上也几乎没有了什么迹象。
宁缺如今已入知命,不过同为不可知之地的天下行走,他比起叶苏和七念倒是差了不少。
此刻,他老神在在,丝毫不在意这样议论的结果。
说实话,如今他是夫子的弟子,又有着知命的修为,桑桑的寒症也被压制,就连曾经的仇人夏侯也已经死去。
基本没有什么遗憾和目标在身,格外的安逸。
唯一算是目标的,或许便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破入知命之上,也尝试一下活上一千年是个什么滋味。
在场,唯二对这场商议结果格外重视的或许便只有来自悬空寺的七念和那个名为宝树的戒律院首座了。
尤其是那个宝树,脸庞上时有几分压抑不住的仇恨之色,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高僧大德的风范。
紧紧握着手中的一方静铃,似乎莫名的在期待着什么。
除了他们几位之外,烂柯寺中,名声远扬的歧山大师也在场。
此刻的歧山大师脸上没有了曾经病态的蜡黄,白须飘飘,神态安稳而沉静,周身偶然弥散的气息,甚至令叶苏和七念都不由侧目。
其他值得一提便是代表西陵神殿的程立雪和大河国墨池苑而来的王书圣,以及其他诸国的皇子公主了。
王书圣已经久不出大河国了,如今来到了这里,显然是对徐川当日大摇大摆的打上大河国,将莫山山带走的事情耿耿于怀。
至于其他诸国的皇子公主,基本只能坐在最边缘的位置,甚至他们基本只有旁听的资格,没有插话的权利。
唯有那数位立身于大殿最高处的几个人才能够决定今日的一切。
作为世间最为巅峰的存在,不可知之地的天下行走,他们自然不仅仅只是为了魔宗,更是为了传闻中的永夜而来。
如今,世间有很多迹象在表明这永夜将至并非虚言,自然容不得他们不慎重。
歧山大师,程立雪等人皆对世间的变化发表了看法。
众人心头微冷,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浮现。
难道这世间当真要迎来末日不成?
这时,悬空寺戒律院首座宝树大师缓声发话说道:“此事不必再论,永夜将至已成定局,面对冥界的入侵,我等不该将时间耗费在讨论这些无谓的事情上,我们需要考虑的是,该如何与永夜抗衡,或者说,该如何与冥王之子抗衡!”
说实话,悬空寺会有两人到来,已经很奇怪,毕竟入世是七念这位悬空寺天下行走的职责,宝树大师这位悬空寺戒律院首座按理说,是不该插手这些事情的,如今更是如此言之凿凿,已经颇有几分喧宾夺主的意思。
叶苏漠然不言,七念亦是闭目沉默,倒是宁缺饶有兴趣的问道:“敢问大师,既然要与冥王之子抗衡,那冥王之子究竟是谁,大师可有人选?”
宝树大师淡淡的看了一眼宁缺,起身肃然道:“当日桃山脚下,那人以黑暗对抗光明,平分秋色,更身兼魔宗宗主的位置,除了此人,世人谁能当得起冥王之子的称号?”
闻言,众人都有些沉默,知晓宝树所说那人身份的人更是如此。
这时,程立雪起身道:“大师所言不虚,如今永夜将至,倘若能够斩杀一位冥王之子便能阻止永夜的降临,拯救世人,我西陵上下皆愿为此赴死!”
叶苏想起了明宗大殿之中自己的惨败,想起了至今萦绕在心头的三道剑痕,选择了沉默。
歧山大师神情微微有些复杂,这数日过去,他自然也猜到了那一日与他对弈之人的身份,只是冥王之子一事,在他看来还有些存疑。
荒原之上,曲妮玛梯死于魔宗宗主之手,而他很清楚宝树与曲妮玛梯之间的纠葛。
所以他很确定,身为戒律院首座拿着净世铃入世,完全是为了报仇而来。
但宝树只是知命初期,若无净世铃其实根本当不上这个戒律院首座,根本没有报仇的能力,所以他才会强行给对方安一个冥王之子的身份,希望令对方举世皆敌,借助世人的力量,为自己报仇。
当然,徐川这位魔宗宗主也确实很像是冥王之子,毕竟世人不是傻子,不可能宝树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歧山大师想起了数日前,对方一滴血就令自己伤势痊愈,修为尽复的一幕,不禁有些怀疑,便是在场之人联合起来,又当真能是那位深不可测的魔宗宗主的对手吗?
更何况,也许对方此刻便在这瓦山之上,甚至可能就在看着他们商议如何对付他。
他微微一叹,摇头不语。
倒是王书圣神情颇为激动的起身道:“老朽年迈,但也愿贡奉一些微薄之力,那人暴戾无度,强掳我徒,墨池苑上下皆与其不共戴天!”
