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骑着马慢悠悠回鲁国公府的秦宴对跟在身后的博安低声吩咐:“派些人去暗中查一下肃王。”
伯安不可置信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指了指,苦着脸道:
“公子,那可是肃王殿下!咱们就算手底下有些人手,可……”
秦宴拍了下他的脑袋:“叫你去你就去。”
“放心,肃王殿下肯定就等着我们去查呢?”
伯安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挠了挠头不解道:
“可是既然这样,两边心知肚明的事,那还有什么好查的?且这查到的消息也做不得准啊!”
秦宴垂眸:“你先把消息查回来再说。”
伯安躬身应下,心里腹诽聪明人的世界真复杂!
想到封黎笙的话,秦宴对伯安道:“你等会去庄子里找冯嬷嬷,问一下姐姐出事前身体可有什么异常……算了,你直接把人带过来,我亲自问。”
他并不怎么相信,当初那样凶险的情况下姐姐还能生下孩子,不过肃王殿下也没必要拿这种事和他开玩笑。
想起记忆里那满目的厮杀猩红,他仰头闭了闭眼,只盼能早日查到凶手。
……
既然决定要去蜀地,封黎笙的动作还是挺快的。隔天他就给璟和帝上了道折子,说要去凉州检阅驻军。
他作为大夏军方除璟和帝外的最高长官。每年都会不定时随机去几个地方州府驻军处。慰问并查看将士们的日常练兵以及生活状态,比如将士们是否吃饱穿暖,上级官员有没有贪污克扣军饷等。
而凉州正好毗邻蜀地,毕竟龙虎山说白了就是个稍具规模的山匪窝,朝廷随便派个两三千人就能剿灭,
若他这个军中统帅大张旗鼓地亲自带人去,那不是明晃晃告诉所有人龙虎山有问题吗?
璟和帝并没有多想,很爽快的下了批复。还叮嘱封黎笙早点回来,好参加他的生辰。
于是这天晚上,两人就寝时,封黎笙侧头看向沈明娇,说他要出门一段时间。
沈明娇随口应了声:“要去多久。”
“来回最多一个月。”
“哦,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见自家王妃面上丝毫没有担忧和不舍,他便有些心塞。却还是细细叮嘱道:
“这次出金我只带了冯五,我会交代许大牛他们,守好王府,这段时间你也尽量少出门,若真要出去,必须多带上几个人……”
沈明娇无奈的打断他,“好了,知道了,以前你出门也没这么啰嗦过!”
她说的是两人的前世,封黎笙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那时一来他没意识到自己对沈明娇的感情,二来经过上回之事,他总觉得沈明娇去哪都不安全。
沈明娇困顿的打了个哈欠:“早点睡吧,你明天还要出远门呢?”
说罢直接歪过头抱着被子睡觉去了。
封黎笙看着她这没心没肺的模样,不由暗叹口气。
看来自家王妃还真是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去留。
沈明娇的确没怎么在意封黎笙的离开,毕竟前世他就经常出远门,她也没觉得有什么,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她本以为这次也和从前一样,可也不知是怎么了,一整天下来总觉得少了什么。
尤其是晚上,她竟然破天荒的失眠了!
她蜷缩在床里侧,无意识地看着一侧被叠的整齐的被子发呆。
往常也没觉得有什么,只当是床榻上多了一个人,一开始她还有些不习惯,
后来时间长了,也只当他是个好看点的背景板,偶尔逗一下的那种。
如今他这么一离开,沈明娇只觉哪哪都不习惯。
她伸手拍了拍脸颊,暗道习惯果然是件可怕的东西。
终于在她盯着帐顶数完十圈垂下来的流苏后,实在熬不住生理性的闭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嘴唇有些干,伸手习惯性的推了一把封黎笙,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囔道:“帮我倒杯水。”
手却摸了个空,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这才反应过来封黎笙已经走了,直愣愣的做了会儿,第1次觉得床太大了其实也不好。
沈明娇把这一切归咎于封黎笙乍一离开,她一时有些不习惯,觉得过两天就好了。
可是连续过了三天,她每日做什么事情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连胃口也差了好多。
秋菊和二丫看着王妃这几日闷闷不乐的一张脸,都有些发愁。
自觉已经养好伤的海棠也跟着叹气:“姑娘最怕热了,可这夏天已经过了,姑娘怎么反倒胃口差成这样!”
