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定洲的苏醒,是沙源这两日以来听到最好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两天没怎么休息吃饭的他极为振奋,跑起来虎虎生风,觉得身上的力气使不完。
没一会儿,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府邸。然后大叫沙定洲的名字往里面冲去。
“定洲、定洲,你可算是醒过来了。你爹我担心死了!嗯?”
屋子里的场景和沙源想象的不太一样。
郎中和几个仆人都在,沙定洲也确实醒了过来。
不知道是那射手的毒药效果不佳,还是郎中的手段高超,亦或是作者的安排,沙定洲在昏迷一天一夜后醒了过来。
但此时的他却不再是以往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只见他半躺在床上,嘴歪眼斜,口中的哈喇子止不住的往下流。
听到沙源的声音,他有些惊喜地想要转过头来。原本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在他的身上确实缓慢而又笨拙,甚至因为用力,连双手都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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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源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儿子,看着他眼中痛苦而又委屈的泪水,看着他无力的张开却又发不出声音的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掌狠狠地攥了一把。
这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他才十几岁,尚未娶亲,是他的左膀右臂,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这是怎么了?”沙源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郎中,声音沙哑地问道。
“老爷,小的虽然把少爷从鬼门关里拉了过来,但却也留下了后遗症,恐怕以后...”郎中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道。
“什么叫后遗症!?你不是把他救醒了么?你不是最好的郎中么?能不能把他治好!?”
沙源没能听到他想要的答桉,激动的抓住了郎中的肩膀大声吼道!
“求老爷恕罪!小的无能...”
郎中低下了头,有些害怕地说道。
沙源颓然放开了抓着郎中的手,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坐在了沙定洲的面前。
人,是活过来了。
但他知道,以沙定洲骄傲的性子,这样活着,定然是比死还要难受。
“定洲!你放心,爹一定遍寻名医,无论如何都将你治好!”
沙源攥着沙定洲的手,老泪纵横。
感受到父亲的关爱,沙定洲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歪嘴一张一合,就像一条溺水的鱼。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见此情形,沙源再也受不了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这一切,都被沙定海派的人看在眼里,悄悄转身离开了府邸。
没一会儿,就回到了沙定海身边。
“少爷,二少爷确实是醒了,但是跟没醒差不多。”
“什么叫跟没醒差不多?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早已失去耐心的沙定海皱着眉头说道。
“郎中说二少爷虽然醒了,但留下了后遗症。现在已是嘴歪眼斜,像是发了癫痫,连话都不会说了。”
“能不能治好?”
“恐怕是治不好了。”
“好啊。”
沙定海的脸上有了喜色。
“老爷呢?还在府上?”
“我回来的时候,老爷出了门,但不知道去哪了。”
沙定海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少爷,晚上还向外面传信么?”
“传,小心点。”
“是。”
直到半夜,沙源才回到城墙上,情绪也稳定了很多。
“父亲,定洲他?”沙定海明知故问道。
沙源摇了摇头没说话。
“父亲,我去看看定洲。”沙定海一脸的焦急,仿佛对自己兄弟的关心已到了极致。
片刻后,沙定海就站在了沙定洲面前。
沙定洲还是那副样子,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房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连沙定海来了就没发现。
沙定海摆了摆手,示意房内的仆人出去。
“定洲。”
他看着床上的沙定洲,轻轻唤了一声。
听到他的呼唤,沙定洲从发呆中醒来,努力地看向了站在床前的沙定海。
接着,开口了:
“阿巴,阿巴。”
“噗~”
本来还故作严肃的沙定海一下笑了出来。
“定洲,你这是变成哑巴了啊~”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沙定洲的眼神变得愤怒,“阿巴”声便的大了一点。
“你是在骂我吗?”沙定海坐在了床边,贴心那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定洲,你都这副鬼样子了,还是那么狂妄呢?
哟~你又骂人了。你千万不要觉得我是在幸灾乐祸,因为你现在的样子,都是,我!造成的!
是我告诉普服远你和万氏私通,是我把普名声连夜支回去。你的命是真大啊,都这个样子了还不死。
你知道么?本来我是希望你死的,但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反而觉得这样的你,比死了更好。自打你出生后,就夺走了父亲的关爱。你聪明,大家都喜欢你,我知道我争不过你,我也不想和你争,我对行军打仗也没兴趣,这继承人的身份,我要不要都行。
从小到大,你总是喜欢抢我的东西,我的新衣服你要抢,哪怕你穿上不合身。我有了新玩具你要抢,哪怕你不喜欢。你习惯性的仗着父亲母亲的宠爱欺负我这个兄长,我都可以忍,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从我手中抢走万氏!不该将我像狗一样踩在脚下!我不是你能肆意羞辱的蝼蚁!我是你兄长!你明白吗?啊?”
沙定海的面目狰狞,低声嘶吼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多年未曾爆发的愤怒。
“你不明白,你是阿迷州土司最宠爱的儿子,从小就被众星拱月地宠爱。而我,只不过刚从万氏那儿得到了一点点,却又被你无情地给破坏了!你说,你该不该死!?我该不该恨你!?”
说着说着,他勐然掐住了沙定洲的脖子,就要用力了却他的性命。
而沙定洲的眼神,也从愤怒、恐惧,变成了绝望,最后变成了解脱。
但沙定海还是松开了手,再次用手帕帮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轻轻说道:
“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不能就这么轻松的死了,我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你的性命,让你没日没夜的呆在病榻上,身上长满褥疮,受尽病痛的折磨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