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剑在一日一夜间经铁匠们千锤百炼锻成,成剑有二十一柄,十对半,锻造失败的倍数于此。
所锻成所有钩剑,皆是以软钢为芯,外裹硬钢,剑身成柱形,上有凹刻形成的棱刃,整个剑形虽然纤细,但嶙峋冷冽。
所成二十一柄钩剑,经匠人们检验,挑出其中有瑕疵的十二柄,再去除器型不够规整的,最后,良品才只有六柄,只有三对。
按事先设计,双钩剑为携带方便,两把钩剑应该完全一样大,最好是剑身与剑柄能贴合到一起可以合二为一。
经李孟羲上手检查,他发现,仅有的三对良品中,有一对最是巧妙。别的钩剑,双钩剑身和剑柄都是做成的平的以方便合在一起,独有一对,其剑柄和剑身做成了可以嵌合互补的形状,在互嵌的双钩之中,其中一把钩剑剑柄当中凸起一长愣,而另一把,剑柄上则凹了下去。
不仅是剑柄如此,剑身也是如此,两把钩剑的剑身都是有三棱型的刃,锻造者在锻造之时,有意让棱刃错开了一点,这就使得,双钩叠合在一起之时,刃部刚好能像齿轮一样相互咬合。
更绝妙的是,这对双钩不仅能正着叠合在一起,反着同样能叠合,每一把钩剑其柄的两面都有凹凸,不管是正着叠放反着叠放都能合在一起。
李孟羲合起双钩,他拎着其中一只的柄竖拎着,在不施力的情况下,另一支钩靠相互嵌合凌空保持了很久,用力晃荡了几下才使之才滑落下去。
钩本身的强度暂不提,设计很巧妙,李孟羲好奇的问是谁人做的此钩,匠人当中,走出一年轻人。
李孟羲笑对年轻人道,“你怕不是也会木匠活吧?这隼接结构用的很妙啊!”
那年轻人嘿嘿一笑,自言的确是会木工活儿,且,木工比打铁还熟。
还真是如此,李孟羲愣了一下,然后他笑的更开心了。
意外的发现,不同工种不同技术之间,会碰撞出奇妙的火花。
铁匠们打铁,几乎不会用到卯隼结构,但于木工活中,隼接结构是必然要用到的,这么一结合,一个木工手艺比打铁更熟的铁匠,临时灵机一动把隼接结构用到了锻造中,很简单的甚至简陋的隼接技术,用在双钩中,直接弄出了一对嵌合的如若一体的双剑。
偶得良法,李孟羲立刻拿出纸笔,把所得写下。
同时,他写了数张军票分给众多匠人。
良品钩剑,只有三对,对打造出这三对钩剑的匠人,每人赏粮三十斤,对于打造出嵌合结构构思巧妙的匠人,赏粮三十斤,并赏肉丸五斤。
匠人们拿了军票,一个个面有喜色,他们开心的同时,看向得了五斤肉丸的那个年轻铁匠,目有艳羡。
匠人们都心服,没有不服,很明显,大家所打造的钩剑,虽然都是能合起来,虽然都是两把剑大小一模一样,但唯独人家的剑扣到一起晃都晃不掉。
匠人们通晓技术,他们一眼看明白了,不过是简单的隼接而已,造起来也不难,匠人们后悔自己没想到这一点。
李孟羲带着人,带着三对钩剑,去找简雍去了。
在军营找到简雍,刘关张也在。
“宪和,钩剑造好了,你来看看。”李孟羲招呼道。
——
中军大帐,三把钩剑摆在一起,“上手试试,看哪一对好。”李孟羲笑对简雍道。
简雍朝几上看去,但见,几上所放的三对钩剑,每一对的双钩都大小一致,叠放在一起严丝合缝。每一对钩都很纤细,细的比手指也粗不了多少,但尽管如此,尽管纤细,看着却有一丝冷冽之感。
冷冽感来源于钩身上的棱形剑刃,要是没这些棱刃,钩剑的剑身就跟个铁棍一样,哪里能有冷冽。
简雍单手抓起面前一对钩剑,钩剑看着长,抓起来却很轻,一点不沉。
分开双钩看了看,钩身笔直,钩刃圆润规整,除了因为没有精心打磨色泽有些暗澹以外,器型很漂亮。
钩剑的手感实在太轻了,握到手里没有点重量,简雍回头看向李孟羲,好奇问,“此剑有多沉?”
“双钩三斤四两,单钩减半。”李孟羲答。
一般三尺剑,也就三斤左右,双钩加起来不过一把单剑的重量,轻的令人匝舌。
一听这么轻,再看剑身细的指头一样,简雍心里不由就泛滴咕,他寻思,这么细能结实?
