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碾磨着轻轻分开,吻结束了。
清雅的房间内有一瞬的静默,鼻息可闻之间,隐隐听得见心如擂鼓。窗外明明是艳阳当空,可是任凭阳光如何灿烂,都无法将人的心房彻彻底底地照得清透。
爱意来势汹汹,退场时,也如秋之落叶一般凄楚而又孤独。
无论如何,南宫瑾言都不是荒唐的人,所以在他踏出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知道要在哪里停下来,绝不会多走一步,哪怕是分寸毫厘。他一直都知道过为已甚的弊处。
他不会荒唐,甚至不会表现出留恋,北冥幽便更不会。
北冥幽起身,终于开了口:“我想找几本书看看消闷儿。”
南宫瑾言垂眸笑着,“原来是为了这个。”
北冥幽靠在桌边,双手环胸,宛若一把出鞘名刀,纤细,却又锋利。
南宫瑾言朝着桌边一步步走近,北冥幽沉着双眸子注视着他的动作。一步、一步……目光计数。
近了,又近得鼻息可闻,但这次,没有了暧昧到挠人心魄的温度,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可感而不可见的凛凛寒意。
南宫瑾言双手按在北冥幽依靠着的桌边,遮住了阳光,也将她全然笼罩在自己身前。这是个略带压迫的姿势,隐隐藏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如若不是唇边的殷红,南宫瑾言几乎觉得他从未见过眼前这个人。
南宫瑾言微微俯下身来,下颔碰到北冥幽的左肩,附耳轻言:“有个问题我已经问过一次了,所以我不想再问。”
北冥幽略略沉思,便记起来了,她略一挑眉,等着他说下去。
“只是……”
呼吸拍打在颊面,北冥幽发觉她的心跳难以抑制地震颤了一下。
“你真的很奇怪。”南宫瑾言轻轻吐息,“服媚。”
北冥幽缓缓侧过脸,同一时刻,南宫瑾言抬头,一瞬间又离得很远,唯有温度缠绕在耳边、颊侧。
“所以?”北冥幽望进波澜不惊的深潭里。
南宫瑾言坐到椅子上,仰眸注视着北冥幽,唇边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清浅笑意,“跟着我。”
北冥幽闻言,轻轻重复一句:“跟着你……”
这次换北冥幽挡住光线,问南宫瑾言:“若我走了呢?”
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悲,甚至寻不到任何感情的蛛丝马迹。
南宫瑾言唇边的笑意一点一点淡了下去,周身的淡漠恍若将人拉入漫天飞雪里,他道:“你会么?”
北冥幽走近南宫瑾言,伸手轻轻端起南宫瑾言的下巴,目光在他漂亮的唇瓣上逡巡了一圈,良久,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怎么办?瑾言。”
南宫瑾言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看着她冷淡地靠近他。
“好像真的有点舍不得……”北冥幽喃喃低语,漫不经心似的。
南宫瑾言仍旧是那副神情,安之若素,俊美无俦。
北冥幽又亲了南宫瑾言一口。
刚刚已经算是极限,他们各自退让,为的是什么?可她又在做着什么……
北冥幽还是很懂分寸的,她心痒难耐浅尝辄止一口便罢了,只是不太清楚南宫瑾言的感受。
“走吧。”南宫瑾言的声音,有略许低沉,低沉中,带着些许狼狈。
北冥幽其实并不好受,她不再看南宫瑾言,到了屋门口时,顿了顿,她阖上了眼眸。
泛着些微光亮的黑暗里,北冥幽听到了那人温沉的声音:“轿内的两个箱子里——不是要看书吗?里面有。”
北冥幽不是先去放置马车的地方,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屋室,她坐在床边,盘膝调养了一阵,待到气息宁静,便起来去找南宫瑾言的马车。
白色银纹的马车用料极其考究,风尘仆仆这么多天,都没有一点脏污的痕迹。
北冥幽正欲上去,忽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她。
“云姑娘!”
北冥幽转头,看到风衍大步朝这边走来。北冥幽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那条项链还挂在那儿。
“云姑娘为何在此处?”
“找书。”北冥幽瞥了风衍一样,直接跨上轿子。
“姑娘!”
