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卖了我们,背对我们的那个小子看不到他的嘴我读不了唇语,但林成功的嘴我看得一清二楚。”站在高健身边的黄发男人皱着眉头说道:“大哥,没想到他是内鬼。”
高健对此并没有发言,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走。”
“大哥!”这一次,不止是黄发男人,连另两个小弟也面露不解。
“他是信使,没有足够的证据,只靠你的唇语能定他的罪吗。”背对着小弟们的高健冷冷看着自己的小弟反问道。
这个问题有效阻止了他们的愤怒,而高健转而看向他们:“你们现在就打电话给路边的兄弟们,找到那个小子的车,我们先抓住他,有了他的证言和证据,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了林成功,不过在那之前,你们通知到人之后,记得先把他的老婆和孩子抓起来,快去,我去拖住他。”
说完,高健走出了黑暗。
………………
等到那个孩子开着他的车离开并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林成功长叹了一口气——这个残酷的世界啊,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你吞噬了我的人生,让我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还要吞噬多少孩子的幸福。
还是说,这个世界,就需要有人要成为祭品。
想到这里,林成功没有别的选择,在收起摊位的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
“林叔,是我。”
在林成功抬起头握抓住腰间枪套里的手枪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人吓人能吓死人的,高健。”林成功松开了手。
站到柜台外的中年男人叹了一声:“不好意思,最近事多,是我忘了……对了,林叔,小早川死了。”
“我听说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最近几天组织里一团糟。”林成功当然知道这一切。
“不知道,不过平安哥已经知道事情了,他说等他那边的事情办好就来帮我们。”年轻的体育老师坐到了椅子上:“还有吃的吗。”
“还有一点汤和饭,要不来我和你一人半碗。”林成功看了一眼锅底问道。
“好啊。”高健一边笑着拿出烟点上,一边自己从筷桶里拿出一对筷子:“我好久没有吃过林哥你的肉汤拌饭了。”
“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整天跟着我的摊跑,没钱就说要吃肉汤拌饭。”说到这里,林成功又感觉到了一丝悲哀。
眼前的年轻人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个时候死眼组没有现在这么家大业大,很多半大小子都在街上胡混,他们就是过着胡混,被教育局特工打一顿塞回学校,养好了伤又跑出来胡混的日子。
高健其实学习挺好的,但在林成功的眼里,这个年轻人更喜欢做一个混混而不是一个老师,如果没有他的哥哥压着他,这个年轻人绝对不会选择成为老师。
有那么一段时间,林成功总是会想,这个孩子也许会成大事,做大人物。
只可惜,自己的眼光并不太好。
将饭打好,倒上肉汤,林正功和高健面对而坐,两个人狼吞虎咽地将拌饭吃下肚,就像是以前那样,这个孩子总是这样,吃着免费的饭食,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时间变了,但是人终没有变。
“谢谢林叔了,我先走了。”年轻人往以前一样,抹了抹嘴就走。
“路上小心。”林成功看着这个年轻人越走越远,最终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嘴。
毕竟他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啊,他走了错路,自己没能挽救他,至少也不要嘲笑他。
“放心。”这个年轻人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一如往昔。
看着他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最终,林成功低头又喝了一口酒。
随着烈酒入喉,
我是人,不是鬼。
又一次,林成功警告自己的内心。
………………
走过拐角,高健靠到了墙上,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用打火机将它点燃。
林叔竟然是内鬼。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高健根本不会想到这样的情况,在组里的老人们眼中,林叔从一开始就一直在为组织服务,那怕成了信使,他也一次又一次的为组织传递情报,很多次没有他的帮助,组织都会损失惨重。
这样的人,在今天之前,如果有谁说林叔是内鬼,高健一定会一拳把他打死。
但事实就是事实,他身边的兄弟是最精通唇语的人,而且和林叔也熟,林叔就算只动动嘴皮子,他也知道林叔在想什么。
手下的兄弟打来电话:“大哥,我们已经通知了兄弟们,有人认出了那辆车,说是一个刚刚在十区买了房子的新移民,好像很有钱。”
新移民……很有钱?
对了,这太对了,只有这样的身份才不会令人怀疑,也只有这样的狡猾手法,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和林叔接上头。
原来你真的是内鬼,原来你对我们兄弟的好是假的,原来你说你做混混是活不下去是假的,原来……原来你是警察。
年轻人让手下的兄弟去抓人,同时挂掉了电话,高健靠着墙坐了下来。
他抽着烟,听着林叔拖着他的车从街道上通过,路边的路灯坏了,他没有注意到路边角落里的高健。
而高健也站了起来,手机的短信里写着自己的手下已经抓到了人。
他走过店门口,橱窗内的许多平板电视里,统一播放着警察与黑社会的故事。
故事是好故事,翻拍过无数次的好故事,从小看到大的故事。
还记得,以前在林叔的摊子边有挂着一台旧电视,电视里放着旧版的故事,那个时候的自己天天看,天天以为自己是警察。
却不曾想过,贼的孩子只会是贼,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不会在意高健这样的人的死活,而警察们也只会用有色的眼光看着自己。
想到这里,高健停了下来,他看着屏幕里的故事,故事里满是胡渣的黑社会正用枪对着警察。
“我想做个好人。”后者的脸上满是遗憾的笑容。
“和法官说啊。”前者忧郁的眼中有着一丝解脱:“对不起,我才是警察。”
抽了一口烟,高健与屏幕里的警察一起开口。
“谁知道。”