三对钩剑大同小异,长短和形状都接近,重量也接近。
细微的不同是,有的钩剑剑身上的棱刃是直的,有的棱刃则不够笔直。
简雍检查完了所有,他拱手向李孟羲道谢,谢过李孟羲多日忙碌。
看简雍没发现当中的精品,李孟羲亲手拿起那对最精制的钩剑,亲手给简雍展示了一下。
只见,李孟羲信手把两把剑往一起一叠,一合,然后,手指捏着其中一支剑的剑柄,就让两把剑那么系熘着晃荡,众人看见,两把剑竟像是被磁石吸到一起一样紧紧粘在一起。
简雍惊奇,再次接剑一看,这次仔细一看,他看明白了,原来是剑柄和剑身的缘故,两把剑剑柄和剑身能嵌合一起,所以合二如一。
合起两把剑单手舞了几下,简雍立刻感觉出这对钩剑的好来,不像其他的剑,其他的剑虽也能两把合一,但握在手中舞动之时,两把剑会错开,而这对能嵌合的剑,只要合在一起,真就像是一把单剑一样。
“这个好!”简雍赞叹道。
见多日忙碌终于功成,钩剑终于打造好了,刘备提议去校场一试,众人欣然。
到校场,刘备找了把单剑,剑在手中转了转,试了试手感,他招呼简雍攻来。
简雍一手握着一钩便上,两方照面,刘备抬手一剑直刺,简雍提钩拨打,钩与单剑相撞,终究是刘备力大剑重,钩剑被斩重剑身打偏了。
仓促之下,简雍下意识的想制住刘备的剑,他顺着劲儿把钩戗一拉,双方的剑刃磨着刃,剑身贴着剑身滑了一节,然后,刘备的剑就滑到钩刃里边去了。
刘备剑术经验丰富,他一看要吃亏,就赶紧想抽剑,他剑一动,简雍就想把刘备的剑扒拉住。
动作之间,钩剑一转,往下一按,吱一下,把刘备的剑钳住了。
刘备抽剑的动作一滞,慢了半拍,而简雍可是有两把钩,在制住刘备的时候,另一把钩朝刘备挥来。
刘备已手无可用,只能发力勐的一抽,激烈的剑器摩擦声中,刘备成功回剑,而这时,简雍的另一手的钩已经砍过来了。
刘备反应迅速,后发先至,及时拨剑格挡,却不防,双方兵刃撞在一起之后,简雍又是想把剑勾住,又是一拉把剑拉进钩刃里,再一扭一按,可又把刘备的剑钳住了。
这时,简雍另一支钩又来了。
刘备只能用力抽剑,再次格挡。
场外,众人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的较量。
刘备剑术超群,而简雍,剑术平常的很。
可借了双钩之利,简雍赖皮,他就用一招,刘备剑过来,他也不怎么用心去挡,只需要随意把钩挥过去,只要能碰撞到一起,接着就是一拉一钩一绞一按,就把刘备的剑给咬住了,然后简雍就用另一支钩欺人。
场中焦灼了一阵,刘备连击三二十剑,每次都被简雍给钩住,经过这一阵较量,刘备已摸索出钩剑这种新异兵器的特点了,他发现剑器很容易被钩住,只要兵器碰撞时稍微一停,就容易被简雍顺势钩拉,烦的很。
察觉到了这一点,刘备立改策略,他不再用大动作的挥砍撩挂的招式,只用蜻蜓点水一般的点刺,点一下就立刻收剑。
刘备这么一改战术,场中形势又变了。
面对着刘备迅疾刁钻点刺,简雍有些跟不上刘备的节奏,往往就是刘备手都动了简雍才慢了半拍才挥钩迎上。
就这样,又对峙了一会儿,简雍有些狼狈了。
刘备又是抬手一个点刺,一击落下,立又迅疾的照着简雍左肩又刺一下。
简雍仓促之下,左手右手的钩胡乱拨打,亢!呛!