这时,‘扑哧’一声,竟是宁缺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所有人都看向他,他连忙憋住笑意,道:“哦,我见这位大师说的有趣,实在忍不住,见笑见笑。”
王书圣神情难看,脸色微冷,便要呵斥出声,不过想到如今的场所,他还是咬牙忍了下去。
宝树大师则毫不客气的对宁缺呵斥道:“王兄知命多年,更有着书圣之名,他一片拳拳救世之心,怎容得你一黄口小儿嘲笑?”
砰的一声,却是李渔坐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坐了起来,冷声道:“据本宫所知,分明是那老不修强嫁自己的徒弟,婚礼当日,书痴便名言与之断绝关系,自行随之离开,何来强掳一说?”
宝树大怒,呵道:“放肆!”
这时,程立雪则出声道:“就算书痴是自愿离开,难道我西陵道痴也是如此?世人皆知,道痴自幼便在西陵,年纪轻轻便坐上了裁决神殿大司座的位置,更是蒙掌教大人恩赐,与我神殿骑兵统领成婚,请来了诸国见证,可谓恩荣极盛,难道她也会抛下西陵,去追随一位欲要灭世的魔头不成?”
王书圣则冷然盯着李渔说道:“你如此为那魔头说话,可是你唐国也要与那魔头一同灭世?”
数道冷厉逼视的目光下,再加上一缕缕知命境界的气息落下,李渔周身仿佛压下了一座大山,仅仅只是站着便格外艰难,根本开不了口说话。
这时,她的身后走出了一位面色看起来有些黝黑的男子,颇有几分强势的挡在了李渔身前,扛下了数位知命境强者的威压。
他是卓尔,比宁缺更早踏入了洞玄,不过至今仍在洞玄巅峰,还未看到踏入知命的契机。
见此,宝树大师,王书圣,包括程立雪皆是眉头微皱,对于唐国公主李渔他们还不好做的太过,但区区一位洞玄境的侍卫也敢出头,着实有些看不起他们了。
于是乎,几人纷纷加强了气息的威压,刹那间,卓尔便承受不住的半跪了下去。
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一幕,宁缺自然忍不了,卓尔可是他最好的兄弟。
心中戾气一生,瞬间便将元十三箭握在手中,准备出手。
不过,便在这时,忽然有一道平静的声音从殿外飘来。
“王书圣,当日看在山山的面子上饶你一命,你竟还敢在此搅风搅雨。
宝树是吗?听说你和曲妮玛梯有私情?这么想找我报仇?”
声音虽然平静,但传入殿中,便仿佛惊雷一般,尤其是王书圣和宝树大师以及程立雪三人,更是如受重击,当场便吐出一口血来。
放在将卓尔镇压的苦不堪言的气息自然也随之散去。
此刻,王书圣和程立雪神情皆有几分恐惧,宝树大师却是满脸恨意,神情疯狂。
宁缺,卓尔以及李渔则都十分惊喜。
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殿门之外,徐川缓缓迈步而来,身后则跟着莫山山,叶红鱼和陆晨迦三人。
看着他们走来,殿内一片安静。
卓尔则直接起身迎了上去,神情激动道:“掌柜!”
徐川微笑道:“不错,看样子我走之后你也没有松懈,距离知命也不远了。”
宁缺也凑了过去,目光不时从莫山山,叶红鱼,陆晨迦三女的身上划过,他赞叹的说道:“不愧是徐大哥,天下三痴都能一网打尽。”
徐川摇头笑道:“你可不要败坏我的名声。”他拉过身旁的莫山山,道:“这位才是明宗正经的宗主夫人。”
随后,他指了指叶红鱼道:“这位可是明宗副宗主。”最后他指着陆晨迦道:“这位,算是我明宗客卿吧。”
李渔也安静的走上前,不过并未说些什么,只是看着莫山山,叶红鱼,陆晨迦三女风采各异,明艳动人的脸颊有些黯然。
她还算有些自傲的美貌,在天下三痴面前属实差了不少。
他们这边一副一家团圆的样子,可是气坏了宝树。
于是,宝树一把擦去了嘴角的鲜血,满脸愤怒道:“魔头,你果然来了,今日我便要叫你血债血偿!”
言语中,他似乎早就料定了徐川会来一般。
话落,他毫不犹豫的摇动了手中的净世铃,铜铃清脆的声音在佛殿中响起。
慈悲而威严,似乎要镇杀世间一切污秽。
铃声传出佛殿,传遍整座烂柯寺。
于是烂柯寺里的十七口古钟,便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浑厚宏亮的钟声,回荡在黄寺飞檐之间。
却依然掩不住那道清脆漠然的铃声。
在钟声与铃声的交织下,屹立于瓦山之中的佛祖石像似乎活了过来,生出庄严的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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