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七日,李孟羲是在营中军士的操练声中醒来的。匆匆起床的李孟羲穿好衣服鞋子,打着哈欠起床,出了车,站在高处往声音来源处一看,便看到一大早,练兵场上就在练兵。说见缝插针,就是这样。近日因为连日作战,练兵全停了,今日一天空闲,关羽也好,刘备也好,都觉得既然有一日空闲,与其让士卒无所事事,倒不如操练起来。李孟羲在这边看,转头一看,看到不远营帐走出来卢钟。两人远远的点头致意。于卢钟而言,刘备军中处处有不同。行军在外,刘备军辛苦练兵无一日有缺,这在叔父卢植所领的官军中,也是不能看到的。刘备军明是乡勇,却比官军更像回事,卢钟屡屡生出感慨。“哥哥,俺鞋找不到了。”身后,小弟喊李孟羲找鞋。李孟羲于是便去给小弟找鞋。深秋了,天冷了,兄弟两个,依然草鞋。李孟羲从车底下捡起弟弟的草鞋,一拿在手里,一层霜,凉哇哇的。“小砖,你脚冷不冷?”李孟羲看着弟弟捂着小脚丫,便觉得不妥。“哥哥,那你冷不冷吗?”小砖捂着小脚丫,他抬起头问哥哥。“我觉着有点冷。”李孟羲笑笑。“那俺也冷!”小砖跟着说。好像,小砖是非要跟哥哥一样才行。要是李孟羲说热,那小砖也非要说热。天凉了,穿草鞋不行啊。得做袜子。军中布料不少,随便就能找布找人做袜子。一会儿就去找人做袜子。现在吗,去吃饭。早饭,兄弟两个依然一人一个鸡蛋,然后是粥,饼子,这个时节,野菜没有了,没有菜。饭吃了一半,李孟羲哎呀一声,忽然记起了一件事儿。豆子!昨晚泡的有豆子,是准备磨豆浆喝的,豆子泡了一夜,也不知泡好没有。“砖,你吃啊,哥哥去看看豆子!”说完,李孟羲快子一放,就跑了。“俺也去!”小砖急忙拿着饼子就跟李孟羲身后跑。豆子是放在军医那里,唯有军医处,盆子多,干净的水多。李孟羲哥俩到时,军医田卜正弯腰扒拉着看水里的豆子。“泡好了吗?”李孟羲踮脚看。“好了。”田卜笑着把一颗肥涨的豆子递给李孟羲。“哇,泡这么大。”李孟羲赞叹一句。泡豆子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但如今,是在行军途中泡豆子,非比寻常。“俺也想看吗,哥哥让俺看。”弟弟努力的踮脚,想看豆子。李孟羲把豆子给弟弟。弟弟拿过豆子,惊奇极了,“哇!哥哥,这豆豆这么大了。”如所见,豆子泡的非常大,一捏就碎,完全可以磨豆浆了。对了,磨呢?刘备那里呢。李孟羲于是就去找刘备。找刘备时,还是抬头望旗,瞅见刘备帅旗高处飘着,直接找到人。军中每天都有新改进,于刘关张李孟羲这个小团伙,说的是日挑一错,纵军中有千般疏漏,日日改进,早晚必成精兵。刘备是在木匠营,李孟羲到时,刘备正摆弄一根木杆。瞅见李孟羲来,刘备把手中木杆给李孟羲看,“看,羲儿,你说的指向硬旗,做好了。”李孟羲一看,笑了。昨晚,说的是做箭头一样的指向旗帜,说箭头,好嘛,刘备竟就真的拿箭做指向旗了。李孟羲一看就觉得不好。为何直接用箭不好?因为箭支的形状,整个就一条线,起伏不大,离近了还好,能分清箭头在哪,箭羽在哪,稍微离远一点,绝对瞅不清。李孟羲说的箭头,是后世那种,经过艺术夸张和放大的箭头,<——这样的。这样的箭头,形状起伏非常大,这样才能在远处也看的分明。至于刘备把箭支往木棍上绑的行为,李孟羲不做评价,他俯身,拔出腰间刀,在地上画了一个标准的箭头<——,“做个这样的。”只说做这样的,为何这么做,李孟羲没解释。刘备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这个好。”李孟羲来,不是为了指向旗的事来的。“玄德公,磨盘呢?”李孟羲瞪大着眼睛问。——刘备歪着头肩上扛着磨盘,这厮力气真是不小,扛着磨盘步履稳健。磨盘扛到伤兵营,磨盘放下,然后刘备和李孟羲就相互干看着了。刘备想,磨盘给你扛来了,倒是磨啊。李孟羲瞪大眼睛想,磨豆子我也不会啊,你来啊。两人这么看了一会儿,李孟羲问,“咋磨?”刘备正要指示李孟羲说,去弄水拿盆来。“是不是得找个驴子来拉磨?”李孟羲一脸认真的问。刘备到了嘴边的话,停住了。“……磨这么小,不用驴,用驴还得做套。人就推的动。”就怨李孟羲说找驴,他这一说,人刘备就觉得推磨的人像个驴,刘备就不太愿意拉磨了。想说让军医拉磨,让军医当驴,一看田卜黑眼圈,哈欠连连,这两天看来累的不轻,刘备就不好再劳烦田卜。身后跟着旗手,旗手扶着旗帜。刘备有了拉磨人选。