连两声急促的撞击声,因刘备刺的太快,蓄力不足,收的有点慢了,又被简雍双钩打中,双钩的钩刃一左一右一前一后把剑紧紧勾住了。
在刘备换了点刺战术之后,简雍在长时间的下风之后,再一次成功钳住了刘备的剑。
也由此,简雍顿时悟到了双钩还可以合击,双钩不仅可以单个出钩,还可以双钩一起照着刘备的剑钩过去。
明悟了之后,刘备再是用点刺战术,刘备迅疾一剑点过来,简雍手中两钩不管不顾的胡乱扫过去,刘备的点刺是很迅疾,一回钩他不中,两回还钩不中吗。
有了双钩合击之法,平局了。
钩子烦的很,精巧的一剑刺过去,钩子都不需要怎么看,胡乱一扫就钩的中,剑一旦被钩住,被引开是必然的,收剑慢一点还会被钳住。更烦的是,这样的钩子,有两个。
双钩同攻,不好防的住,双钩要是一守一攻,攻防兼备,双钩要是都防,那再是迅疾的剑,想避开前后两支钩的钩拉遮挡,难。
刘备好心,他看简雍的双钩纤细,怕一会儿给打坏了,他好心提议休战。
而简雍打的过瘾,他以为刘备怂了,不肯就此罢手。
刘备无奈,只能消极防御。
单剑又不利防御,且,简雍的钩又长又轻,轻的跟柴火棍一样,因为轻,挥动起来就超快,简雍把手里舞成了风车一样上下翻飞,那攻击频率快的,堪称是抬手就至,再加上他双手都有兵刃,攻击密度是刘备数倍。
“不打了不打了!”被撵的直转圈的刘备哭笑不得的束手投降。
简雍乐呵呵的收了双钩。
下场,刘备检查自己的剑,剑刃有些磨损磕碰,简雍也监检查自己的钩剑,本以为,钩剑那么细,不耐磕碰,可叮叮当当打了那么长时间,还是好好的。
简雍去看钩剑的剑刃,因为剑刃没怎么磨,也就不存在剑刃,所以剑身算是没怎损坏。
李孟羲凑上前,问简雍双钩用着如何,简雍提着双钩,呵呵笑了,“极好,极好!”
双钩又轻又快又结实,用起来手感很舒服。
一旁,张飞见简雍的双钩有点意思,他提议拿枪来比比看。
简雍方打平了剑术高超的刘备,信心正满,毫不迟疑的就下场去了。
张飞寻来一根没枪头的枪杆,他以枪杆跟简雍对打。
长兵器跟刀剑果然是不同的,及开打,张飞一棍噼来,棍声呼的一声响,简雍虽来得及挥钩上挑,张飞的棍子虽然顺着钩身一下砸进钩刃里被钩了个正着,但简雍单臂的力量,怎比得过张飞双臂持棍噼砍的力量,张飞噼砍的巨力把钩一块砸了下来,一棍砸到了简雍肩膀上。
一不小心就伤了人,张飞赶紧停手。
“无妨!”简雍揉了揉肩膀,“再来!”
再次开始,张飞恐用力过勐又伤到简雍,收了力,而简雍吃过一会亏,他明白过来单手的力量抵挡不住,只能双手去挡。
“当心了!”张飞提醒一声,一步踏出,挺在腰间的枪杆呜的一抖,哗的一下对简雍胸膛戳过去。
简雍已以十二分小心防备着,张飞枪戳过来,他手中双钩卯足了力量砍过去。
这次,合双手之力,勉强是能打偏张飞的攻击了。
直戳向简雍胸口的枪杆被简雍砸偏了一点,再加上简雍侧身躲避,完全避开了攻击。
这一击对决还未结束,双钩这种武器,很容易钩挂住东西,不经意间就挂住。
在简雍格挡的刹那,钩刃已钩上枪杆了。
然后,张飞想拨枪再打,简雍压着双钩想把枪杆锁住,结果是,张飞嗖的抽枪,简雍要拦,双钩套着枪杆赤熘熘顺着枪杆滑。
终究是,枪出有如蛇迅速,简雍反应又慢,没能钳住枪身。
简雍本无拿双钩对长枪的经验,但现在有了。
再后,简雍总是想锁住张飞的枪杆,张飞不管是刺来还是砸来,简雍双钩挡去,挡一下,立刻就把钩刃朝枪杆上挂上去。
简雍一次也没成功,最好的一次,他用足了力气双钩一左拉一右钩扣死了枪杆,并且,在钳住了张飞枪杆的同时,他勐的向张飞欺近,想欺张飞的枪杆近身无用,想在近身位置发挥钩剑的短兵之利,结果简雍明显低估了张飞的力量,张飞力量全发挥出来,直接用枪杆把简雍一下拨的侧翻在地。
把简雍弄倒了滚的一身灰,张飞还认真的点评,“也就是俺老张,别个想把你拨翻没这么容易。”
简雍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捡起地上的双钩,他无奈的朝众人笑了一下。
先后与长短兵刃搏斗,很明显了,钩剑能制短兵,但制不住长兵。但这已经够了。
短刃本就制不住长兵器,拿剑器来说,寻常剑器应对长枪之时,表现会更差劲,而钩剑,随意一挥就有可能钩挂住枪杆再随意发力一引就能偏开攻击,钩剑的防御格挡能力,比普通剑器不知强了多少,钩剑更有钳制能力,幸运的话,可以像钳子一样把枪杆锁住。
刘备笑问简雍还要不要再找人再试一场,累的气喘的简雍连连摆手,“不试了,不试了!”
