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剑气之下,姜泥双眸之中隐有神光,精神凝聚之下,体内剑骨锋芒渐起,不过片刻间,李淳罡这一式两袖青蛇的玄妙精髓便有七成被她了然于心。当然,除了其中招式剑意的精妙之外,最令她触动却是这一式剑招之中蕴含的蓬勃向上,勇于攀登,无所畏惧的精神。李淳罡果然不愧剑神之名!她嘴角抿起,已然是严阵以待。剑气将至,刹那间,她手捏剑诀,有幻影自生。神符受其驱使,在空中飞速旋转起来,周身一瞬间生出九道剑气。九道剑气随着神符旋转,仿佛一叶叶莲瓣,徐徐绽放。“剑莲花开!”姜泥默念一声,如玉的手指一引,那剑莲便滴溜溜的带着刺耳的嗡鸣声迎向了李淳罡的两袖青蛇。李淳罡虽然此刻只有指玄,但入了一品,境界并非就等同于实力。尤其是对李淳罡这等天资卓绝之人来说。境界根本无法真正衡量他们的战力。面对姜泥天象境的全力一击,李淳罡的两袖青蛇也是丝毫不显弱势。两相交接,下一刻,青色剑气轰然炸开,而以神符为核心的剑莲也瞬间破裂。无数细密的剑气在这个不足百十平米的小院内肆虐,舒羞等人竭力抵挡,这才令徐凤年,红薯等人安然无恙。也幸好那些寻常侍卫被徐凤年提前赶出了院落,不然仅此一瞬,怕是就要死伤惨重。而这,仅仅只是两人交手的余波罢了。姜泥随手召回神符,一时间并未出手,因为方才若是以剑招论,她已经是败了。也就是凭借的天象境实力,引动了天地气机为助力,这才和李淳罡的两袖青蛇勉强拼了个不分胜负的结果。李淳罡提着春雷,嘿了一声,点评道:“小丫头天赋不错,可惜教你剑法的人资质平平,倒是浪费了你这般宝贵的剑道天赋。”姜泥本已经准备罢手,但听到李淳罡瞧不起徐川,她瞬间便怒上心头:“放屁!”当这二字从姜泥这般仙姿国色的女子口中说出时,徐凤年等人皆不约而同的生出一股不真实的感觉。仙女竟也会如此骂人?还不待他们多想,伴随着一声清喝,本已经偃旗息鼓的神符又一次剧烈躁动起来。“剑,起!”不仅如此,随着姜泥这一声令下,方圆数里内的剑器皆是如受召唤,叮呤咣啷的嗖的一声腾空飞来。刹那间,成百上千的剑器横空,黑压压的一片,仿佛乌云压顶一般,随着神符一同飞射而出,仿佛形成了一条可怖的银色洪流,直奔李淳罡而去。这一幕瞬间震撼了无数人。徐凤年张着嘴,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人力可以办到的事情。青鸟,舒羞眼眸中既有向往,亦有着深深的敬畏。此等威势,怕是已经有着些许陆地剑仙之力了。当然,姜泥能够以天象境界驾驭如此之多的剑器,还是要靠着她体内的天生剑骨。这让她提前拥有了部分陆地仙剑的力量。但不论她靠的是什么,这般力量却是实打实的惊人。哪怕李淳罡亦是面色凝重。当然,他也并无惧意。他虽然跌落到了指玄,但曾经身为陆地剑仙,驭剑之能何止百千之数?一声剑来,万余飞剑也是轻松驾驭。如今实力虽然弱了些,但些许陆地剑仙之力却也很难令他生畏。面对这轰然袭来的银色洪流,他朗声一笑,道:“我有一剑可开天门,可破的你这剑仙之力否?”话落,他挥动手中春雷向那银色洪流斩去。一剑开天门!开门见山,此山是昆仑。刹那间,剑气横空,天地失色。世间似乎唯有此一剑而已。青鸟,舒羞等人看着心神摇曳,只觉视野里除这一剑之外,再无他物。看到这一剑,似乎便是让她们此刻去死,仿佛也再无遗憾了。此剑一出,强势无匹的撕碎了那浩浩荡荡,仿佛无可匹敌的银色洪流,无数剑器当场破碎。洪流中心的神符哀鸣一声,第三次被击飞。天穹之上,隐约间有一道门户浮现,却又眨眼即逝。李淳罡毕竟未入陆地神仙,这一剑开天门纵然再强悍,却也根本无法让他以指玄境当真开得了那天门。而此刻,可怖的剑气依旧横扫而下。剑气之下,姜泥脸色微微发白,强行驭剑千余,令她损耗颇为严重,剑器被破,更是令她心神有损,一时间竟再无余力抵抗。然而她清冷绝美的容颜之上却并无丝毫惧怕慌张之意,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并非一人。就在剑气横扫而来之际,舒羞等人忽的心头一紧,一股陌生而强大的杀戮剑意刹那间席卷八方。下一刻,她们便震骇的看见一道血色剑气骤然间斩落,轰然间与李淳罡的一剑开天门相撞。她们神情一变,毫不犹豫的抓着身边修为低下的同伴迅速飞退。