拿过旗手的旗子,刘备让旗手来拉磨。磨豆子流程如下,需要一个接豆浆的网兜,这个网兜过滤豆渣,还需要一个接豆浆的净桶,再一个推磨的人,没了。旗手不用教就会磨豆子,泡发的豆子丢磨眼了,手推着磨转,一圈又一圈,转半天没见豆浆出来,上边,旗手还在继续添豆子,继续在磨。老半天,终于有一丢丢豆汁从磨槽里流出来了。这效率,也太低了。豆汁开始从磨槽里出现之后,旗手拿瓢加水,加了不多的一些水,也是倒进磨眼里。这下,两面磨盘里的豆汁冲出来不少。李孟羲本是想等豆浆磨好,给弟弟煮豆浆喝,这磨的慢的,把他等的,都没耐心了。看旗手推着磨推的都累了,李孟羲心说,磨豆腐这么艰难的吗。李孟羲等的都不想站了,他往地上蹲,无聊的用拄着下巴,看旗手慢腾腾的推磨。刘备见此,一想,总不能一等一上午吧。刘备唤过旁边另三个亲兵,交代,“你四人,帮着把这些豆子磨好,一替一个来,磨好唤我。”说罢,领着李孟羲走了。李孟羲问得多久才能喝到豆浆。这问的,不说多久能磨完,是问多久能喝豆浆,刘备顿时就笑了。少见李孟羲嘴馋模样。“就一盆豆,一个时辰足矣。”刘备笑道。今日再停军一日,义军这边,一日安稳。于官军大部和黄巾主力交锋一路,董卓和张角,已大战连日。昨日黄巾又趁夜偷营,黄巾屡屡偷营,每夜必来,董卓不论如何防守,黄巾都不是夜袭了,是直接大队人马趁夜强攻,董卓大营被连破数次,虽说黄巾每每留下一地尸首退走,可董卓手里兵马,也夜夜损失惨重。大道上,刚结束夜袭的黄巾人马,疲惫的走在路上。此部黄巾,一副精锐模样,个个人高马大不说,还人人有甲,大多是铁甲,没有身穿铁甲的人,身上则套着一身木板和绳索穿成的木板甲。若详数一遍,这部黄巾精锐之中,不少人身上都是木板做成的甲。看去,好多木甲之上,刀砍枪戳的痕迹还在。看来,木板做甲,虽说不堪用,但能挡一两下刀剑噼砍,能起一些防御作用,也是好的。又走一段,前边有黄巾骑队过来接应。马上黄巾头目问战果如何。“折了四百多人。”一满脸血污的魁梧大汉停下脚步,肩上大铁斧顿在地上,“饭给俺们做好没得?”马上黄巾头目不答,而是警惕往魁梧大汉身后远看,“有无官军追来?”魁梧大汉不耐,“要追,早追俺们了。”董卓自轻敌冒进,被张角设计围杀掉几百骑兵之后,董卓吸取教训,稳扎稳打,再不敢冒进。官军近两万人,毕竟军力占忧,不管是甲士数量,还是弓弩等军备,还是骑兵,都比黄巾要强。张角部一开始数与董卓阵战,连连败阵,知不能与官军对阵,张角便边战边走,多借地形复杂之地与董卓为战。董卓虽步步稳进,然黄巾且战且阻且退,让董卓追也不敢勐追,打也不能大败黄巾,停则正中黄巾下怀。黄巾退守之势,官军在攻。黄巾可从容退却,董卓若是不追,则正好给黄巾聚力之机,要是追,严整阵型,抱阵追敌,又追不上,可要是全力追赶,董卓又不敢,实在是与张角初战,西凉精骑一波被张角算计,差点全灭,董卓本人也差点死在其中,董卓对张角忌惮万分。此时,张角部明显以空间换时间,想以缓兵计等待变机,董卓有强势军力,管他黄巾是据林还是堵道还是守坡,承受一定损失,直接全军压上,张角不能挡住。然而,董卓每见张角守地利与其对峙,一忌惮张角,二看张角有地势之利,不想硬战,于是战事拖拉不堪。尤其是,某一夜,黄巾中有勐士请命,偷官军大营一试,张角便发精锐黄巾力士去偷营。这一次夜袭,破了官军大营,焚毁些许帐篷,杀伤不少官军,这让张角食髓而知味,知夜战,为唯一和官军作战能据上风之机。白日,官军攻,黄巾守,黄巾若不据地势,则不能守住阵势,纵据地势,官军若强攻,黄巾依然败。若官军攻,黄巾也攻,黄巾溃。若官军守,黄巾也守,则两不能占利,然黄巾粮草不久,官军粮草不知多少,黄巾不能久持,多拖于黄巾不利。若官军守,黄巾攻,则此时,能寻官军一二阵势破绽,冲杀而入,能斩杀不少官军人马。然,若此时官军反扑而来,黄巾必是大溃,大败,势险。若官军守,黄巾攻,官军不反扑,唯有此时,方是黄巾攻可从容,退可从容,最利时机。于夜中,黄巾守营,黄巾趁夜攻,官军不敢离营出击,此时,恰是黄巾最利时机。固然,夜袭,黄巾伤亡亦数倍官军,但若不夜袭,白日战,黄巾更不如官军。于是,张角白日退却,夜里则反扑夜袭,张角把击败董卓之唯一希望,全压在夜战上。为此,黄巾精锐夜夜出动,就为万一有一夜能破乱敌寨,好一举功成。张角手下有精锐黄巾力士军,若无有此精兵,张角连夜战也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