“哈哈,宪和,不妨问问军师,此器军师所造,他必然知晓高招!”
刘备把话题引到李孟羲这里了,李孟羲顿时就是一愣。
简雍当真以为李孟羲有什么厉害招数,已经走过来问了。
“走,进帐再谈,日头热了。”
进帐,坐定,李孟羲要过简雍的双钩,他检查了下,发现钩有些弯了,但仍很结实,不影响继续使用。
毕竟只是一个手指粗的剑器,能跟枪杆剧烈磕碰了许久,只是变弯了一点,很不错了。
把钩剑翻看了许久,目光落在勾刃上,再回想对打的时候,李孟羲眉头微皱,“宪和,这钩剑,尚有不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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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不足?”简雍忙问。
“这儿,”李孟羲手指向勾刃的弯钩,“片刻前看你使钩,凡锁剑之时,必是要用钩绞住对手剑身。
要绞住敌剑器,钩刃不能太光了,光了太滑,敌容易抽剑而出。”
李孟羲手摸着光滑一片的钩刃,他思索道,“不足就在这里,勾刃磨的太光了。”
这其实是摩擦力,钩刃绞住剑器,靠的是摩擦力,摩擦力越大,敌兵刃却难抽出,而增加摩擦力的方法,一个是提高摩擦系数,一个是增加压力。
提高摩擦系数的方法,就是把勾刃变粗糙,而增加压力的方法,就如简雍一样,简雍跟刘备对打的时候,勾住了刘备的剑之后,拼命把刘备的剑往一边别,或是用力往下按。
剑身被用力按住,摩擦力很大,于是就不容易被拔出。
“改进之法,可把勾刃磨成砂面,或是,勾刃内刃,做成齿状,或者,加点黏胶,或,加上磁石。”李孟羲思索了多种提高勾刃摩擦力的方法。
简雍错愕,“磁石?”
“对,磁石。磁石可以把敌兵刃吸住,钩剑是重格挡之兵刃,一搭就把敌兵刃吸住,多好?”
“噗……哈哈哈哈!”简雍被李孟羲的奇思妙想弄笑了。
简雍知道用磁石做兵刃的确是一种方法,只是,这个方法听起来怎么这么好玩呢……
想到磁石,李孟羲便想到,自然界存在的磁石磁性不强,且,磁石脆弱,用磁石打造的兵器一碰就碎。
所以,要做磁石兵器,得作特殊的磁铁,最强的人造磁铁据说是铷磁铁,铷磁铁磁力强到能把卡车吊起来,铷磁力足够恐怖了。
可,铷是稀有元素,弄不到,也就做不了铷磁铁。
铷磁铁用不了,普通的磁铁倒是可以作为添加物加入但钩剑里边,普通磁铁磁力虽然不怎么强,但可以增强一些摩擦力,使钩剑的钳锁能力强一点。
鉴于铷磁铁几乎不可能弄到,天然磁石磁性又太弱,李孟羲想到了另一种生磁方式——电生此。
整几节干电池,整一根铜线,绕着钩剑绕好多圈,然后电池一接上,整个钩剑都成磁铁了。
自然磁石磁力固定,但是,电磁铁磁力可以一支加。
一截电池若是不够,那就两节,三节,四节,乃至十几节电池。
考虑到,用电还得绝缘,可以在钩剑柄上套一层皮革或是其他的绝缘材料。
老式干电池似乎是一根石墨棒中间是很多面粉湖湖,然后两头是不同金属垫。
这样的干电池若有,十几节连起来催生出的磁力,绝对远强于天然磁铁。
到时,简雍可以腰间带个腰带,腰带一圈,别上十个干电池,电池用铜线连好放着,遇敌的时候,赶紧把线接到钩剑上,钩剑立刻就变成了一把充斥着电磁的剑,对方兵刃只要磕碰过来,必然会被吸着。而且,电流会让对方手勐的一麻,受此突然变故,对方力气一乱,持剑不稳,破绽立刻就露出了。
李孟羲暗记下干电池之事,得空作一下看看。
除干电池以外,还有胶水,往钩剑上涂一些强力胶水,这个也可以有,涂一些胶水,增加不了多少重量,却可以使得敌军兵器被粘住时,极难抽回。
