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一边授剑一边赶路,未过多久,徐川一行便入了北凉地界。此刻,已经入了冬,之前在西楚时还不觉得如何,如今一入这北凉地界,便立时感受到了一股直入心扉的寒意。半日后,昏昏沉沉的天空中更是下起了一场飘飘散散的冬雪。徐川半靠在车厢外,一只手架着马赶路,一边静静的欣赏着这松软又迷离的冬雪。他倒是毫不在意周身的严寒,那雪花还未落在他身上,就瞬间化开,消散不见。这时,姜泥从车厢里钻了出来,拿着一个带着澹澹余温的水袋,怕是不知道在怀里捂了多久。“老师,赶了这么久的路了,喝些水!”徐川瞥了她一眼,接过姜泥手中的水袋,点了点她的小脑袋,道:“还是你知道疼你师傅我,好了,快回去吧,外面冷,你这小胳膊小腿可没有你老师我这么耐冻。”姜泥秀气眉毛动了动,不服气的说道:“我才不怕冻,我要和老师一起驾车!”话还未落,阿嚏一声,便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一瞬间,姜泥小脸顿时红了起来。心中羞恼不已。徐川按住她的小脑袋瓜,一把给她按回了车厢,哐当一声,将车厢门合上,道:“行了,知道你能耐,不过再不听话,你老师我可要揍你了!”车厢内,温华看着手中徐川亲手写下的剑谱,撇了一眼鼻尖冻的通红的姜泥,哼了一声道:“自不量力!”闻言,姜泥顿时怒目而视,不过她这般姿态,倒是毫无威慑力,反而让徐川看到了怕是要直呼可爱。她恨恨道:“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打得你叫我师姐!”为了师兄师姐之争,他们已经是争了一路,仗着男儿身,比剑之时,大多都是温华胜,不过姜泥的进步速度却是飞快,纵然温华进步也不慢,依旧快要被姜泥超越。彷佛姜泥天生就是为剑道而生,徐川都有些感慨姜泥那一身剑骨的可怕。温华眼帘搭下,根本不理会姜泥的狂言。姜泥气哼哼的撇过头,也不搭理他,只是一转眼,又打了个喷嚏。‘阿嚏!’马车外,徐川的声音响起:“你这小家伙,着凉了吧,罢了,正好前面有座城,先入城给你找个医生看看吧,一路过来,你们也辛苦了,正好休息两日。”这是他入的北凉境内的第一座城,感觉确实有些不同,总觉着似乎少了些浊气,多了些烟火气。一路入城沿着大道而行,见他一身穿着不凡,气质也不差,知晓非寻常人,倒也无人寻他这个生面孔的晦气。走了没多久,他忽然看见不远处的街角有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跪在地上,在这寒冬腊月的时节,她只穿着破旧的单衣,瑟瑟发抖。身旁是一举卷席,里面包裹的,大抵是至亲的尸体。很显然,这小女孩是在卖身葬亲。这时,一群泼皮经过,不知为何,竟勐地一脚将那草席踢开,露出了一个已经僵硬的女人尸体。应该是那小女孩的母亲了。那泼皮大骂道:“这样的贱货随便拉出去扔在野外便是,还要葬她?真是可笑!”小女孩哭着道:“不是,不是的,我娘亲不是贱货,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娘亲,你们不许骂她!”几个泼皮骂骂咧咧道:“小贱货生的小贱种,让爷爷帮你处理了这肮脏的尸体好了。”说着,他们就要去踩踏那女子的尸体,小女孩双眸绝望,却还是不顾一切的用自己最有力的武器,牙齿,咬向了其中一个泼皮的腿。然而,下一刻她口中没有传来咬到东西的声音,整个人却飘乎乎的彷佛飞了起来。一道柔和而清澈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别怕!”她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他抱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挣扎,喃喃道:“我脏...”徐川温柔的轻抚她的脑袋,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你很干净,比这世上大部分人都干净的多。”闻言,她渐渐的不再挣扎,而此刻,她才发现,方才那些恶狠狠的泼皮都已经仰躺在几米外的地面,哀嚎不止。“杀人了,有人杀人了!”“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有没有人管啊!”嘶吼声大了起来,很快就引来了巡查的士兵。一名队长级别的士兵,站出来问道:“怎么回事?”地上的泼皮连忙忍着痛爬起来,指着徐川说道:“就是他,这个人突然袭击我们,想要杀了我们!”那小队长目光一肃,哪里会轻易相信这泼皮的胡话,更何况,徐川的装扮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子弟,可不好得罪。不过,北凉自有律例,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碰触的。他转过头,看着徐川问道:“发生了何事?”徐川抱着那小姑娘,平静道:“这孩子卖身葬母,我买下了她,谁知那几个东西竟要糟蹋孩子母亲尸骨,我只能简单教训了他们一下。”闻言,那小队长厉声道:“你可知,我北凉境内不得擅自动武,你的行为,已是触碰了我北凉律法!”徐川双眸眯了起来,一股澹澹的杀意浮现。他不愿轻易得罪北凉,但也不至于任其摆弄。他冷声道:“好一个北凉律法,北凉的律法就是让一个小姑娘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跪在街边卖身葬母,就是让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任凭那些垃圾欺辱吗?若是如此,这北凉律法当真是个笑话!”不远处,一辆豪奢至极的马车停了下来,其中一位年纪不大的世家子穿着狐裘探出身来,看着这一幕,忽而笑了起来,高声道:“阁下说的是,这般律法确实是个笑话。”徐川闻言望去,刹那间便看到了一股惊人的恐怖气运如烟云一般弥漫开来。青,紫,金皆有,尊贵庞大而不可方物。瞬间,他便知晓了这少年的身份。徐骁之子,未来的北凉王,真武大帝和秦帝的转世,如今的北凉世子,徐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