果不其然,就在她们方才离开原地,一道道远比方才还要恐怖的剑气风暴便刹那间爆发。地面的青石板,包括周围的墙体皆是被一道道青红交杂的剑气肆虐而过,留下一地疮痍。待无数剑气肆虐过后,恢复平静,所有人才瞬间望向了那破破烂烂的小院。只见一名身穿黑色华服的年轻男子静静的站在姜泥的身前,修长的发丝柔顺的搭在身后,容颜俊美又带着一股超然于世的清冷。哪怕青鸟看见,都不由一怔,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舒羞则是瞬间便被这俊美男子的身影占据了心扉。强大,神秘,俊朗,简直完美的符合她心目中曾经幻想过另一半的所有要求。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她便下意识的心头黯然。院内,徐川回过头,摸了摸姜泥的脑袋,轻声问道:“没事吧。”姜泥面上难得的浮现了一丝微笑,道:“没事的。”不过随后她便有些气馁的说道:“让老师失望了,我打不过这老头。”徐川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他毕竟是李淳罡啊,单单这一剑,若非你耗去了它不少力量,老师只怕也很难一剑将其破去,真打起来,为师怕是也胜不过这老头。”当然,这说是的他如今天象境巅峰的修为,若是他开挂,直奔陆地神仙,甚至天人境界,就算李淳罡一剑开天门再牛,硬实力也给他压死了。说到底,李淳罡如今也只是个指玄罢了。修为实力皆不复巅峰。境界虽然代表不了一切,但终究是影响战力的重要条件之一。安抚好了自家徒弟,徐川这才回过身,对着李淳罡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他自然看得出,李淳罡三剑都没有尽全力,更没有伤姜泥之心,哪怕最后一剑开天门破了姜泥的驭剑之术,也并没有真正朝着姜泥落下。就算方才他不管,那剑气也会擦着姜泥而过,姜泥最多大抵会受些惊吓,绝无受伤的可能。李淳罡则没好气的说道:“原来这小丫头的师傅是你这个小子,老夫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这小丫头就要跟老夫拼命,看来你这老师还成了小丫头的逆鳞了,半点触碰不得。”徐川微微默然,片刻后说道:“姜泥自小失了父母,对我亲近了些,还望前辈见谅。”李淳罡轻哼一声,道:“亲近?真当老夫瞎了,这小丫头怕是不单想当你徒弟吧。”闻言,姜泥脸色燥红,怒道:“臭老头,你闭嘴!”李淳罡嘿的笑了一声,也不刺激姜泥这个面薄的小丫头,他也不在乎这个,转而看着徐川道:“你小子也是个怪胎,年纪不大,修为也这般高了,如今这江湖还真是越发的有趣了。”徐川面色平静道:“其实前辈方才所说的不错,在下剑道确实资质平平,比不上前辈天人之。我这徒儿剑骨天生,乃是世上千年难遇的剑道奇才,不知前辈可否指点一二,免得美玉蒙尘。”他自然是不会找李淳罡学剑的,但让姜泥去学也是一样,自家徒弟学了,不就等于他也学了?更何况,姜泥如今虽然境界进步极快,但想要踏足陆地剑仙仍旧有一道不低的门槛。若有了李淳罡指点,自然会让她陆地剑仙之路走得更加顺畅许多。闻言,姜泥下意识的便想要拒绝。她才不愿在这个说自己老师坏话的臭老头手中学剑呢。然而,她刚准备开口拒绝,忽的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如玉的小手。一刹那,她大脑一片空白,心仿佛直接跳到了嗓子眼。自然也忘了还要说些什么。李淳罡年纪大了,其实也想留下一身衣钵,一般人自然传承不了他的衣钵。但姜泥不到二十,便已至天象,更是天生剑骨,这等奇才自然远远超出了他传承衣钵的最低要求。尤其是看见姜泥的时候,他便不由的想到了绿袍儿。更何况,他本是楚人,虽然楚国已灭,他这等江湖之人对国家看的也算不得重,但教姜泥这个楚国公主学剑,他也并没有什么抗拒的心思。不过,他还是要嘴硬一些的,毕竟是剑神,哪能别人一开口就上赶着教人学剑的。于是,他低咳了一声,道:“你话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老夫虽然爱才,但还要看其本人的意愿之后,才能决定教不教。”