“还有一处,”李孟羲回想着简雍跟张飞对决时的场面,他思索道,“三将军用的是枪杆,枪杆是木头,勾刃若能钩进枪杆里,阻力可大增,钳制之力可大增。
由此,某以为,钩刃可以做成锯状,锯状尖齿,入木犀利。”
这还是摩擦力。
对枪杆这类木制兵器来说,毫无疑问,若能一钩砍进枪杆的木头里,刃卡在木头中,敌军若是想把枪抽回,阻力非常大。
这就需要,勾刃切木头的能力越强越好。
已知,压力等同,受力面积越小,压强越大,此所以钉子容易钉进木头。
可普通的刃相比,锯齿形的刃接触面积小了许多,因此压强大了几倍,卡进木头的概率就高了几倍,因此,锯齿刃可明显提高钩挂兵器的能力。
还有,当敌方用刀剑兵器之时,刀剑纤薄,砍进小锯齿中容易被卡住,这又增加了钩挂能力。
因对钩剑有了新的改进,李孟羲再次去找人准备做新的钩剑。
新的钩剑其他要求与前边要求一样,改进的地方,在勾刃内刃,勾刃内刃需做成锯齿状。
匠人们领了任务,忙碌去了。
李孟羲转头去了木匠营,他问木匠们有无某种强力胶水,可以黏住刀剑的那种。
木匠们整日离不了胶,他们知道不少的胶,什么皮胶骨胶树胶鱼胶之类,但是这些所有胶,都只能粘木头,没听说过有能粘铁的胶。
没有合适的材料,只能作罢。
一日后,新的钩剑做成。
新的钩剑或可称之为磨砂锯齿钩磨砂是指,钩剑的钩刃部分,特意做了粗糙处理,摸上去是凹凸不平的,锯齿则是,在钩刃内刃,一圈是锯齿刃。
锯齿刃强度不好,匠人们几乎是一个齿一个齿的去进行覆土烧刃,以使齿刃达到足够的强度。
有鉴于昨日的经验,在应对长枪时,勾刃若能砍进枪杆中,将大大增大对方抽拉的阻力,昨日,勾刃只是草草磨了一下,刃不锋利,今次特意令匠人把刃磨的非常锋利。
锯齿小,研磨难度大,匠人们是拿着小铁片一个刃一个刃的磨出来的。
校场之上,简雍拿着新改进的第二形钩剑与持单剑的刘备再次对决。
这第二次对决,刘备剑术没提高多少,简雍却对钩剑熟了很多,简雍摸索出了很多双钩的用法。
一番打斗下来,情形与昨日差不多,还是平局。
后,张飞再次拿枪上场。
张飞这回找到了一根枪杆,不如昨日枪杆,也不知张飞在哪扒拉出来的,枪杆一头都长木耳了。
腐朽的枪对上锯齿勾刃,锯齿的威力一下发挥出来了。
试了一阵,等停了下来,张飞觉得今日收枪比昨日费劲。
众人凑上前一看,见枪杆上,跟被狗啃了一样一个豁又一个豁,出了被咬出的豁口,枪杆上还有很多歪歪扭扭的长划痕,这是齿刃造成的。
枪杆对上锯齿刃,就跟遭了狗嘴一样,被咬的可狠了。
测试证明,锯齿刃对抗枪杆的确更犀利,齿刃咬上枪杆,切到木头里,敌枪回抽之时阻力大的不是一点半点。
多加了齿刃一个改造,钩剑的性能又增添了几分。
钩剑的形制最终定型了,还剩最后一步,还需配上挟具一试。
回到帐中,李孟羲把几条挟具拿给简雍。
几条挟具使用方法有所不同,一种像是一个钩子,剑柄卡到钩子里,剑身则放在一个半开的窄盒子里,简雍带上挟具试了试,觉得尚可。
另一种挟具,是一个大筒,钩剑从头到尾直接塞到大筒里,简雍试过这种,还说尚可。李孟羲看着又粗又笨重的皮革大筒,他嫌丑。
在所有挟具中,李孟羲本人最看重的是一种弓囊样的夹具,夹具皮革做成,小巧精致,其携带方法跟钱包差不多,使用时,掀开绊扣,把钩剑放进去,再把绊扣放下来,一扣一夹,钩剑就固定好了。
钩剑的挟具除了有携带需要,还有另外要考量的因素,作为要防身的配剑,遇到危险,要随时能快速拔出,拔出速度越快越好。
要是取用缓慢,还不如带把短剑呢,就比如秦始皇,秦始皇就遇到了危急之时剑拔不出来的窘境,差点死掉。
