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川暗自感慨了一声徐凤年气运的宏大和磅礴,但倘若与庆余年整个世界的气运相比,依旧是差了太多。他目光澹澹的看着徐凤年,并未对他方才的言语有任何回应。徐凤年身旁的一名护卫见徐川如此轻慢世子,不由生出怒意,不过他还未开口,徐凤年便彷佛不经意似的看了一眼。平静的目光下,竟让他心中生出了些许惊惧。即将脱口而出的喝问瞬间被他吞进了肚子,重新退了回去。这时,方才那小队长和麾下将士见到徐凤年,皆是立刻上前跪拜。“参见世子殿下!”数十兵卒一齐高喝,气势倒也不弱。徐凤年摆了摆手,道:“都起来吧。”随后,他看着那小队长说道:“你叫齐忠是吗?稍后自行下去领十军棍,可有意见?”齐忠咬了咬牙,沉声道:“末将领命!”徐川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幕,依旧不曾有任何表示,不过心中涌现的那一丝杀意倒也悄然散去。他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双手覆盖住小姑娘满是冻疮的小手,温暖着她饱经摧残的幼小身躯。小姑娘只觉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如同置身仙境,安心又温暖,刹那间她就记住这刻骨铭心一般的美妙滋味,再也难以忘却。自打出生起,她就从未感受到如此美好的感觉。她那所谓的父亲一向对她非打即骂,除了赌博,就只会让她的母亲做那私娼野妓的活计。她的母亲哭了很多年,眼睛都坏了,若非这一次那个男人打定了主意要卖了她,自己的母亲只怕也不会破釜沉舟的毒死了那个男人,随后含泪去世。她依旧清晰的记得,不久前,母亲流着血流着泪,抱着她说不出话的那一幕。而徐川此刻也猜到了怀中小姑娘的身份。不出意外,便是日后那个总是板着脸,总是喜欢呵呵笑两声的呵呵姑娘了。想到呵呵姑娘的身世,他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怜惜。这时,徐凤年走到了徐川的面前,身旁则紧跟着一个不知名的狐媚女子。那狐媚女子看着徐川和‘呵呵小姑娘’的眼神满是鄙夷和嫌弃,更是掩起了口鼻,彷佛此地有什么恶臭气味一般。徐川只是澹澹的瞥了她一眼,便将其从自己的视线中抹去,一个无知愚蠢的路人罢了,何须在意。徐凤年打量了徐川几眼,出声道:“方才那位齐参将言行不当,我已经做出惩戒,这位大哥可还满意?”徐川平静道:“世子如何惩戒部下与我无关,不知世子殿下可还有事?若是无事,在下还要去安排小姑娘母亲的丧事,便不奉陪了。”闻言,徐凤年对面前这男子更显好奇了几分,在这北凉地界,不将他世子身份放在眼里的,他可还真没怎么见过。“老师!”忽的,一声清澈秀气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原是姜泥从马车上跑了下来,抽着发红的鼻子,向着徐川这里跑来。徐川和徐凤年闻声同时看了过去。而这,也是姜泥和徐凤年第一次见面。姜泥奔跑的动作下意识的止住了,看向徐凤年的眼神忽的生出了几分迷茫。徐凤年亦是如此。见到姜泥的瞬间,他心跳似乎都快了三分。而徐川察觉到气运异动,双眸琉璃光芒浮现,刹那间便看见姜泥和徐凤年二人头顶的气运之中皆有一道莹莹的丝线探了出来,似乎要彼此结合,连成一起。这是他们前世的姻缘线不成?徐川眉头一皱,冷哼一声。既是前世姻缘,与今世又有何干?徐凤年不是那个统一四海八荒的秦帝,姜泥也不是那个被洛阳毒死的豆蔻少女。前尘事便该前尘了。此刻,他倒是觉得,原定剧情中,姜泥之所以会喜欢上徐凤年便是因为这宿世的情缘。不然,再怎么说,徐骁也是灭了西楚,令她父母亲人死绝的大仇人,固然在客观的层面上,徐骁无错,甚至还带走她给了她活路,于她甚至有恩。但谁能够当真理智客官的看待自身亲人死去的惨剧,还喜欢上了灭了自己全族的仇人之子呢?徐川松开了捂着呵呵小姑娘的一只手,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从半空中一划而下。刹那间,似乎有一柄无形的天刀自天穹之上轰然斩落。方才那一道几乎要联结在一起的姻缘线当场便被这把锋利无情的天刀强行斩灭。姜泥和徐凤年头顶的气运皆是动荡不休,然而,徐川头顶那浩瀚无尽的庞大气运虚影不过一闪而逝,便将二者的异动镇压。不过,抽调了不少气运化作天刀斩落的徐川,也忽的精神萎靡了许多,‘太昊苍元童’也传来了隐隐的刺痛感。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些微不足道的痛楚和消耗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罢了。此刻,姜泥从迷茫中惊醒,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脱下了什么看不见的负重一般,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她奇怪的看了一眼徐凤年,便迈着小步子飞快的来到了徐川身边。徐凤年因为气运更强,所以感受更深,他清晰的感受到在方才那一刻,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之物,心中甚至有着莫名的无措和惶恐。此刻,他站在原地,都已经忘了自己此来的目的。徐川一手抱着呵呵小姑娘,一只手则被姜泥一把抱在了怀里。她有些警惕的用余光瞅着呵呵小姑娘,彷佛护食的小老虎,时刻准备发出一声自以为威慑力十足的咆孝。对于失魂落魄的徐凤年,她倒是没有再多看一眼。随着徐川一路走来,见了家国破灭,见了无数家庭妻离子散的场面,对于这种穿着华丽,随行无数的世家子她心中是绝无任何好感的。这时,徐川望着徐凤年来的方向,澹澹道:“世子殿下,看在方才之事你也算秉公的份上,我提醒你,最好尽快赶回王府,你有一位至亲即将离世,速度快点,兴许还能见上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