徐川眼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纵观整个雪中,他还是挺喜欢李淳罡这个老头的性格的,不修边幅,时而霸气时而傲娇。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曾经横行一时的剑神在未来那般暗淡收场。他捏了捏姜泥的小手,姜泥有些懵懂的看着他不说话。自己这徒弟看着清冷,实则蠢萌的样子着实令他心都化了三分。他轻声笑道:“快,跟老剑神拜个师。”姜泥闻言,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再多一个师傅,但在徐川的目光下,小手还被拿捏,只能深呼了一口气,对着李淳罡道:“还望剑神前辈能够指点晚辈一二,姜泥先行谢过前辈!”李淳罡瞅了二人拉着的手,嘿了一声,摆了摆手道:“看在你还算诚心的份上,老夫就勉为其难的指点你一阵子好了。”话落,他抬手猛一用力,手中春雷般瞬间飞射向徐凤年,只一个刹那便猛地插在了徐凤年身前。“徐小子,刀还你。”徐凤年却只是望着姜泥和徐川的身影,心中莫名的抽痛,颇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这时,一阵哇哇的怪叫声从院外传来。却是方才和徐乐一同交手打了出去的楚狂奴。只见此刻楚狂奴毫无高手风范,一手被压在身后,脖颈一旁还横了一柄血红的利剑。“姑奶奶,疼疼疼,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再不敢称爷爷了,我是孙子,您是我姑奶奶!”徐乐呸了一声,呵呵道:“方才不是还很嚣张吗?怎么,不收拾我这个小丫头片子了?”楚狂奴唉声叹气道:“是老夫有眼无珠,不识姑奶奶仙姿真容。”这时,一道声音传来。“乐儿,快别闹了。”闻言,徐乐霎时间笑容满面,随手将楚狂奴扔去了一边,直奔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老师,你事情谈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徐川摇了摇头,道:“还要些日子,而且怕是要与人同行一段时日了。”徐乐蹦蹦跳跳的跑到徐川身前,刚要继续开口说话,忽的注意到了姜泥和徐川握在一起的双手。小时候,她们外出时常被徐川拉着手同行,但自长大以来,却还是第一次。她不由恼怒的看了一眼姜泥,姜泥既心虚又骄傲的昂着头,斜着眼看她,也不言语。徐乐顿时气坏了。她一溜烟跑到徐川的另一边,一把抓住了徐川的手,哼了一声,道:“我也有!”徐川看着两个斗气的小姑娘,不由失笑,随即,他抬头望向身后阁楼二层窗户道:“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还望你也莫要失约。这便先告辞了,走的时候提前去苏氏商会通知我即可。”二楼,徐骁浑厚的声音传了出来:“必不令先生失望,先生慢走!”徐川没有回话,拉着姜泥和徐乐直接离开了北凉王府。府中,李淳罡自顾自的回了听潮亭地底,不久后徐骁也入了听潮亭,在顶层与李义山密谈了一整夜,这才离开。而府中其他人则皆是开始铆足了劲练武,包括那楚狂奴。毕竟,被两个年轻女子轻易镇压了全部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他这种老前辈。心中的悲凉简直难以言表。舒羞倒是一如往常,就是精神状态似乎出了问题,总是怔怔出神,神情有时跃跃欲试,有时又分外迟疑,仿佛失了魂一般。而在得知了当日北凉王府发生的一切之后,南宫仆射却是对徐川,姜泥和徐乐三人分外感兴趣。与高手交手,往往比闭门造车要强的多,尤其是同龄的高手。终于,两三日后,她便按捺不下,从徐凤年那里取回了春雷,带着绣冬和春雷踏入了位于城南的苏氏商会。刀意勃发之下,不论是徐川还是姜泥,亦或者徐乐,皆是刹那间将目光投了过来。屋宇内,徐川放下手中一本儒家经典,微微一笑道:“好凌厉的刀意。”他行走江湖数年,说实话,见过的用刀的高手,楚狂奴勉强算一个,另一个怕也就是她了。只是,他不知道,如今指玄境的南宫仆射能用的出多少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