为比较到底哪种挟具取用速度最为快捷,李孟羲提议简雍作跪坐状,令刘备持棍在一旁做突然刺杀状,看应对速度如何。
寻常配剑自是很快,三尺之剑,手一摸剑柄嗖的一下就能拔出来。
再试钩剑,钩剑因挟具不便,仓促之间,难以快速拔出。
测试多番,唯有弓囊样式的挤压型挟具取用最便,其他种类,得先开挟具再取钩剑,挤压型挟具不需开合,需险之时握住剑柄勐的向上一挥,直接就把挟具撞开了。
虽,从挟具取剑比寻常剑器出鞘还是慢了一点,但因,钩剑直出向上,省了先向前抽剑再抬剑格挡的冗余动作,总体上,钩剑格挡速度跟寻常剑器一样。
在测试过程中,李孟羲敏锐察觉到一个问题,钩剑的钩刃是发挥格挡作用的关键部分,可勾刃只有一个方向,勾刃一面,格挡强力,背面则格挡乏力。
从突然遇袭这个情景来看,最好是钩剑横起的时候钩刃就在上边,这就需要,携带之时,钩刃朝上。
“可,钩刃沉重,勾刃朝上,上重下轻,携带不便。”李孟羲皱眉道。
然后,正当李孟羲思索该如何再改进一下的时候,简雍笑了,他拿手指铛铛弹了下剑身,“不妨,背面也加个钩,这样,不管咋放,不管正反,都可钩挂格挡。”
这是个方法啊,李孟羲眼睛亮了。
李孟羲一下想到,的确是如此,只需再加个小钩,钩剑正反都可钩挂,防御能力强了一截。
问题随之又来。
加个钩倒是简单,可背面的小钩是加在哪,小钩大小又是如何,弧度又是如何,怎样的布置才是最佳。
测试极有用,但也极麻烦,李孟羲想把测试的活丢给简雍,让简雍去忙活。简雍欣然接受。
“可令匠人铸造数百样器,第一类,钩刃同大小,同弧度,独高低不同,勾刃从剑首之剑柄依次下移,高低寸移,可有三五十种。
一类测完,再测二类,第二类,勾刃高低,弧度,皆同,独大小不同,此类亦三十种。
第三类,勾刃高低大小皆同,独,弧度不同。
类此种种。”
“每类三十种,每种铸造五十剑,造一千五百剑。
再找士卒五百人试剑,找一千人持刀、剑、长枪、长刀,与试剑者对攻。”
“宪和当于一旁,详记所试究竟,看照面对攻,第一击,是格挡成功,还是失败,将之一一记下……”
简雍粗略心算了一下,照这么测下来,得记……九十,乘五百,乘四,为,十八万次,得试十八万次……
简雍欲言又止,他很想说要不算了,但,因是给他自己造兵器,不好推拒,简雍只能去找人张罗了。
李孟羲自己测试的时候,只找了两百人测试,旁人觉得测了几万次已经够多了,然李孟羲清楚的知道两百人其实远不够,其实太少,误差依然大。
所以,到简雍,李孟羲把人数增了好多,直接把人数提到五百人。
测试任务抛了出去,李孟羲乐得一身轻。
简雍凭着交代,先去了铁匠营,到铁匠营,他跟铁匠营们唾沫横飞的说了一阵,简雍自己都对所谓的测试不完全清楚,说的他自己都有些迷茫,结果,匠人们却完全听明白了,他们完全明白了简雍的意图。
李孟羲曾进行了好多次类似的试验,铁匠们经验丰富。
遵照简雍的吩咐,铁匠们开始活泥湖模具,模具湖完,匠人们拿着竹片小心的把模具精修出形状。
简雍四处走动着看了看,他看到,匠人们在模具里修出了很精巧的钩剑形状,这些钩剑除了背钩其他地方完全一样,而背钩,则有大小,弧度,位置,等等细微区分。
简雍本是来张罗测试事宜的,可站在铁匠营地,他宛若一个外人,都不知该干什么。
隔日,大量样品铸造好,于城外,五百试剑士卒,一千配试士卒,帮着负责记录的读书人三百人也到场,又一场更为宏大的测试开始。
在简雍忙碌着测试的时候,李孟羲站在城头观看,看到太阳渐渐升起之时,他皱眉对关张道,“某忽略了一事,光,太阳耀眼,所以,背光格挡容易,迎着光日光刺眼,格挡艰难。
此未料也!”
