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乙蓄势已久,以逸待劳,此箭不出则罢,出必惊天。他有着绝对的把握和自信。此箭一出,正九品境界,必定要死于这一箭之下。纵是九品上,不死也必定重伤。但徐川也同样自信,以他的体质,纵是接不下这一箭,也绝不会伤及性命。大不了,再开一次燃血,无非就是耗些精血寿命罢了。所以,他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的,就准备强行拜托燕小乙的气机锁定,踏入牛栏街。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应到了什么,顿时便停了下来。因为他感觉到了八品武者的气息。不止一位,而是足足八位。徐川相信这绝不可能是北齐派来的杀手,能运过来一个八品的程巨树已经算他们努力了,也就是说,除了程巨树之外还有七个未知的八品武者。但八品武者可不是什么大白菜,寻常情况下,大抵也只有东夷的剑庐之中才会有这样多的高手。而这些人不是北齐的,显然也不会是东夷的,那在这京都能拿出这样的势力的,大概就只有范建训练的那一批虎卫了。七名虎卫可与九品上抗衡,这样的实力,哪怕徐川也有所不及。简单说,此刻的范闲怕是比他还要安全的多。既然如此,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杀了燕小乙如何?一念及此,便如脱缰的野马,再也无法停息。他这人,最不喜欢被人威胁。然而,来到京都之后,燕小乙却已经接连威慑胁迫他足足三次。只是,当真杀了燕小乙,他就必须立刻逃离京都。一位九品上神射手死在京都,不论李云睿还是庆帝,都不会再给他丝毫的容忍。当然,他之所以能生出如此杀心,凭的还是数日前,万劫不灭体觉醒的新能力。浴血!沐浴鲜血从而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通俗点说,就是通过受伤获得力量,受的伤越重,获得的力量就越强。这个能力的出现,几乎彻底的宣告,他梦想中的飘逸剑仙破灭,让他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莽夫。下一刻,一声厉啸,他顶着那如芒在背的恐怖威胁,化作了一道黑色的闪电,极速冲向了数百米外的燕小乙。而就在他厉啸声传出的瞬间,不远处侧应在他周围的东夷暗谍便都神色一变,如同听见了什么命令一般,立时隐入阴影消失。而燕小乙此刻也是颇为意外。此行,他只为威慑而来,并无真正动手的打算。在他看来,但凡此人脑子正常,都不会冒着被他射杀的风险援手范闲。只要他不出手,那么范闲的死,就全是东夷和北齐的阴谋,与他和长公主皆无半点干系。但如今的一幕,却彻底震惊了他。隔着数百米,向一个九品上的神射手冲锋,这样找死的事情,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过了。思绪变幻间,杀意也是随之爆发。找死,我便成全你!我儿的仇,今日便报了!燕小乙神情漠然,哪怕徐川此刻速度快的几乎化成了一道幻影,也依旧被他牢牢锁定。站在高处的他仿佛一名俯瞰苍生的神明,在为这世间愚蠢的人们降下神罚。手指松开,刹那间,长箭离弦,一息前还在远处,一息后已至徐川面门。这是他蓄势待发已久的一箭,威力之惊人,几乎达到了九品的极限,隐隐已然触摸到了大宗师境界的一丝门槛。箭身之下,可怖的风压几乎令人窒息。徐川哪怕已经全神贯注,拼尽了全力避开要害,也被这恐怖的一箭瞬间射穿了额骨,半张脸瞬间化作了鲜红。血肉骨片崩落,惊人的冲击力让他的大脑瞬间眩晕发黑,奔行速度过快的他,差点就一头栽在了地上。然而下一秒,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源源不绝的从他体内涌出。一瞬间,他的速度和力量都得到了巨大的增幅。毫不在意脸上的剧痛,徐川双眸充血,带着一丝疯狂至极的神情再一次发起了冲锋。燕小乙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一箭足以将此人爆头,没想到居然被他躲了过去。这让他感到了一丝淡淡的威胁,他沉着脸,毫不犹豫再度弯弓射箭。弓弦崩动,箭矢疾射而去。这一箭自然不如之前那蓄势已久的威力强大,但也有着不弱的水准。徐川迎面冲来,在这一箭将至之际,他速度丝毫不减,避开要害之后,瞬间交错而过。箭身直接射穿了他的身体,从右胸处横穿而过,带起了一捧猩红的血花。伤势再次加重,然而徐川速度却又更快了三分。此刻,哪怕燕小乙瞄准起来也有些吃力。三百米。一箭从胸口正中央而过。两百五十米。一箭射穿了他的一只胳膊。两百米。箭矢擦着他的脖子飞了过去。明明距离越来越近,但燕小乙手中的箭威力却仿佛越来越小。燕小乙拉着弓,额头有着汗水顺着他的鬓角落下。他没有再急于出箭,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在被他不断地射伤之后速度会越来越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受了如此重的伤害之后还能如此的生龙活虎。他只知道,也许,自己只剩下了最后一箭的机会!所以,这一箭,他格外的慎重。弓弦拉满,心神意念悉数灌注于真气与劲力之上,已然是汇聚了他毕生的经验和技巧。这一刻,他似乎隐隐真正触碰到了那不可逾越界限。箭锋对准了那已是一个血人般的青年,松开了手指。这一箭,在空中连成了一条线,仿佛化成了一道光,时间和空间似乎都在这一箭之下失去了意义。几乎在离弦的刹那,便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速度射穿了徐川的心脏。血花飞溅,有着一种别样的凄美。燕小乙笑了起来,冷厉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胜利的喜悦。不论是什么人,哪怕大宗师,心脏被射穿,也必死无疑!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但下一秒,他眼中本该立刻死去的徐川,却忽然爆发出了一种如同神话般的恐怖速度,一眨眼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以一道绚烂无比的剑光刺穿了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