北冥幽没管外面的风衍,果真看到两个大箱子,她抬手打开,简直可以称得上“琳琅满目”。
待到北冥幽抱着五六本书下来,见到风衍还立在那儿,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风衍道:“姑娘,最好不要孤身一人行动了。”
“为何?”
“岳公子说泽兰楼里并不安全。”风衍道。
“嗯。”北冥幽向前走了两步,突然脚步一顿。
她侧身一闪,剑刃瞬间贴着她的脸拂过,北冥幽呼吸一滞,单手抱着那几本书,躲闪几个回合,愈发地招架不住。
她连退几步,想要看的真切,可是风衍的招式步步紧逼,她几乎没有余暇去想其他事情。不过几个回合,她身上便被剑划破几道。
上次的经验已经告诉她,不能随便使用无名了——无论是在神界还是在凡界,那把剑,始终不能是她可以随意操纵的。
疾风呼啸,血腥气环绕,剑气袭面,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浩然剑气朝着风衍撞了过去,璨白的剑芒将风衍击得踉跄几步。
北冥幽眼看着白衣入目,那人的长发被风微微吹拂,随着衣袖淡然摇晃,他似乎从天而降。
南宫瑾言将北冥幽护在身后,风衍的剑朝他袭来的瞬间,他手挽了个剑花,握住剑时抬手一抵,风衍瞬间被璨白剑气给撞击出几米。
可是风衍撑剑起身,似乎不知疲倦,他此刻的神情与先前不同。北冥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在南宫瑾言身后声音不轻不重,道:“他有古怪。”
“嗯。”
南宫瑾言温润的声音如阳光一般化在耳旁,顷刻间,北冥幽眼前便没了身影,北冥幽抬眸,只见一道白色残影从前方一闪而过——纵然是她,看到的竟也只是残影——风衍招式刚起,南宫瑾言的剑便如疾风骤雨,三招之内,将风衍的剑挑飞,震出的浩然剑气将风衍击昏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北冥幽都有些微震惊。她向前走了几步,抬眼看了下南宫瑾言,南宫瑾言神情淡漠,看着风衍眼神,似乎有点出神。
北冥幽抬手,将风衍脖颈上的玉贝项链挑了出来,只见原本莹润洁白的玉贝此时在中间出现一条漆黑的裂缝。
北冥幽凝眸沉思一阵,伸手拽过南宫瑾言右手。平时南宫瑾言没有注意到,此时才忽然意识到,风衍带的这块玉的玉质,和他右手上的白玉扳指的玉质,很像。
“公子,在此之前,他曾这样过吗?”北冥幽问南宫瑾言。
“没有。”南宫瑾言就这样被北冥幽握着手腕,很是平静地说道,“你刚刚说他有古怪,这是何意?”
北冥幽道:“他刚刚似乎是神志不清了。”
南宫瑾言看向北冥幽。
“他刚刚还告诫我不要孤身一人,说岳九州告诉他泽兰楼不安全。”北冥幽道,“却又忽然发起进攻……”
北冥幽正在垂眸淡淡说着,身后忽然被盖上一件衣服。
北冥幽一顿,南宫瑾言将白色氅衣搭到了她身上,清浅的兰香就如他人一般。
南宫瑾言看了眼马车,又垂眸看向北冥幽,低声道:“他的告诫是对的,不过……他是不是想要阻拦你上轿?”
南宫瑾言这么一说,回想起刚刚风衍叫她的样子,北冥幽颔首,“他没有阻拦,叫了我两声,怎么?”
南宫瑾言看了会儿北冥幽,说道:“跟我过来。”
北冥幽犹豫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
南宫瑾言带北冥幽进了马车的软轿上,南宫瑾言的轿中一如既往的舒适宽敞。南宫瑾言打开侧边的一个盒子,里面放着样式不一的小瓷瓶,大概是药了。
南宫瑾言熟练地从中拿出一个青色的四四方方的瓷制盒子。
北冥幽安然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从南宫瑾言打开那个盒子开始,她就知道南宫瑾言要做什么了。
“上药么?”北冥幽看着那个小盒子,“风衍还在外边躺着呢。”
这话说完,气氛有一瞬的沉默。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说出口就觉得有些暧昧,即便她还是那种冷冷淡淡的语气。
“嘘。”南宫瑾言食指抵在唇边。
北冥幽瞧着他,良久,她微蹙了下眉头。
有人在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