二丫白了她一眼:“这跟天热不热有什么关系?殿下前脚走,王妃就胃口心情不佳,明显是王妃想念殿下了!”
海棠呆呆的眨了眨眼:“是这样吗?”
可姑娘不是说过不喜欢殿下的吗?难道现在又喜欢上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心里就大大的松了口气,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姑娘若是一直不喜欢殿下,万一殿下哪天气不过,在外面找女人怎么办?
于是她高兴地笑起来,沈明娇见了,懒懒的掀了掀眼皮:“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海棠见她这反应脸上的笑更灿烂了:
“姑娘,您若真想殿下了,何不给殿下写信!”
沈明娇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嘀咕道:“谁说我想他了?”
等海棠笑嘻嘻的出去后,沈明娇忍不住摸出一张空白的宣纸,来回翻了一会儿。而后猛的反应过来,不就是给封黎笙写信吗?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于是她提笔沾墨,想了想,毫无章法的写了她走后府里发生的事,例如早上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事?
总之想到哪写到哪,不知不觉已经写了好几页纸,且全都是些废话,她却乐此不疲。直到她手酸了。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笔。
等墨迹晾干,她也不管其上内容顺序,直接扒拉到一起,纸页理整齐后,一股脑塞进一个大信封。然后招来守在院子不远处的王大山,让他找人把这封信送去给封黎笙。
王大山郑重其事的接过信,见这么厚一封,以为是什么机密信件,连忙交给专人,列为加急信件,快马加鞭送到封黎笙手里。
封黎笙此时正在一处驿站歇脚,接到这封加急的厚厚信件,看着信封上娟秀的“殿下亲启”,手指不自觉捏紧信封。
两辈子加起来。他出远门这么多次,沈明娇何时给他写过信?想到某种可能,他直接白了脸,颤着手迟迟不敢打开信封。
一旁的冯五和方大臣两人见此也有些慌。“殿下,这姓有什么问题吗?”
冯五看了看自家殿下的脸色:“府里应该没出什么事,不然我们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封黎笙当然知道,可他心里就是慌,生怕沈明娇出了什么事。
他最后还是咬牙撕开信封,结果一看……
他不由愣住,心里却大大的松了口气,看着纸上乱七八糟的内容,只觉一阵无可奈何。
他拿着信快步进了房间,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瞬间从人前的冷如冰雪变得如沐春风。
冯五两人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心里同时默默地道:
殿下的心思你别猜。
封黎笙坐到桌前,仔细翻着信纸一张一张认真看着,虽然写得比流水账还不如,他却看得津津有味。
按照内容顺序把信纸又重新整理了一遍,等装进信封妥帖的收好。这才反应过来,他也该写封回信才对。
于是他提着笔,犹豫了半晌也把这两天的吃穿住行所见所闻通通写了下来。
与沈明娇的随意不同,他几乎拿出了当年读书时写策论的架势,一字一句细细斟酌着。
等终于写完,读了一遍后,他却觉得不满意,总觉得少了什么。最后他重新拿过一张纸。
于是等沈明娇接到回信后,就只有薄薄的一张,展开,只见雪白的宣纸上就写了六个字。
“一路均安,勿念!”
饶是早有预料,沈明娇还是气的咬牙。
他的字难道比金子还值钱不成?
可气归气,看着纸上这几个力透纸背的熟悉字迹。沈明娇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左右闲着无事,她又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叠回信。末了还加了一句:下次若回信,字数不许低于一千,否则就别回了。
没过几天,她就收到了回信,摸着还挺厚一沓的。
沈明娇意外的杨眉,这家伙还真写了!她当即不再犹豫,迫不及待的拆开信纸。
只是,等看到里面写的内容后。她一时便有些无言。
倒不是对方写的不好,而是写的太好了,同样是衣食住行等琐碎流水账,可他却深深写出了治国之策的即视感。
而且好些典故她都看不懂,唯一也是重要的缺点是,言语间平铺直叙,毫无感情起伏。
沈明娇觉得,若是让封黎笙参加诗会,他绝对是垫底的存在,
不是他的文化底蕴不够深,而是他不会用言语表达情感,只会冷冰冰的扣逻辑思维。
不过他却看得津津有味,之后两人又通了一次信,此后很长时间再没有收到封黎笙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