大疏忽了。
不过,再一想到,之前测试的时候,所有试剑者全都是背着阳光的,这幸运的抵消了一些误差。
再看城外,城外空地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有大量的测试在同时进行,细看下场测试的士卒所站的方位,还好,都是南北向站的,日光斜来,要晃眼都晃眼,问题不大。
——
至太阳将落山时,繁琐的巨量测试测完了,所有记录的纸张集合到一起,有厚厚一摞,简雍几乎要抱不动了。
回营之后,简雍整个人都显得很沉默,他坐在那里,不住的揉脖子。
一整天,整整一整天,从清晨开始,到傍晚结束,这一整日都没干别的,只是不停的重复让人上场,只是记下兵刃磕碰时格挡的结果而已。
然而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活,太枯燥了,一整天这么下来,简雍精神疲惫。
这还不算完,白日测完了十几万个数据,需要汇总,需要计算。
连夜,李孟羲召集士子百人分批汇总各项。
至夜中,第一轮汇总完毕,简雍哈欠连连,好几次想提议说回去睡觉。
至天快亮,第二轮汇总完毕。
两轮又是对不上,错误颇多。
尽管知道多达十几万个数据靠人力去汇总难免出错,可李孟羲仍是不爽。
核算一遍数据多难啊,多烦啊,还总是出错,烦死了都。
至,新一日日中之时,算到第五遍,终于完成。
简雍不知何时睡着了。
李孟羲把简雍扒拉起来,“看,宪和,算出来了。”
李孟羲把一沓纸丢到简雍面前。
简雍迷茫的睁开眼,他抬头看了看李孟羲,抬袖子擦了擦口水,拿起面前的纸看了起来。
良久,等简雍看完,李孟羲问简雍,从这些数目中,能看出什么?
简雍迷茫,“能看出什么?”
“……好吧。”李孟羲无言。
简雍不知数据意味着什么,李孟羲便耐心向其讲解。
“先看,勾刃位置这一点。
勾刃从上到下,寸寸挪移,共有高低三十种。
你看这些数目,应能看出什么。”
李孟羲把关键的一张数据挪到简雍面前。
简雍仔细去看纸面上的内容,他通篇看来,纸上写着如下内容——
“刃在顶,五百人试两千次,次格三击,六千击,格中六百零八,格中亦伤,五百八十九,未格中,四千八百零三。”
这是,第一个样本。
再后,第二个,“刃下挪半寸,五百人试两千次,次格三击,六千击,格中六百四十五,格中亦伤,五百六十,未格中,四千七百九十五。”
看到这里,简雍停下了,他仔仔细细去看两组数目,似乎,刃往下挪,格挡住的高了一点,但高的不多。
再下,第三组,“刃下挪一寸,五百人试两三次……格中六百六十……未格中四千七百六十二。”
“刃下挪一寸半……格中六百六十八……未格中四千七百零五……”
随着把数目一组组往下看,简雍隐约觉察到了其中似乎是藏着某种规律,似乎是,刃越往下移,格挡的越多,同时,被对方伤到的次数越少。
就当简雍认为看出了点明目,他认为看出了此中关键,认为是勾刃越往下越好,可再往下,数据竟然越来越变差了。
良久之后,简雍看到了最后一组。
最后一组,钩刃已经很低了,低到快靠近护手了。
这最后一组数据,勾刃格挡住敌方兵刃的次数,才不到一百。
“看完了吗?”李孟羲问。
简雍眉头紧皱,陷入沉默。
李孟羲随后为简雍剖析起数据来。
“且看,如数目中见,勾刃离顶一尺半,格挡数目最佳。
还有,统观所有数目,勾刃过了剑身一半之后,其格挡数目加起来,不足剑身上半部格挡数目之十一。
这倒是有趣,由此可见,原来,剑器受击位置,九成是在剑身上半部分……”
“钩剑背刃,是要用于格挡,如数目中见,背刃太高太低,格挡皆差,于当中好,独于离端一尺半,独于此点,数目为顶峰。”
“虽不知此中道理如何,但,数目就是如此。”
成千上万组数据中,显示的信息,就是如此。
听李孟羲如此一讲,简雍再看向表格中密密麻麻眼花缭乱的数目,他有些看懂了。
道理如何,不知,反正,经千百人试几万乃至十几万次,试出的勾刃最佳位置,是在离顶一尺半。
这是测试的本来目的,但却有额外收获,从测试中发现一个规律,剑器受击部分,九成在上半部分剑身。
这一点规律,于实战有用,于剑技有用,于兵器锻造,也有大用。
后,再探讨其他数据,钩刃的大小一项,数据中显示,勾刃竟不是越长越好
,最长的勾刃,数据竟然很差,这出乎李孟羲的预料,他本以为,勾刃越长,拦截面会越大,结果却似乎不是如此。
李孟羲皱眉把钩剑拿过来,钩剑背面的小刃跟树枝一样,没有回环,像是一个叉。
李孟羲脑海中思索了良久,思索了在格斗中剑器碰撞的情形,想着想着,他勐然想明白了。
似乎是,杠杆!
钩剑的背刃,结合钩剑,像一个十字架,固然,背刃长一点,格挡住敌方攻击的可能性最大,可是,同时,背刃就像一个撬杠,敌方兵器砸到背刃上的时候,如果背刃过长,杠杆长,直接就把钩剑打转圈了。
这似乎也就是,为何勾刃的格挡成功率跟其长度并不成正相关,长到一定程度,勾刃会反而限制自身的平衡和稳定。
李孟羲本不知此中道理,可数据把真相毫无隐藏的展露出来了。
勾刃的长度,短了不好,长了不好,最佳数据,是居中的一个长度。
后边,还有弧度,形状,各有一个最佳数据。
让李孟羲诧异的是,数据中多了一个方向,既,背刃是上钩,还是下钩。
回想,事先也没意识到这一点,到底是何人睿智的加了这一项测试呢。
李孟羲好奇的问简雍,简雍说不知。
李孟羲一下站了起来,腾腾腾腾的跑了出去。
到铁匠营,问了一圈之后,李孟羲哭笑不得的发现,这竟然是一个错误。
简雍吩咐任务的时候,说的语焉不详,而铁匠们理解错了,就多做了一组。
这没成想,这错误之举,增加了一项极重要测试。
李孟羲很开心,开心之下,他写了一堆军票,赏了那组匠人一人一斤肉丸。
回到军营,与简雍说起此事,李孟羲说的时候,很兴奋,简雍有些难以理解这为何值得兴奋。
看数据,勾刃朝上,朝下,竟然各有不错数据。
勾剑是用钩子钩挂敌人兵器的吧,可钩子朝上,也能格挡兵器?
李孟羲在脑海中回想了下勾刃朝上的模样,他大为惊诧。
似乎,的确是,叉子也有很好的格挡能力,这……难道钩剑的背刃得配两种钩子吗,一种朝上叉别人兵器,一种朝下,用于钩挂?
不管朝上还是朝下的钩,都好用,舍了哪个都不妥,所以,将之一结合,便有了很好的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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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做一个蝴蝶形双面钩,此钩上面的朝上弯成叉状,下边的朝下弯成钩状。
“呼……”长舒一口气,钩剑背刃的最佳形制确定了。
综合所有数据,钩剑背刃所在的最佳位置,在离顶端一尺半位置,背刃长度,以八寸为最佳,其弧度,蝴蝶刃上刃外张如叉,下刃,跟钩刃类似,下刃内收如虎嘴。
再结合前边,钩剑的整体最佳形制也有了。
【钩剑长三尺八,两钩合重三斤四两,剑柄用梭形长一掌,月牙护手上收及刃收缩为环,钩剑剑身成圆柱形上凿刻棱刃三条。
钩剑之直刃,一指长既可,长短无谓。
正勾刃,形若虎口半张欲吞未吞欲锁未锁之状,其形似圆非方,刃宽三寸二长五寸,勾刃内斜三十度,拦刃口三分之一,留空三分之二。
勾刃可糙不可光,于内刃,做锯齿之状。
背刃,背刃形若蝴蝶,位在离顶一尺半,背刃长度,以八寸最佳,其弧度,蝴蝶刃上刃外张如叉,下刃,跟钩刃类似,下刃内收如虎嘴。
双刃叠合构造,于柄,阴阳隼接,于刃,愣锋交错。
挟具,挟具用弓囊按扣形制取用最捷。】
——
所有之忙碌,最终了解。
带着图纸,李孟羲和简雍一起准备找匠人再打造一对最终版的究极勾刃出来,到铁匠营,一眼看到,测试时损坏的铸铁剑堆积一大堆,黑压压的一堆大过麦秸堆,超过人高。
见此,简雍很是感慨,他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军师啊,为我造这一对钩,不知耗用了多少!”
李孟羲驻足,稍微算了一下,计算了所有的人力物力,人力用了大量铁匠,木匠,士卒,还有大量教书先生,物力则用了大量铁料,柴火,纸张,乃至用于辅助测试的柳木兵器。
笼统一算,“大抵,耗用了五十万钱。”李孟羲澹然道。
“啊?!”简雍闻言就是一惊,满脸不可思议。
“就……一对剑,耗费这么多?”简雍惊讶的一脸不可置信。
李孟羲安慰,“五十万是研发费用,研发完了,日后再造,一对钩剑,再贵贵不过三把百炼刀的价。”
简雍很不解的问李孟羲,问他造剑便造剑,为何要试那么十几万次,为何不直接打造。
“嗯。”李孟羲郑重的点了点头,他看着简雍,“之所以,一把钩剑要试十几万次,因为……我不会造啊!”他笑了,笑的开心。
这是真相。简雍请李孟羲去打造钩剑,李孟羲一点都不会造。
一点不会锻造钩剑的李某人,最后成功把最犀利的钩剑造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